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李坤主

35、雨·失约（四）

　　情况走向有点超出预料。
　　“这种情况确实非常少见。一般来说，不同生物间审美差异很大，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规则，同类生物之间总是看得顺眼些。跨越物种间的爱情不是完全没有，但那是极端的个例，比如白素贞和许仙，田螺姑娘，等等。”
　　“那不是传说吗？”管仙庭压低声音问，“都是假的。”
　　“‘如果我们相信传说曾经是历史，并进而把传说还原为历史’，这是《大洪水》开篇第一句话。”郭嘉压低了声音。
　　“《2001：太空漫游》开篇第一句话还说‘每一个现在活着的人,身后都站着30个鬼’呢！”诸葛亮不同意这个说法。
　　“那是下一个故事的主题好么！”郭嘉怒了，诸葛亮你怎么能提前偷看剧本！
　　“相信我，”楚深衣举起双手投降，“我不是为了说明传说和历史的关系，我只是想说跨物种的爱情是存在的，只是不被鼓励而已，不是生殖隔离的问题，而是为了避免有生物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成仙找捷径，我跟你们说过人是被神偏爱的……扯远了，重点是，这种爱情几乎都没有好结果。”
　　“因为人太懦弱吗？”周瑜想起孙策最喜欢循环的《白狐》mv。
　　“因为人天性就是要用玻璃来制造誓约的啊。爱情也是誓约的一种，看上去也是亮晶晶的，很好看，但是非常脆弱，容易碎掉，一旦碎了，就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了，只剩一堆垃圾。”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该怎么做？”
　　“问当事人的意见，”楚深衣转身看着阿丽，“誓约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阿丽，小斑爱上你了，你呢？”
　　阿丽正和小斑玩得不亦乐乎，突然愣住了。

　　这一切开始于一场心血来潮的爱心泛滥：阿丽吃不完食堂买来的白米饭，扔掉又可惜，于是每顿都会把剩下的米饭放在窗台外面。
　　于是很多鸟都会来吃，这些鸟中，有一只麻雀，身上有些斑点。
　　它每天都来，阿丽趴在窗户里，它站在窗台外，隔着一面玻璃，看着对方的脸。
　　后来，它尝试飞进屋里，几次都被窗纱拦住，满头顺遂的毛被窗纱的网眼儿搅了个乱七八糟，它急得“啾啾”直叫，却没有办法。阿丽就趁着室友不在的时候，拉开窗纱，放它进来，还给它起名“小斑”。
　　“起名”是个非常严肃的事情。
　　对小斑来说，这就是一场爱情的开始了。
　　得到恋人给的名字还不够，它还想得到恋人的信物，所以阿丽的各种小首饰都不见了。鸟类的天性就是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所以阿丽丢的多半是水钻或玻璃宝石做成的发卡耳环之类。
　　“最后的戒指算什么？订婚的意思？”管仙庭突然庆幸自己给阿丽戴戒指的时候条件反射般问了问。
　　“只有人类才给戒指搞出那么复杂的含义来。那枚戒指有点特殊，它不是礼物，而是——赃物。”
　　“啥？”众人惊。
　　“喂，”楚深衣弯腰看着被阿丽捧在手心的小斑，“说实话吧，这是不是你偷雀王的戒指？这上面是雀灵石，我一看就明白了。你是知道阿丽被雨女附身了，想救她。雨女虽然讨厌人类，但是总还是会卖雀王几分面子的，你是这么打算的，对吧？”
　　小斑弱弱地“啾”了一声，翅膀垂下来，头也耷拉下来了，那神情和犯了错误又被当场抓到的人没什么区别。
　　长得萌就是有好处啊，偷东西这种事都能被原谅……郭嘉心想，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谴责这种行为！
　　“你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了，”楚深衣继续教育小斑，“这不是个单方面的誓约。你知道阿丽是什么情况吗？阿丽，该你说话了，你愿意以后嫁给一只麻雀吗？”
　　“这个……”阿丽很为难地看着手上的小斑，小斑还抬起头，用充满希望的黑豆眼看着她。
　　“我有男朋友了……对不起，小斑……我真的很感动，但是……但是……”
　　“但是你要嫁的人是我。”
　　婉转动听的声音传来，虽然是男声。而且是从窗户外面更高处传来的。
　　管仙庭想我明明记得我们住五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