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新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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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掣端坐在朝堂上，望着格外阴霾的天隐隐听到滚动的雷声，心下大喜。前些日子持续的炎热已经引起干旱，今日若能下上一场雨就可以解燃眉之急。群臣有一搭没一搭无聊地启奏让乐帝心生无趣，若不是为了赢得温如凉的一丝丝好感他是定然不会如此坚持早朝的。想到温如凉，陈掣眼底泛起阵阵柔光，如今最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这几日就将生产，这件事情倒让乐帝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不过他怎么觉得今日的早朝特别漫长，大臣们好像安排好了一样刻意将所有事情都堆在今天早上。而温后的寝宫温凉宫内充盈着紧张的气息，温如凉从昨夜起已经开始阵痛，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要生产了。赵宛池扑在梁上，眼睛紧紧盯着温如凉苍白而因为疼痛扭曲的脸心里发怵，啧啧叹道生孩子真是太恐怖了。忽听到温如凉一阵疾呼，接着就是产婆们说羊水破了，要生了要生了。赵宛池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湿润，喉咙开始干燥。温如凉双手紧紧抓着布条，用力地生产，一阵一阵压抑的痛呼让一向清冷的商念芸都看不下去。赵宛池觉得温如凉妖魅地呻吟了近一个时辰，然后突然发出一声极其不搭调的高亢哭喊，听到寝宫外面随着孩子的啼哭骤然下起了大雨，赵宛池探了探头冲商念芸打了个手势就消失在梁上。“恭喜皇后娘娘，是位可爱的小公主！娘娘？……啊，娘娘大出血了！快叫御医！快去告知皇上！”继而温后的寝宫里一阵慌乱，掉落的铜盆和踢翻的矮凳都预示着温如凉生命的消逝。当陈掣得到消息时，不顾早朝的情况，大呼着温如凉的名字在倾盆大雨中奔跑着，当赶到寝宫时只见跪了一地的御医，而首席御医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陈掣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如今这种情况，他没有后悔也没有丝毫的怒气，只觉得大脑空洞地什么都记不起来，两条腿有些发麻，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到那个女人身边去。温如凉从来没想过原来生命的消逝是这般感觉，犹如自己的魂魄丝丝缕缕地被抽出身体，她看过自己的女儿了，是个超过自己的美人胚子，如今这个小不点正在安睡。温如凉看到朝自己缓步而来的陈掣，对他是怨吧，但是都不重要了，温如凉提着自己的一口气，怔怔地看着陈掣，扯起无力的笑容说：“皇上，是位小公主呢。”陈掣终于反应过来，拉过温如凉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摇摇头：“皇后，只要是你和朕的孩子，朕就算给她天下都不为过，我们的小公主也是最尊贵的。朕给她取名徵羽可好？陈徵羽，我们的公主！”温如凉并未回答，勉强自顾自说着：“皇上，臣妾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求你将孩子寄养在外，臣妾希望给她一个快乐的人生，求皇上答应臣妾……”陈掣似有些为难，但是看到温如凉恳求的样子，闭起眼点了点头，而温如凉看到陈掣的应允终是放心地阖上了双眼。陈掣忽然感到面上的手一松，急急抱起温如凉已经没有生机的身躯发了疯一般放声嚎哭，跪在一旁的御医和宫人们都明白乐帝失去了自己的最爱。之后听说豫朝的乐帝对温皇后用情至深，抱着温后冰冷的身体恸哭了一天一夜，直至听闻小公主的哭声才恢复了神智。
豫朝乐帝七年七月初一，举国发丧厚葬皇后，同时赐小公主封号天综，宠爱非常。豫朝百官无不哗然。乐帝在位有子嗣以来，皇子按宫、商、角、徵、羽等音律为名，而今一个小公主竟占了两个，更是在刚诞下时便赐了“天综”为封号。天综，综贯天下之长，可见乐帝对天综公主的期许。
“这样真的好么？”赵宛池抓住商念芸的手回过身望了望温后的寝宫，落寞地问。商念芸借着月光看到这样没有活力的赵宛池也紧了紧眉头，“走吧，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皇后娘娘说过再等一阵子会让师傅来将天综公主带走。”赵宛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低声说：“小温真的不在了吗？”赵宛池脑子里都是绝代佳人的一颦一笑，或嗔或笑，或怒或喜，久久挥之不去。商念芸也没有想到计划了这么久却这样收场，一直都知道其他各国因为豫国国力渐衰但苦于有天险相阻难以进取，故而此番得知温后有孕都按耐不住，欲争夺皇嗣来威胁乐帝，一个小小的皇嗣当然没这么重要，但是天下第一美人若是也能在手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千算万算，花了好大的劲除了各方谴派的人马，怎料到温如凉竟然死了，小公主的得宠不过也是依着温如凉罢了。之前商念芸就按照温如凉的计策，同赵宛池乔装成不同的人马，然后暗杀了一部分人，引起各路势力相杀，只是现在细细想来在温如凉生产当天突然出现的望海阁的人倒是有些奇怪了。商念芸立刻掐灭自己的念头，自己也是望海阁的人，师傅当时交予自己的丹药也说是用来助产的，应当不会暗害温如凉，况且若要谋害温如凉又怎会让自己保护她，最主要的是思前想后也没有这般行事的动机。商念芸敛了心神，反手握住赵宛池的手，“走吧。”赵宛池感受着手上的温热，心里顿然轻松了一些，点了点头，随后二人飞身出了豫朝皇城。赵宛池在风中听到商念芸依旧清冷的声音：“你要去往何处？”赵宛池微眯起眼睛抵挡越发凌冽的气流，爽朗地笑道：“天山吧，先去看看我的小侄儿。你呢？要不要一起？”商念芸暂时也不想回到东都，因为她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商念岚，于是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赵宛池先是惊讶一番，本身她也就是客套地问问，未曾想商念芸居然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路上不会太无聊。
陈掣下了早朝就急急地赶往温凉宫，也就是温如凉生前居住的寝宫，看望自己可爱的女儿。未等宫人的跪拜陈掣随手挥了挥宽大的龙袍，略带期盼地说：“免了，我的小徵羽呢？”只见一位老嬷嬷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熟睡的粉嫩婴儿交付给乐帝。陈掣的眼光一触及到自己的小公主其中浓浓的宠爱让人移不开眼，纵然在深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妪都不曾见过任何帝王如此珍视自己的孩子。乐帝抱着尚未长开的婴儿，端着自己的肩膀，有力的双臂不断地调整着，只觉得眼前的柔软是自己一世的珍宝，生怕让她有一点不适，全身的肌肉外松内紧。面上一片慈爱但又透着不安和紧张，这样的乐帝好像回到了当皇子时被先帝检查功课一样，总是害怕自己的表现让眼前的人儿不满意。老嬷嬷慈爱地看着乐帝，说：“皇上，不必这么紧张，您越是紧张小公主越是不舒服。”乐帝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乳娘，这些日子辛苦您了，不仅看朕长大，还让您照看徵羽。”接着微微吐口气，整个身子软下几分。老嬷嬷摇摇头：“老奴从未看过比小公主还要乖巧的孩子，皇上小的时候甚是调皮的。小公主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看，这样想来小公主随皇后更多吧。”乐帝不再言语，点点头，只是看着小公主的眼神越发柔和。老嬷嬷转身示意宫人自觉地退出了温凉宫，大家都知道自打天综公主出世之后乐帝再也没有去任何妃嫔那过夜，而是每夜在温凉宫陪伴着天综公主。老嬷嬷转身阖上宫门的时候望着乐帝的背影，长长一叹：“帝王情深，江山难存……”老嬷嬷回忆着天综公主的眉眼，虽出世未满一月，但是眉眼精致可人，肌肤胜雪，得了温后和乐帝的长处，不出十五年定是胜过温后风采的天下第一绝色，只是如此红颜恐将招祸天下。老嬷嬷觉得最近自己的腿脚越发地不灵便了，回首望着温凉宫的灯火，慈爱一笑，哪个帝王是欢喜的呢？还天下大事是一些人的眼中命，但却是她一生的无所谓。陈掣独自坐在寝宫内，伸出左手食指轻刮着小徵羽的脸蛋，心里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满足，乐帝细细打量着，他发现自己的小公主眼睛、嘴巴和眉毛像温如凉更多，但是鼻子倒更像自己。陈掣突生玩心，鬼使神差地捏住小徵羽的鼻子，心跳带着欢愉，看到怀中的小人不满地挥挥小手挣扎起来又觉得自己很可恶，立马缩着脖子拍抚起小人的后背，陈掣始终都难以相信温如凉已经离世，但是更难以相信自己怀里抱着他们的女儿。陈掣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若是自己百年之后把皇位交给陈徵羽他也毫不犹豫，为了自己和最爱的女人的孩子，陈掣已经下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决心。只是想到温如凉临终前的交代，他突然又泄了气，开始期盼那个人永远不要来接走陈徵羽。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等到陈徵羽刚满一月的那天夜晚，陈掣依旧逗弄着已然出落地水灵的陈徵羽，正兴致勃勃地教她：“羽儿，快喊爹，爹爹……”虽然陈掣知道现在听她说话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乐此不疲地一日日重复着。陈掣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温凉宫内的灯火忽明忽暗，一阵掌风从自己的耳边擦过。陈掣本能地将女儿护在怀里，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陈掣转过头不忘安抚怀中的陈徵羽，只是看不见任何古怪，正打算唤来侍卫时，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稳妥地落在了自己眼前。来者并未遮面，应是年过不惑的男子，穿着浆洗地微微发白的青衣，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气劲，想是功力奇高。陈掣稳了心神，如此来去轻松，叫侍卫已然是没有意义的，知道此人并不想要伤害自己的性命，只怕是来带走陈徵羽的。陈掣心里发虚地紧了紧自己的双臂，想要把陈徵羽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中，这一幕落在男子眼中扬起一副了然的笑，恭敬地跪拜在地说：“老夫是受温后所托前来收天综公主为徒，望皇上不要让老夫为难。”乐帝听到“温后”二字就没了想要耍赖的底气，因为温如凉永远都是他的软肋。陈掣抱着陈徵羽张了张嘴，犹疑片刻问：“每年可以回来么？”男子捏了捏衣袖，凝视着乐帝眼中流露的渴求弯着嘴点了点头：“自然可以。”陈掣突然像得了蜜糖的孩童一样，感激地冲男子一笑，亲了亲陈徵羽的额头，从自己的脖间摘下一块血玉塞进襁褓中，不舍地将女儿交付给男子。男子抱过陈徵羽看了看她的眉眼暗暗点头，转身一晃就消失在陈掣的视线里，只剩下陈掣手中未失的温度和耳边的“老夫商不留，天涯望海阁”告诉着陈掣刚刚所发生的都是真的。“望海阁……”陈掣呢喃着，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豫朝上下又听闻天综公主得了帝庙签文，言天综公主贵不可言，凡者不得见，于是更是增添了天综公主的神秘。无独有偶，与此同时东朝的将军王府也放言道：康小世子虽平安回府，但是受了惊吓不肯见任何生人，此后将军王府康小世子闭门谢客，听说还得了统帝的口谕可不见任何来者。当赵宛池和商念芸在茶肆里听到一群山野村夫在谈论康小世子和天综公主的奇闻时乐得合不拢嘴。赵宛池挑起一颗花生米抛入嘴中，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听到邻桌议论着：“诶，豫朝的天综公主出生当日天降大雨，解了豫国的干旱之患，乃是国之福星！”“依我看可未必，温后却难产而死呢！”“对对，温后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天综公主只可能更美，红颜祸水啊！”“嘘，小声点！反正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一辈子也看不见天综公主，若说红颜祸水，那我也想被祸害，哈哈哈……”“诶，还奇了怪了，你们说东朝的康小世子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又说闭门谢客，不会是哪里傻了残了，或者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吧？”“还真有这个可能，要不怎么一回来就不见客呢？”“听说康小世子聪慧异常，树大招风吧，现在这样了，怪可惜的。”“你们说，天综公主不会也有什么问题吧？要是真那样，倒和康小世子作伴得了！”……赵宛池听到有人说赵慕卿傻了或者残了直接笑歪在桌上，张大的嘴硬是被商念芸弹入一粒花生米，这倒瞬间止了赵宛池不雅的大笑，不过让赵宛池猛喝了一壶茶水才吞下了花生米。赵宛池抚了抚胸口，倒是一脸平静地从袖兜里掏出一把折扇扇着，因为她可不敢招惹一脸冰冷的商念芸。商念芸捏指掐算了一下日子，已经快一个月了，对着赵宛池问：“还要多久？”赵宛池侧过脸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天山，厥了厥嘴：“喏，就是这座山了！商姑娘觉得要多久呢？”商念芸并未搭理她，而是起身望着眼前这座高山。山腰处烟雾缭绕，宛若仙家处所，青松翠柏，真如马戴所吟：照曜天山外，飞鸦几共过。微红拂秋汉，片白透长波。影促寒汀薄，光残古木多。金霞与云气，散漫复相和。突然间商念芸觉得若是自己隐退或者老了和赵宛池回到天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赵宛池？！商念芸猛地转过身看了赵宛池一眼，赵宛池被商念芸瞬间的动作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是否又得罪了商念芸？赵宛池看着商念芸变了又变的脸色，冷得缩了缩脖子，她甚至不敢相信现在真的是七月，怎么突然寒气逼人。商念芸垂下眼帘，往茶桌上丢了一锭银子就加快了离去的脚步。赵宛池看着渐远的红色背影，觉得莫名其妙，起身合了折扇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斗篷跟上了商念芸的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