13、求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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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脸男人是燕子离亲信的旧部，叫徐迟，他脸上的疤倒不是易容，那是之前跟随燕子离的一次征战中负伤所致。
徐迟的盯着那水流，缓缓道，“这水是活的，通往城外，只要有人顺着这水游出去，就能联系上东野的援兵，咱们的围就解了。”
燕子离顺着徐迟的目光看过去，见那水从池中激荡往复，又顺着宫角的一个小小洞口流出去，确实是活水。
只是那洞口和河床都十分窄小，这里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想从那么小的洞一路游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燕子离知道自己这班部下，陆上英勇，到了水里就都成了软脚虾，在水下潜那么久游出去，难度也很大。
燕子离沉吟不语，外面的喊杀声却是一直不绝，徐迟脸上现出焦急之色，“王爷，眼下唯有这一条出路，再不抓紧，所有兄弟都要死在这里了！”
燕子离眯了眯眼，脑子中思索着谁能担当此任。
目光无意间扫到一旁，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便定住了。
阿九正往墙角那缩，希望趁着众人都注意水流时自己趁乱跑路，一边缩一边心里骂白眼狼不念旧情，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也不假半点辞色。
既这样，
他不仁她也不义，自然是同林鸟各自飞，大难临头一拍两散。
正缩着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发凉，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阿九回过头去，正和燕子离目光对上，心头突然就一颤。
燕子离看着阿九，“你会洑水？”
阿九早听到刚才徐迟的话了，立时明白燕子离的意思，马上说，“我不会！”
燕子离唇角微微翘了下，“嗯，不会也没关系，丢进水里也就会了。”
阿九：……
阿九在心里把这个没良心没人性的白眼狼骂了一千遍，脸上却是苦哈哈的表情，“王爷，这洑水呢，我确实会一些，只是——”
“现在这节气，水好冷的！”
“万一里面有鱼虾啊，水怪啊，伤到我怎么办？”
“听说护城河里还有不少溺死的人呐，如果化成冤魂拖住我，那可惨了……”
阿九唱做俱佳，说完这几句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那付惨样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众人：……
燕子离也不和她废话，淡淡道，“你这次立下大功，要什么奖赏本王都应你。”
阿九听了燕子离这话，脸上的苦相一扫而空，笑嘻嘻道，“王爷真是上道儿的人，知道阿九此次出生入死，得有个说法。阿九也不是贪心的，只想要王爷一句话。”
“是什么？”
“以后再不要丢下我。”
燕子离眸光一闪，看着面前的人，一时没有说话。
阿九仰着脸等了会儿，得不到男人的答复，脸上因为期待而染上的那圈光芒渐渐黯了下去，垂下眼睛，“王爷金尊玉贵，阿九这样的自然不会入了您的眼。只是阿九虽然人微命贱，却也不是没人挂念的，我阿娘还盼着我回去尽孝。洑水去报信这件事，阿九……”
“好。”
阿九猛的抬起眼，燕子离看着她，“本王答应，以后不丢下你。”
阿九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眼睛愣愣的看着男人，似是不能相信他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燕子离将手上的扳指摘下来递过去，“本王说话算数，你拿着这个去城外东野军营报信，日后就留在本王身边，本王绝不丢下你。”
阿九接过那扳指，迎着光看了看，白玉的质地细腻无暇，触手生寒，在扳指内圈刻着一个“燕”字。
她早见过燕子离这个扳指，知他一直戴着从不离手的。
阿九的脸色这才放松下来，唇角向上翘起个弧度；
将那扳指在手上比了比，发现太大，便将颈上红线解开，把扳指套进去挂上。
“王爷放心，阿九定然把话带到！”
阿九走到那汪流水边，回头冲着燕子离笑了笑，深吸了口气，便一头扎了下去。
众人紧紧盯着水下那团身影，看着她渐渐游到洞边，没费多少周折就游过去了，都松了口气。
徐迟道，“王爷，此人可靠吗？”
一个阉人，听他的谈吐也没什么节操，王爷居然把扳指给他，若真去城外报信了还好，若是游出去转脸到周允文面前，把这里的底细说了，周允文无需做什么，只需围着，有个三五天，他们这些人无米无粮，饿也饿死了。
燕子离也一直盯着那水流，待阿九游出去了，嗯了一声，目光便从流水处转开。
徐迟的眉动了一下，眼中现出疑惑神色。
他有点不明白王爷何以对这小太监如此信任。
其实刚才那小太监要跑路，放他走就是了——外面那些皇帝的伏兵定然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他们正好可以借此试探伏兵的兵力。
王爷竟然不让他去，难道这小太监的性命比这里兄弟的还珍贵……
外面都是周允文的人马，众人只能在殿里等着，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来，有人找来火烛点上，殿里便笼上了一点模糊的光。
约到傍晚时分，一直守在水流边的徐迟叫了一声，“来了！”
众人闻言都围过去，只见平静的水面起了一圈波动，慢慢的有团小小的身影由深到浅，渐渐从水里浮出来。
阿九一露头，徐迟手一伸把她捞上来。
只见她仍是去时那身打扮，衣服都不曾换，小脸冻得惨白，张着嘴呼呼喘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徐迟感觉怀里的身子冻得像冰块一样，此时正是隆冬，跳进这样的流水里又泡了这么久连个健壮的武夫都会受不住，何况这个瘦弱的小太监。
徐迟手探到阿九胸前，就要解她衣服。
燕子离眸光一闪，沉声道，“慢！”
抢步过去将阿九揽入怀中，手臂一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罩在她身上，“你们去找几件干的衣衫过来。”
等徐迟拿着找到的衣衫过去，只见燕子离已为怀里的人换下衣服，那些湿的都扔在地上，只拿自己的外袍裹着她。
燕子离的上衣解着，赤/裸的胸膛与怀里的人肌肤相贴，显是正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
阿九整个人都缩在燕子离怀里，头埋进他胸前，一截光裸的小腿露出来，虚虚的搭在燕子离手臂上，姿势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徐迟只看了一眼便赶快低头，心里却更为诧异：王爷对这小太监这么上心。
燕子离等人都离开，拿过衣服一件件帮怀里的人穿上。
阿九去而复返，又累又冻，体力消耗太大，缩在燕子离怀里，便是连抬一根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之前在山洞里伤重也是这样由燕子离帮着换衣，因此现在也没什么压力，任由男人帮她穿好衣服，不舒服时还会哼两声动动眉示意一下。
又缓了一会儿，阿九弱声道，
“王爷，我已经去东野报了信啦！他们同意支援，让我带信回来，今夜子时，皇城的东北角会有一个缺口，咱们从那里攻出去，他们接应，里应外合就能突围啦！”
伸手将紧握的拳头递到燕子离面前，张开，掌心是个金黄的令牌，刻着龙纹。
“拿着这令牌，到东北方自有人接应。”
燕子离认得这是东野的令牌，阿九是为了送这令牌才又泡着隆冬的冰水游回来的。
他盯着阿九冻得雪白的小脸，接过令牌，顺势把她的手握住，将真气渡过去一些。
阿九任由燕子离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的包住，忍不住打个喷嚏，眼睛里涌出点水气来。
她扯过燕子离的衣袖擦了擦鼻子，把身子往男人怀里又缩了缩。
燕子离的胸膛很结实，他用手臂揽着她，把寒意都隔绝在外。
两人肌肤相贴时，阿九能觉到丝丝暖意从对方身上透过来，燕子离的皮肤粗糙，上面有起伏的疤痕，全是当日被周允文追杀时留下的旧伤。
阿九童心大发，忍不住伸手去碰那些疤，燕子离眉梢动了一下，却没有躲，由着阿九冰凉的指尖在胸膛上滑过，沿着那些疤痕的轮廓一点点摸过他的皮肤。
阿九摸着那些疤，突然问了一句，“周允文当日为什么要杀你？”
燕子离眸光闪了一下。
余光中，女孩没有抬头，只是将冰凉的指尖在他胸前缓缓滑过，像是在数到底上面有多少疤痕，那句话似是无意间问出来的。
只是这个问题，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就像在暗夜中行路，有些地方是安全的，有些是危险的，安全的可以走，危险的，最好永远都不要碰。
阿九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抬起头来望着男人。
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还有些为他不平的意味，完全是关心他的意思，单纯的让人心软。
燕子离移开视线，“他大概以为我会杀他。”
“你会吗？”
“不会。”
但是今天会。
阿九看着男人隐在黑暗中的面庞，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总觉得他的眼神比平时要冷；他的眉心浅浅的蹙起来，那些起伏里似盛载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阿九从燕子离怀里倾起身子，手探过去抚在他眉间，燕子离垂着眼，目光看进女孩的眼睛里去。
她的眼睛在暗处更显得明亮，倒映的全是他的影子。
“王爷，之前阿九对您说，‘别人对你好要报恩，对你不好的要报仇’，虽说是激您的言语，有一半也是真心的。您为周允文立下汗马功劳，他不信您，还要杀您，连您的家小都不放过，这样的简直枉称为人，他若真当了皇帝，怕是还要杀更多大臣。您今天斩了他，并不算有违天意，朝野上下也不会有人反对的。”
阿九笑嘻嘻的看着燕子离，“弑君”这样沉重的罪名被她轻描淡写的说过去，似乎只成了市井间的恩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再正常不过，再也不会严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了。
燕子离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想看清楚那里面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当日能从周允文手下救了他，如今又能说出这样的话。
许久，他扯了下唇角，伸手揉了揉她半干的秀发，“一会儿藏好了别乱跑，战事结束我派人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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