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三章 结怨 ...

  •   早雨告罄,云烟氤氲,偶有雨珠未及逝去,落在石板亦无痕。
      楼台阑干,红妆未饰,罗衫几经蜕变,花颜淡,芳心却未许。而今只为君唱一曲凤求凰。
      少年半倚栏杆,衣袖打翻一两只酒壶,仰天喝了几口,又随意掷下酒壶,也不顾被洇湿的衣摆。
      绒旻上酒楼时看到便是这副景象,这人,点茶时,便是入道的谪仙,饮酒时,却这般洒脱肆意。初以为,少年借酒消愁,客少云愁又添了几分颓然。挨近方知,那少年,玉指轻点在和那对楼的曲子,哪有半分难过。
      绒旻不知此人到底有几分潇洒是他未见识到的,见此景不由好笑“不问,所饮乃是青梅酒?清早何来雅事需酒助兴?”
      不问侧头斜睨,俨然微醺,眼角微红,话都带了些许醉意:“美人对望,有曲无酒怎行?”说罢举盏敬了对楼歌姬一杯。

      女子早已相他许久,此刻抬袖掩面,嫣然一笑,继而又弹起拿手的曲儿来。
      绒旻见不问听得入迷,也不打扰,在一旁坐下,偶尔偷喝几口酒。
      曲至激昂时,需铺酒,不问掷下空壶,伸手摸索新酒壶,却握上一双大手。他眼神带着迷离,转头端详片刻才道:“是你啊!”
      绒旻霎时,觉得少年可爱非凡,方才竟是听曲入定,未发觉自己?“是我!”
      不问嘴角带笑,手已抚上绒旻脸庞。
      还不待绒旻惊异,那少年轻朱唇轻启,声音清冽“不一样了呀!眉眼更深了,眉骨上有了小疤,黑了不少……嗯也壮硕了不少……”
      绒旻哭笑不得“你从前见过我?”
      不问欺近,睁大双眸,气息酒香相交,仿若追忆。继而眉头深蹙眸中染了虞色。此人似与记忆中意气奋发的少年重叠,晃神见少年却成了俊朗模样,还是年少可爱些。不问黯然道:“不曾”。
      猝然间,丝竹声被几声刺耳谩骂取代,那歌姬已被一名粗野大汉握住柔荑 “小妞儿,大清早弹什么曲,来给爷乐乐,包你唱的好听!”
      只见几人一般打扮,神色猥亵,正哈哈大笑。
      不问随手一扬几个酒壶砸在那些大汉门面或头顶。
      绒旻若不是看出这“暗器”未灌上内力,是必要以为不问是那武林高手了。
      不问此时已然酒醒,想起方才种种,不禁赫然。
      那几个大汉已飞身上前,骂声与钢刀齐逼近,只见绒旻宽剑一格挡,几个大汉已被震飞。
      那名挑事的大汉将歌姬揽进怀里大喝道:“兄弟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胆敢阻樊龙城办事。看你葛三爷爷不打得你……跪地求饶。”瞥见同伙摔至楼下,无不哇哇大叫,顿时气短,声音也随之弱了几分。
      绒旻道:“无名小卒,只望英雄放过这位姑娘,以免徒增祸患。”绒旻平日最厌此等狗仗人势的畜生,却因殷家与樊龙城城主私交甚笃,面子还是给足了。
      那大汉见此,想是此人忌惮樊龙城胆寒了罢。复而狂妄起来“上道的滚到一旁,爷爷便不与你计较”说罢手已伸入歌姬衣襟。
      绒旻身形一晃,只听一声惨叫,那大汉已被他掷出楼台。
      绒旻朝歌姬一拱手正欲离去,忽闻楼下街道一声撕心裂肺惨叫,待他望去,那大汉已被削去右臂,创口鲜血汩汩,断臂还在抽搐,甚是骇人。周遭看客惊走,寻常百姓躲入沿街茶楼酒肆,还余下些江湖人士在观望。
      但见一人持剑而立,剑尖犹在滴血,一身墨色外衣,玉面束冠,显与那大汉出自同门,又不知为何下此毒手。
      那人虽面若冠玉,却是寒着脸冷讥道:“呵,绒大侠行侠仗义惯了,但见不平都要主持公道一番。但......樊龙城教训弟子这等自家粗事不饶您动手了”
      几个大汉见此,搀扶起断臂大汉低首拜见“见过赤龙堂堂主”,见其不予理会便逃之夭夭了。
      绒旻也知近日云淡城中武林门派云集,矛盾间隙也不过是须臾之间,言语不慎,便拱手告罪欲了却此事。
      远处却传来一声嗤笑:“世人都说樊龙城弟子个个气度非凡,今日一见果真都是风流倜傥之辈”。
      樊龙城赤龙堂堂主因男生女相,最恨他人谈论他相貌,又十分爱惜羽毛。虽为樊龙城堂主,却是极度憎恶那些门徒的龌蹉行径。平日里朝督暮责手下,无奈樊龙城早已风气不存。为维持门派日常开销,那些个三教九流也跨进了樊龙城的门槛。
      此刻暗中之人将他与那几个粗鄙大汉比作一处。不由怒火中烧,只想要剐他几刀才能泄愤。“宵小鼠辈,还不现身?”
      赤龙堂堂主话音未落,一枚梅花钉擦耳而过,削下他几缕青丝。
      众人眼前一晃,一抹鹅黄身影立在了戎旻身旁,居高临下俯瞰赤龙堂堂主“哟,这不是陌上人如玉的赤龙堂堂主子书玉么?久仰!久仰!”
      子书玉闻言目露寒光,刀已出鞘,飞身直取来人“殷暮云!且吃我一刀,看你如何逞口舌之!”
      殷暮云挥双剑迎战,口中不忘挑衅道:“我当是玉公子温文如玉,没想成竟是这般泼辣?难怪黑龙堂......”
      不待他将“黑龙堂”三字吐清,子书玉赤龙刀刺向殷暮云胸口竟用了杀招。殷暮云心下一惊,方才过招虽双方均动了真格,但子书玉只攻他下盘,这乃殷家日月双剑缺憾所在。这会对方全然不顾此道,仿若要一刀破了他剑法取他性命。
      殷暮云运气双剑护住胸口,脚底下一滑,顺着阑干溜至屋顶,堪堪躲过这一击,却是被内力震倒,唯有使出倒挂金钩才不至摔下街道。
      “轰隆隆”叠声巨响,那楼台上桌椅替殷暮云挨了这一刀无不粉身碎骨。
      殷暮云在屋顶稳住身形只觉胸中气血翻滚,方才他虽保住一些颜面,却是难堪的很。想他成名以来,何曾受过这种羞辱,当下恼羞成怒。
      又听那子书玉道:“怕是殷公子与黑龙私交甚密,深谙此道,连他人房中喜好也探的如此清楚......”
      殷暮云目露凶光,又听兑楼传来一声轻笑,观战者无不面露鄙夷轻浮神色。殷暮云虽是庶子,却因暗地阴狠,且武学颇有造诣,嫌少有人寻他不痛快,何成受过此等耻辱。顿时,杀气大胜,挥剑要与子书玉杀个你死我活。
      不问在对楼将这你来我往的杀招看得一清二楚,想这两人少年气盛,在江湖人士云集的云淡城械斗,还不忘互损名誉,倒是让他人看了笑话,因而有了那声轻笑。
      殷暮云却心道:好你个无名小卒竟敢取笑于我,昨日是我大度,今日必要教训你一番。心下有了计谋,只见他足点屋檐,左脚轻踏右脚,时而借子书玉之力在空中飞旋,几剑斜刺却是未找到子书玉刀法丝毫破绽。
      殷家与樊龙城素有往来世代交好,但他们这些小辈倒是嫌隙不断。去年殷暮云随家主前去樊龙城贺寿,连招黑龙堂堂主调戏,因而对樊龙城弟子恨之入骨,又见黑龙对子书玉言语轻薄,故而,借此想给子书玉找个不痛快。
      本因同仇敌忾的两人,却在此处交上手了,二者武功相当,子书玉内力还胜殷暮云半筹,若是来个几百回合,殷暮云必定胜算不多。但殷暮云时有闪躲,却不出重招,子书玉被这几剑刺地怒火丛生,又丝毫不得良机,给与对手重创。
      乍然间,两人已斗至对楼,不问眼前。
      殷暮云扬眉戏谑道:“子书兄果然是美人儿一个”便借对方愣神之际,轻挑其下巴。
      子书玉当即脖颈青筋暴起,一刀“开山辟地”直逼殷暮云门面。殷暮云好似等的就是这招,反手拍在身侧大柱上,用内力将自个送了出去。
      子书玉暗叫一声“不好”却做早已收不回内力。只怕坐在轮椅上的公子要命丧赤龙刀。
      不问矍然失容,须臾之间他如何挡住这凶煞刀锋。
      不曾想斜刺里一股大力将他拽出,轮椅轰塌声随之而来。他稳稳落入一个温暖怀抱。不问先是一僵,待看清来人才放松身体。但自个倚卧他人怀中,不免尴尬不已。正兀自脸红之际,戎旻已将他安放在酒肆木椅之上。
      戎旻见不问仅是衣摆破损未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继而怒目看向殷暮云“殷暮云!你心思竟这般歹毒?何故陷他人于危难?”
      殷暮云本见戎旻出手相救,已是气愤非常,岂能再受此责备“我在你眼里就是心思歹毒之人?若不是见你被人欺辱,我会出手,你不领情就罢了,居然这般......”殷暮云见戎旻只手扶着不问,妒火中烧“方才我命悬一线,怎不见你着急上火,你怎不出手相助?”说罢,双眸洇泪。
      戎旻细想之下,事因在己,也知危急之下,人人自保为先,忘了他人安危也是情有可原。便自觉失言,又见殷暮云泫然欲泣。方才顾及武林规矩未能动手相助确实有些不妥。只能好言相劝“即便如此,你亦有错处。先给不问公子赔礼再言其他”。
      殷暮云哪能依言而行,当下狠狠剐了不问一眼,扔下一句“你等着瞧”便飞身离去。
      子书玉,见那公子无事才缓了一口气,抱臂观赏方才不可一世的殷暮云这会一副小娘子模样,心里甚是鄙夷,已没了打斗的兴致。
      戎旻倒想前去追回殷暮云,生怕他盛怒之下又惹出些祸事来。衣角却被扯动,他这在看向坐在木椅上的不问,见其并无惊怒之色,双腿无力挨着椅子,让人心生愧疚。“云弟年少人性,冒犯之处还请恕罪。愚兄在此先赔个不是”。
      不问鬼死神拆地拽住戎旻衣角,只是不想他去追殷暮云。此刻听他维护殷暮云,悻悻然松了手。“无事,只是劳烦戎兄差人唤来在下小厮”。
      “我......”戎旻见不问言辞生疏,正欲再解释一二却被子书玉打断。
      “在下,武功浅薄,差点伤及无辜,在此给公子赔礼了”说罢掷来一物。
      戎旻当即伸手接住,不问动了动手指,幸而动作慢了半拍,才不至被瞧出端倪来。
      又听子书玉道:“此乃赤龙令,见此令如见堂主,来日公子有何差遣用人之时,尽管开口。但凡樊龙城下当铺武馆是必躬身相待。”又向戎旻拱手道:“多谢戎大侠相助,但阁下伤我派弟子在先,两相抵消互不相欠。想来戎大侠罕有敌手也用不着我等效劳”说罢拔刀离去。
      那刀本深入地板,骤然拔出,只听木板咯吱咯吱作响,裂出一道大缝,楼身晃动。酒肆楼上楼下早已逃走多人,此刻酒肆跑堂掌柜面露惧色,生怕这酒肆就此塌了。
      楼上人影更是寥寥无几,却有一老头身着破旧长袍,一副老书生打扮。缓缓行至酒肆所供佛像前,伸手就掰下佛主九根手指,那佛像乃铜铁所铸,老书生轻易为之可见功力一斑。
      老书生嘴里念念叨叨“我佛慈悲,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早些年你割肉喂鹰,今日老夫掰你几根手指也不算什么......”
      云淡城家家信佛,即便青楼勾栏也供着佛主。老书生此为大不敬。却无人敢上前指责。
      不问见此人说话颠三倒四颇有意思,倒想看看他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戎旻却是在想这是哪门哪派的前辈高人。
      老书生对不问道:“嘿,小娃娃请老夫喝壶酒罢”。
      不问将邻座上一壶酒抛了过去。老书生接壶仰头倒了个干净,忽的噗噗两声喷在“佛主手指”上。
      然后气运丹田,掌间若有热气蒸腾,霎那间,九根手指如钢钉般井然插入裂缝一旁,又见那老书生在地上滚了几圈。待那老书生踉跄起身,那九根钢指已另一头已扣进裂缝另一旁。如穿针缝补般。“咯吱”声戛然而止,楼身也复往日平静。
      在座武林人士无不惊叹骇然。不问不由嘴角挂了笑意,这个老头有趣的很,即对小二道:“来壶好酒,有什么好菜都端上来”全然忘了自个倚在木椅上,还带着些许狼狈。对老书生道:“前辈晚辈敬你一杯”
      戎旻见不问高兴全然忘却方才不快,神态可掬,便不动声色地替他挪好位置,收拾好桌面。悄然入座,也不顾是否受其邀请。
      老书生自是高兴非常,在袍子上蹭了蹭手,黑手便伸向桌上酒肉了。“一壶哪够,小二来十壶,难得有人肯孝敬老夫”。
      三人相谈甚欢,直至夜深才散场,期间不问忆起客栈屋内还有两个伤患,一个人质,便让店小二送了些饭菜过去。
      此刻,老书生步履蹒跚却行走迅速,顷刻间已消失。
      只余下不问与戎旻二人尴尬不已,方才于饭桌上两人虽与老书生侃侃而谈,却于对方无丝毫交流。
      结账时不问才知自个囊中羞涩,原来平日里钱财都是小灯管理,今个独自出门竟未带几两银子。戎旻倒是察言观色地很,立即付了账。
      不问过意不去,也不想计较心中不快便道:“戎兄,方才多谢出手相助,这酒钱明日我让小灯还与你”
      戎旻刚想推辞,转念想到正好借此送不问回客栈便道:“不必等到明日,就今晚吧!”
      “啊”不问难掩惊异之色,他想是此人秉性定要推搪,还不知如何才能说服他收下酒钱,还他人情。哪知戎大侠竟应允了,还急于取财。
      “得罪了”戎旻横抱起不问,怀中人比之想象轻了几分,他紧了紧臂弯将人抱得更稳妥,才大步离开酒肆。
      不问方知,此人怕他恼着,顾着他颜面才道要他今晚还酒钱,可谓心思细腻,处处为他人着想。而自个却因殷暮云所为恼了他一时半会,不禁耳畔微红,好在夜深漆黑遮掩了一二。
      虽街头行人不多,但他一个大男子这般被抱在一个男子怀中,不免惹人回首住步,羞怯之下,将脸掩入那人胸膛。
      戎旻见此觉得好笑,虽无作弄之意,却乐于见不问露此窘态。难怪好友雁回枪燕池说他生了个浩然正气的外貌实则内心不羁甚为恶劣。这般想着,不妨被那温热呼吸烫了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结怨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