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李坤主

42、歌谣·镜子（二）

　　郭嘉正在讲座。
　　不是说郭师姐的讲座就一定高朋满座的，普通大学里的讲座还不是都那么回事，就算请霍金来也得下政治动员令强迫学生去填座位。
　　所以现在司马懿诸葛亮和赵云就在下面充数装门面，校学生会的成员没有特殊理由统统得在下面听着，专业不同听不懂也得装听得懂，还得人手一本笔记装模作业。
　　“听完了都不许走！找几个人准备问题提问！相机预备好了吗？抓拍几张提问的照片！”司马懿半恐吓半提醒。
　　形式主义真是没意思。
　　“镜子，是非常重要的生活必须品。我们不得不去思索古人喜欢住在两河流域除了因为水是身体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的原因外，能当镜子照也是重要的缘由。当然了，镜子最初是用一个单字来表示的，非常的高大上，老祖宗把它叫作——鉴。”
　　最后一个字一出口最后排就有人忍不住嘻嘻哈哈起来，同音字什么的太残暴，郭嘉也不废话，掰了手头一支粉笔直接扔出去，成功击中一人：“不好意思这位同学，请告诉我你的姓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大家齐刷刷看着后排慢吞吞站起来的男生。
　　“……”
　　“你要是不说，我来替你说说如何？”郭嘉随手抄起一张名单，神态悠闲。
　　“范……范建……”
　　哥们儿no zuo no die whyyou try啊！
　　“很好，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回答问题了。”郭嘉挥挥手制止下面的人继续嘲讽，“现在请各位把重点转移到我们的内容上来。我们这次讨论的是镜这个意象的非自然性倾向。从上古时代起人们就认为镜子有超自然的力量，这是因为人们只有依靠镜子才能直观地认识自己，而认识自己向来都是最难的一件事情，所以人们对镜子产生了膜拜情绪。在古今中外的各种儿歌中，镜子的特殊性被一再提起。例如‘有个小孩子，藏在镜子里’这种。外国认为镜子是恶魔前往人间的通道，童话故事《白雪公主》中的魔镜是重要道具，而中国古代认为镜子吸人魂魄，镜中出现美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红楼梦》的作者干脆让风月宝鉴一面是美女，一面是枯骨，用巨大的反差来警醒世人……”
　　诸葛亮给赵云使了个眼色，赵云知道时间到了，作了个“了解”的手势，拿起手边一张卡片开始念，就像讲座中会有的那种即兴提问一样：“世界各地都有半夜不要看镜子的说法，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郭嘉双手撑住讲台：“准确说，流行这种说法的只有西方，东方并不太流行。当然了，半夜不要照镜子这个说法从科学角度也是能解释通的，在漆黑的夜里突然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没有精神准备的人都会被惊吓到。从保护自己的角度，不照镜子最好。中国人使用镜子的历史很悠久，因为了解所以无畏，甚至会用镜子做一些，呃，‘指代’。”郭嘉眼光扫视一下全场，“你们能想到一些例子吗？”
　　鸦雀无声。
　　诸葛亮无奈举手：“磨镜子，是古代对女性homosexual orientation的一种称呼。2002年6月18日考古工作者曾经在一座西汉王妃墓葬中发现了双头的，呃，工具，这种工具就是供两名女性同时使用的，是对‘磨镜子’行为的直接肯定。”
　　“谢谢。”郭嘉彬彬有礼地对诸葛亮点了点头。
　　但是下一秒她就发飙了：“听听！听听！一个工科的都比你们知道得多！作为文科专业的学生，你们应该感到羞愧！”
　　诸葛亮单手托腮：“为什么被师姐夸了我却一点都不开心呢？”
　　司马懿没接话，因为大门此时被撞开了，楚深衣管仙庭连带着管驭龙闯了进来，保卫部的人慢了一拍，还没来得及上来阻拦，楚深衣微微一摆右手食指就让他们退开十几步远。
　　“抱歉师姐，我们不是故意打断你的讲座，只是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我需要你授予我权限查看你搜集的那些儿歌歌谣民谣，你叫什么都行吧，总之我要看那些资料。”
　　郭嘉有几秒没说话，恢复过来第一句话却是：“着急么？”
　　“恩，不太急，但是……”
　　“不太急就行了，先帮我解决点事儿，我着急。”郭嘉关了投影，“这次讲座到此结束！来的都去签到，学期末领加分，不许帮别人代签！”

　　“有几个学生又手贱了。”郭嘉带着人匆匆赶往学生会会议室的时候言简意赅地对楚深衣说。
　　“又有人玩笔仙了？”
　　“那倒没有。”在楚深衣长出一口气前郭嘉又加了一句：“比那还糟。”
　　笔仙其实是通过仪式招来的不干净的东西，楚深衣对这些很熟悉，易经研究社夹带着私货不止一次对学生科普过“封建迷信不能信更不能用”，也明里暗里提示过一些处理方法。学生多少都有点经验，了解的东西自然就没那么畏惧了。
　　“比那还糟”的东西，看来是大家都不懂的了。
　　“是什么？”来到会议室紧闭的门前，楚深衣问道。
　　“镜子。”郭嘉简短地说完，就猛地拉开了门。

　　会议室里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只有几个男女，其中有一个在门被拉开的瞬间发出尖叫，瑟瑟地抖着蹲在地上抱住头，管仙庭认出来了：“小丽？”
　　郭嘉叹气：“具体问题问他们吧。”
　　准确说这就是一群青年学生作死的故事。
　　都市传说中，一直有一项“看镜子”，说是在黑夜里没灯光的情况下，旁边点几根蜡烛，手里削着苹果，用心去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就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
　　这群男女学生多半是情侣，聚在一起找刺激的时候决定要试一试，小丽是被朋友拉去的，深夜了还没回自己的宿舍，小丽恐怕被宿管大妈记过，但是要走，又被其他人讽刺为没胆量。
　　于是就试了，其他人给小丽壮胆说没关系这么多人呢，再说还有好几个男生，出了事肯定能保护她。
　　大家都削着苹果照了一面普通的梳妆镜，却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以至于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兴趣缺缺，纷纷议论传说不靠谱。小丽长出了一口气，在她看来不出事最好，但是她打算离开的前一刻又看了一眼那面镜子——她开始尖叫，因为她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是什么？”赵云很好奇。
　　楚深衣看了赵云一眼：“师姐，他们已经手贱了，你就不要跟着嘴贱了好吗？”
　　楚深衣对五位师姐的态度如此不友善还是第一次，赵云就乖乖闭了嘴，楚深衣都生气的时候，事情一定大条了。
　　“楚深衣你别紧张，小丽她多半是看错了，我们都没看见啊，她本来就害怕，心理暗示下也许眼花了。”一个看上去健壮的男生说道。
　　“你们半夜聚在一起干什么？”
　　男生没听清楚深衣的问题：“呃，什么？”
　　一脚飞起已经揣在他脸上，把他踢出去正砸在一张实木桌子上，这家伙滚了两滚掉到地上，表情痛苦扭曲，爬了两下爬不起来，连话都说不出了。
　　楚深衣走到他近前，毫无怜悯地踩着他，用他的衬衣擦自己的鞋底：“我看到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蠢货就来气，违反学校规定男女混住找刺激，还贸然涉足自己不懂的领域。你以为你有力气就能保护别人，可你连我这一脚都禁不起！你保护个p！”
　　郭嘉司马懿诸葛亮赵云袖手旁观，老实说她们对楚深衣出手教训这种脑残小青年喜闻乐见。
　　“记住了，宿舍的舍规不是摆着好看的，谁吃饱了撑的成天想着怎么限制你们啊。就像工厂的安全生产条例每个字后面都有一条人命一样，宿舍的舍规也是血泪的教训，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楚深衣抬头看了看这间会议室，“过去，就在这里，死过四个人，两个人被刀捅死，一个人上吊，还有一个猝死一星期后才被发现。这就是为什么学校每天都要检查的原因。”
　　楚深衣又看了看拼命往后躲的其他人：“第一个提议作死的人是谁？”
　　“这么说小丽看到的是真的了？”管仙庭走上去把小丽扶起来。
　　“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啊！”有人叫屈。
　　“小丽没说谎。”楚深衣说，“这几个人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只是气息，不用紧张，对你们无害。”楚深衣冷冷的解释道。
　　“有鬼来过吗？”“死亡的气息是什么样的？”诸葛亮和赵云问。
　　“不是鬼，鬼的气息和这种不一样，我说不好这种气息具体是什么，就像下雨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的土腥味一样，无处不在，但不可捉摸。”
　　“小丽，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管仙庭看着依然在发抖的小丽。
　　后者艰难地说出几个字：“骨……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