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李坤主

49、鬼舞会·童话外衣（三）

　　“骨女只是对这类东西的统称，它们本质就是枯骨，但它们用美女的外表来迷惑人类，所以被称为骨女，只有影子和反观镜像忠实于真相，自然的力量不像人类的眼睛那么容易掩饰。”楚深衣打了个响指，两根漆黑的绳索浮现在空中，接着死死将骨女勒在了管道上。
　　“其实骨女曾经是人，在还是人的时候，它们的性别有男也有女。但死后它们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获得了继续存在于世的能力，一般就只用女性画皮出现了，算是冥界底层，鬼的地位都比它们高些。它们不能说死了，却又不算活着，因为曾经是人，保留着人的最基本欲望：食色。可是这副枯骨已经不能满足任何欲望了，看过《加勒比海盗》没？跟那里面说的一样，吃多少也依然饥饿，喝多少也依然干渴，□□焚身但不能纾解，男女不忌。所以拿食色的东西一引诱就上钩了，即使它们明知道这是诱饵。”楚深衣看着挣扎惨叫的骨女，那枚戒指还套在她的中指上，也只有中指依然是白惨惨的骨头。“这缚骨索还不错吧？妖市买来的，花了我一件金缕玉衣，够便宜了，只是没想到真有用到的一天。”
　　“她们是东瀛来的？”郭嘉对这种恶心玩意一点不同情。
　　“是，自甘堕落的一群货。”
　　“你说她们曾经是人，但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周瑜听见了楚深衣之前透露的一点信息。
　　“突然觉得这买卖挺划算的，什么人都可以卖灵魂吗？那岂不是遍地都是骨女了？对了，要是我死了，我也有机会卖灵魂吗？”诸葛亮的确很认真地在问，她连笔记本都拿出来了。
　　楚深衣微微一笑，她知道其实师姐们都是好人：“师姐，不划算。已经死了的人，反正都死了，转世投胎就在眼前，没几个愿意再回到熟悉的环境，何况还要出卖灵魂，从此顶着一副骨头架子走来走去。”
　　“哦，说的也是，我很珍惜我的脸，我还是不要变成那样了。”诸葛亮迅速把笔记本又收起来了。
　　“好吧，那么，现在——”楚深衣蹲下身看着骨女的眼睛，“郭师姐，我可以刑ch讯ch逼ch供了吗？”
　　“随便。我们只看，保证不说话。”郭嘉举手发誓。
　　“告诉我，管仙庭被你们带去哪儿了？”

　　“这里怎么会混进个人类！”
　　“不可思议……”
　　“不能放走她。”
　　从周围那些不能称之为“人”的骨肉嘴里发出嗡嗡嗡的议论，管仙庭觉得耳朵都痛起来了。
　　“杀了她！”
　　“也许可以吃掉？”
　　“等一下！她身上那件衣服晃得我眼疼！还是先扒下来再清洗干净然后上锅蒸吧！”
　　一只白乎乎的爪子伸过来，仿佛要撕碎管仙庭，管仙庭本能地抱住了头。
　　“滋啦——”像是油锅里溅了水的声音，接着管仙庭就听见旁边吱吱痛叫的声音，没有什么碰到她的裙子，只有一个纽扣一样的东西似乎是跳进了她的手里。
　　管仙庭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长着尖尖的老鼠头骨的人形家伙捧着自己冒烟的爪子正在跳，她又看了看手里，是那枚麒麟牙领扣，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手中的。
　　“那是楚深衣的！”真有识货的，“这姑娘和楚深衣有关系！”
　　“楚深衣怎么会把这件宝贝给她！”
　　“这原本也不是楚深衣的，是楚深衣从别人那儿得到的宝物，从来不让别人碰，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给了她，很奇怪！”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我的宝贝，给谁我说了算！”
　　大厅里呼啦啦让出一条道来，管仙庭握紧手中的领扣，看向来人，愣住了。
　　楚深衣出现在人群的尽头。
　　她穿着银色的对襟长袍，长袍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花纹，下摆宽大轻盈，转动时流畅得如行云流水，袖口窄而紧，衬得她手里的长剑更长，她戴着高耸的半银冠——整个人银晃晃像月亮，半银冠上嵌着半月形的白宝石。
　　“来了！”“来了！”厅里的都这么说。
　　“这么说我们吃不成了？”还有颇为遗憾的。
　　“管仙庭！跟我来！”楚深衣穿过人群，拉住管仙庭的手，毫不迟疑地推开了离得最近的一扇大门。

　　“管仙庭在哪儿？”
　　骨女微微歪了歪头，带着嘲讽的笑。
　　“啪”一个耳光：“今年的鬼舞会在哪儿开！”
　　骨女动了动嘴角，甚至没张开嘴唇：“你的举动伤不了我半分，更不要说单纯的言辞了。”
　　“是吗？”楚深衣从袖子里摸出一本牛津大词典，“咣当”一声拍在骨女的头上，挫折了骨女的颈椎。
　　看着骨女抬不起来的头，楚深衣语调冷峻：“再说言辞没用，我这儿还有四库全书。”
　　郭嘉一行人扶着管驭龙坐在水池边上，一边看楚深衣虐待俘虏一边挖耳朵剔指甲。
　　骨女慢慢抬起头，直到喀吧一声让骨头复位，她脸上的嘲讽更厉害了些：“我说了没用。”
　　“我也没说要用四库全书。”楚深衣头都没回，“管驭龙，你娘寄给你的菜刀还在么？”
　　“在，我还说今天去寄呢。在我包里。”
　　楚深衣摊开右手，管驭龙包里的菜刀乖乖飞到了她的手里。楚深衣仔细打量打量菜刀：“是好刀。钢口不错。”
　　“这种人类世界的普通菜刀对我没用。它们连我的边儿都擦不着，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骨女也看见了菜刀，她一点没害怕。
　　“我知道。”楚深衣左手在刀面上写写划划，“所以我没打算用普通的菜刀。”
　　骨女看见刀面上金光闪闪的“胜邪”两个字，不觉露出一点畏惧的神色。
　　“你既然是东瀛来的，应该知道所谓‘咒’，语言当然是有力量的，给什么东西命名，就用什么咒束缚了它。你相信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胜邪’知道吧，七大名剑之一，长一寸，邪气更胜一分，对付你正好，‘以毒攻毒’。”
　　楚深衣说着，一刀劈了下去。
　　骨女的左臂掉在地上，恢复了白骨的形态，还咕噜咕噜滚了一小段。
　　“说不说？不说你就可以回去领七级伤残证了。”楚深衣把菜刀凑近了骨女的脸。
　　骨女并没有痛楚的神色，她的眼神越过菜刀，郭嘉等人循着她的眼神望去，那支被砍掉的臂骨慢慢地爬向原来的身体……
　　“呵呵。”
　　这俩字不能随便用，无论是打出来还是说出来。但是很显然没有人告诉过骨女这件事。
　　“你不信？”楚深衣反问道，然后站起来走到了那支臂骨前。
　　一脚踩下去，臂骨不动了，楚深衣慢慢碾了碾，臂骨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纹：“我想没有人跟你说过，医学上的概念有时候和人们的理解是有偏差的。比如说，骨折，其实是骨裂……”
　　骨女沉默着，但人形的外表脸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楚深衣毫无犹豫，脚下稍微用了用力，清脆的破裂声传来。
　　楚深衣移开脚步，地上已经是一堆碎渣：“而这种，得叫粉碎性骨折。”
　　骨女低低叫了一声，表情明显很痛苦。
　　“现在可以去领七级伤残证了吧。”楚深衣没有丝毫怜悯。
　　“……”
　　“说，管仙庭呢？”
　　骨女还是沉默，楚深衣干脆一刀剁了骨盆：“一级伤残。”
　　骨女依然没说话。
　　“看来一级伤残还不够，恩？”
　　“诶～等等！”诸葛亮听着有点不对，“都一级了很严重了！你悠着点儿，没得砍了！”
　　“不。”
　　话音未落，菜刀斜劈在天灵盖上：“零点五级伤残。”
　　“卧槽槽槽！这什么奇葩等级啊！”郭嘉也诧异了，这哪个位面的定级啊这么诡异！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高冷’写真社老板么，她姐姐苦丁现在是冥界审判厅代厅长，今年冥界人民代表大会刚审议通过了她提出的议案《冥界公民残障定级与补助标准》。”楚深衣一边说，一边在另一边太阳穴上比划。
　　“住手！”
　　骨女扛不住了：“我说！我说！你把那东西放下！”
　　楚深衣看看菜刀又看看骨女：“你还敢讨价还价？”
　　“不……不不，我说，我都告诉你……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的，掳走管仙庭不是我们的主意！我们也不敢轻易让她死，提前都做了准备，只是……Kuzury在找你，要你去……”
　　“奉·命·行·事。”楚深衣讽刺地一笑，“好吧，反正你们的确也只是小角色，从七十多年前就是了。管仙庭在哪儿？”
　　“带她去鬼舞会了……今年东道主是地狱魔君，舞会选在他情妇的离宫！”
　　“Luce……？”楚深衣念着，反手一刀砍掉了骨女的头，然后把菜刀丢出去，沉重的刀身把头骨拍得粉碎，接着，骨女的整个身体化成了齑粉，“这样最好，还给冥界省了一笔补助。”
　　“卢斯是谁？Loser？失败者？这魔君没好好学英语吧。”郭嘉也觉得这样方便，她听见了楚深衣念的名字，就跟着在后面胡说八道。
　　“不，师姐。”楚深衣的表情是一瞬间严肃的，“Luce是昵称，全称你们一定听过：Lucifer。他那个情妇也很有名，是西方世界人类始祖亚当的第一个妻子：莉莉丝。还有，Luce装逼的时候用的是法语，不是英语。”

　　“你怎么来了？”管仙庭看着楚深衣关上了雕花的厚重大门。
　　“来救你。”
　　“我怎么到这儿来的？”
　　“是骨女带你来的。有人要利用你逼我现身。”
　　“那你还来？”
　　“我得救你。我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你了。”楚深衣看着管仙庭手里的麒麟领扣，管仙庭赶忙要还给她：“你拿走吧，这东西真可怕！”
　　“哦不。”楚深衣避开了，“你收着吧，别忘了，我给你这东西的时候可是说过的。”
　　“说过什么？”管仙庭莫名其妙。
　　“你忘了？好好想想。我当时说了什么？”
　　管仙庭想了又想：“想不起来了。你真的说了什么？”

　　楚深衣再次打开了那不知道存在于哪个次元的透明储物间，她从衣柜里麻利地翻出一套又一套衣服丢出来，那些衣服都做工精致，最简朴的地方也看得出用心：“师姐，换上这些衣服，再找一套搭配的首饰，我们得冒险闯一次鬼舞会了。”
　　“我们就是去找个人，有必要穿成这个样子吗？再说这……这长得都要拖地了，逃跑的时候也不方便啊。”司马懿拎起一套深色长袍看了看，工艺是没得说，版型也好，但实在不合适去救人。
　　楚深衣又捧出一堆金银丝编织的头冠和镶金嵌宝的领扣戒指之类，哗啦一声散在地上，然后自己挑了一套高挑的银色绣细密银丝的对襟长袍和银丝编织的勒额头冠，又抄起旁边木盒子里的一把细长的剑：“不是去救人，而是进门！冥界比人界还势利眼儿呢，不穿好点你连鬼舞会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救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