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姻缘缘几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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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四季若春，即使是将要步入十二月，天气依然宜人温和，空气里甚至透着丝丝草木花香。赵宛池帮呆坐在床榻上的慕卿换上衣物，不由啧啧赞叹，果然是自己的侄女，打理一番更是宛若灵童。“宛池，时辰要到了，我引你们去华霜宫。”房门外传来凉那永远清冷的声音。赵宛池俯身抱起慕卿，好看的眉眼霎时染上了得意的笑意，因为凉叫的是她的名字，看来自己交到了一个不错的朋友。赵宛池单手推开了宫门，长殿里盏盏摇曳的灯火衬得二人仿若来自仙境，凉生生得被眼前的赵宛池摄去了心魂。赵宛池扯着一副了然的表情更是让凉故作淡然的脸上滚烫地像是吃了艳红的辣椒一般。“咳……宛池，我们走吧，不能让女皇等。”凉别开了脸一步拉开了距离似是要遮掩自己红透的脸率先转身离去。赵宛池戏谑地眨了眨眼抱着慕卿紧跟着，身后的宫女们从未见过如此的统领大人一个个低着头浅笑。
晋朝皇城虽不及东朝皇极城历史悠久气势恢宏，但是却是另外一番别致。阁楼坐落位置不似其他，而是显出一番军阵布局，树木花丛依照八卦阴阳栽种，又引以护城河交错之间。足矣看出晋朝先人的独到眼光。赵宛池和慕卿都被这样的布建所震撼，天人合一之中亦奔泻出浩然龙气。慕卿的眼眸里渐渐泛起了神采，好似在期待着什么，赵宛池也注意到慕卿的变化，虽是疑惑但更多地是松了口气。她知道似慕卿这般早慧的孩子应该是隐隐猜到了夏杰的身故，即使慕卿只字不提可那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慕卿让人有种无法触及的心慌，现在这样才像是一个孩童该有的样子。正当赵宛池陷入思绪的时候凉平稳的声音将她拉回了当下，“宛池，华霜宫就要到了。”赵宛池抬头触及凉眼底的犹豫，心忽地一沉，看来这个女皇应当不好对付吧。“我知道该如何，凉，你不用担心，怎么说我也是东朝郡主。”赵宛池潇洒一笑，抚了抚慕卿的脸与凉擦肩而去，好看的嘴角扬起了身为郡主的高傲。
吴域希端坐在殿上，随着门外宫人的一声“东朝郡主，康小世子已到”，吴域希本就倾城的明眸流露出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期待，但是清冷的声音和眼底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请郡主和世子入座”。坐在下首的顾天一无奈地腹诽着：小希儿还真是要面子啊。泛黄的灯盏照得霜华宫亮如白昼，本就寂然的宫外传来女子轻盈的脚步，掷地有声，不紧不慢，足见来者悠然气度，吴域希不觉看看顾天一，笑容更是深了三分。宫门上映照着女子拉长的身影，修长清秀，必是佳人，吴域希眼珠灵动细微地观察着一切，当下对赵宛池已然有所知晓了。但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却更是出人意料。吴域希的眼帘里，佳人面若白瓷，朱唇微扬，鼻若胆悬，眉如青柳，眼似勾月，最吸引人的是眉眼中傲然的侠气竟能和柔美结合得天衣无缝，红颜白发更添几度仙骨，身姿欣长绰约，真真是世间难寻的佳人。吴域希不由眼前一亮，看来东朝将军王的女儿更胜公子！佳人怀中的孩童就是传说中的康小世子了，吴域希微微眯起凤眼，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康小世子。慕卿本来把玩着皇爷爷送的玉牌，感觉到有凌厉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好奇地突然抬起头。许是姻缘天定，缘分相生却也相错，只此一瞬。吴域希细细地打量着慕卿，但是未曾想她居然会突然抬头，双目相接，吴域希一震，这是怎样的纯净？！那孩子的眼睛犹如夜晚的苍然星空，静谧中释放着无尽的生机和奥秘，稚嫩的脸庞隐透的是天道灵气，额间泛光，这便是将星转世……吴域希觉得自己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呼吸也渐失了张力，自己的灵魂犹若坠入她的眼涡。顾天一将吴域希的反应尽入眼底，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果然是你的劫啊，虽是时候未到不过早有预兆。姻缘缘几许，相错错一生。
我一抬头就看到大殿里坐着一个姐姐，她美得惊心，甚至超过了我见过的所有姐姐们。细长的凤眼竟然直勾勾看着我发愣，微张的樱桃小嘴，这种呆傻不适合清冷的她。我觉得这个姐姐此刻的举动真的很有趣，一不小心就咯咯笑出声来。吴域希没有听错，正当她一股脑地沉浸在慕卿的眼眸时她居然被这个小家伙嘲笑了，对，就是嘲笑。吴域希霎时变了脸色，迅如雷电，难得一见的呆愣立刻换了盖顶的冷漠，整个华霜宫似是覆上了千倾雷云，一个不留神就被劈得灰飞烟灭。顾天一和赵宛池已经完全不知道现下怎么回事，难道一个女皇会因为一声孩子的笑声而计较？他们不知，吴域希面上虽冷若寒冰，但是一颗心好像在奔腾的马背上，忽上忽下，莫名委屈竟然还带点羞涩……“好看姐姐，你不要生慕卿的气好么？我不是故意要笑好看姐姐的，只是觉得好看姐姐你很可爱。”我看着殿上的姐姐脸色时晴时雨，连忙想解释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好看姐姐生气。顾天一和赵宛池一听顿时了然几分，看来女皇也不是大气度，再看看吴域希一脸的窘迫和面颊上可疑的两朵红晕，更加坐实了二人的猜想，顾天一此刻竟然想仰天长叹：先皇啊，您的女儿定也是个痴情角色，可悲可叹！顾天一脑海里闪现出天际翻滚的乌云张牙舞爪地夹杂着怒天之雷迎面劈来，浑身颤了颤，扶额叹了口气，终是天命难违。吴域希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请郡主和小世子入座。”依旧冷然的声色掩饰心底的不安。
我被姑姑抱着入座，终于看清坐在对面的男子，精明睿智的眼光，儒雅清淡，不长的山羊须。“顾先生！顾先生！”我兴奋地挥动双手，顾先生向姑姑略略点头，慈爱地看着我：“慕卿，几日不见，长大不少呢。”“嗯嗯！顾先生，慕卿很想你呢，也很舍不得您，但是您家的小孩比慕卿更需要你，您回家了他肯定很高兴！”我激动地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顾天一一听，面上一窘，低眉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女皇，看到吴域希没有什么反应不由得身子放松了几分。赵宛池打量着这个晋朝女帝，小小年纪已然不凡，若是再待得些时日必会成长为东朝的劲敌，思及此赵宛池眉宇略微紧蹙，怕是现在的统帝也不及此女。赵宛池带着思量，兴趣缺缺地享用佳肴美酒。而顾天一和慕卿这个小世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甚是欢喜的样子。不过二人为何会相识？赵宛池觉得将军王府可能早已被多方势力盯上了，而且都是为着一样东西而来。吴域希自打开席以来一句话都没有讲过，只是同赵宛池示意举杯共饮了几杯，举止有度，皇气浑然天成。只是她时常飘浮的视线在康小世子身上几番游离，随后便是陷入深思。晚宴过后，赵宛池抱着慕卿回了暂住的宫宇，看着已然熟睡在怀中的小侄女，心底熨帖着暖意。凉凉的月光拨乱银发，赵宛池收拢思绪，现下要早日将慕卿送到师傅身边，将军王府已然不再安全……而且慕卿的身份也是要早日筹划的，但愿苍天护佑慕卿一生平安。赵宛池打定主意，等探清晋朝的意思之后马上送慕卿去天山。
霜华宫园林间，一个身量不长的黄衣女子孤身踏着月华，伴着草木沙沙细语，碾碎指尖的花香。吴域希随着年岁渐长而魅冶日现的眼角满是犹豫。她若是在没有见过慕卿前定能狠心地设计将她永远软禁在晋朝，只要杀了赵宛池，再嫁祸给已经死去的夏杰，没有人会多说什么。但是现在她只要想到那双眼睛就心绪难定，丝毫没有办法。况且听凉回禀，赵宛池已将其二人的行踪上报至东朝，若是当真如此作为，也会惹得一身麻烦，目前晋朝还没有直面东朝的能力，仍需时日隐忍。吴域希时而舒展时而紧蹙的黛眉，暗示着往日作风凌厉的女皇失了分寸，她尚未发现自己已经在为如今的心软找寻各种借口。叹了口气，吴域希仰首眺望着银月：我始终不能让一个孩子如我一般失去所有……月光的另一头，顾天一回忆着今晚女皇的举止，心头自然对后续的安排一副了然，看来不出半月，康小世子就可以安然离开晋朝了。
次日清晨，我感到迷蒙的睡眼上洒落几缕晨光，窗外鸟雀鸣叫地格外清脆欢喜，不想眼皮一暗，是谁遮了我的阳光？是姑姑吧……但是好像不是姑姑身上的香气，是谁？我费力地睁开睡眼，咦，这不是昨晚的好看姐姐吗？我扯了扯嘴：“好看姐姐？你这么早起来不会困么？”今日吴域希下了早朝，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去批阅奏折，不知为何，她急切地想见到那个康小世子，想寻得一份难得的纯净。没有让宫人唤醒她，而是悄悄屏退了众人，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这小家伙正睡得香甜，白皙的脸蛋上泛着淡淡的红晕，额头光洁饱满，小巧的鼻子微微动着，粉嫩的手指煞是可爱。吴域希连呼吸都敛了几分，她不想吵醒眼前的孩童，此刻的她觉得自从父皇去世后从未如此安心过。直到慕卿泛着莹莹水汽的睡眼睁开，吴域希觉得心口一窒，似被什么狠狠地撞击过。吴域希听着慕卿稚嫩的声音似是关心地问她困不困，不由得勾起一抹暖春般的笑意，伸出手抱起慕卿，唤来宫人打来水，居然亲自为慕卿梳洗。我感受到脸上轻柔的擦拭，捏住了好看姐姐的手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吴域希，你呢？”女皇眉眼柔和地应着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耐心却又小心地擦洗。我挺了挺胸脯，仰起头：“我叫赵慕卿，我以后可以叫你希姐姐吗？”我脸上的巾帕一顿，耳畔响起一声喜悦的应语，“那我叫你卿儿？”我猛地点点头，希姐姐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不再言语。赵宛池练完功刚好要去看看慕卿醒了没，刚到寝宫外庭入眼的就是成群的宫人和侍卫，微微挑起眉，满是疑惑。加紧步伐，未及踏进慕卿的房门赵宛池如画般的面庞诧异地扭曲起来。新元女皇在喂慕卿用膳？还有说有笑？等等，这么温柔的人还是昨晚的那个冰山女皇吗？赵宛池难以置信地搓了搓眼皮，没看错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吴域希敏锐的警惕性早已知道赵宛池站在门口，淡淡一瞟，呵，东朝郡主张着嘴一脸错愕的样子挺有趣的嘛，灵动的眼睛一转闪现丝丝玩味，甜腻地开口：“卿儿，好吃吗？”“嗯嗯，很好吃呢，希姐姐你也多吃点。”我边喝着被喂进嘴里的粥，用手抓着希姐姐的手把勺子推到她嘴边。不过希姐姐接着说：“卿儿，你喜欢希姐姐多一点还是你姑姑多一些呢？”额……这个问题好难，记得素芯跟我说女人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回答往往只有一个。我细细咽下，糯糯地开口：“当然是希姐姐了！”果然，素芯说的都是对的，希姐姐顿时粲然一笑，明媚地晃了我的眼睛，姑姑，你就委屈一下吧。赵宛池此刻已经被气得差点呕出血来。白眼狼，有了小美人就忘了我这个姑姑，今晚看我不把你吊起来打！赵宛池无力地扶额，她怎么会不知道是这个女皇故意的，只好转身退出了寝宫。
“郡主果然好计策！”顾天一一手捏着短须，一手夹着白子轻敲棋盘，微眯的眼睛里不吝啬的赞赏着眼前的白发女子，可惜了墨瀑三千丝。“和顾先生相比还是相距甚远。”赵宛池谦逊地俯首而言。近几日她已经知道眼前的晋朝帝师曾经潜入将军王府做了些时日的账房先生，之前的猜想更加笃定。“郡主若有疑问尽管道来，顾某定是知无不言。”顾天一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没必要遮掩。赵宛池猛然抬起头，坚定的面容带上几分肃杀：“顾先生，若是我没猜错，将军王府已然被盯上，为的可是慕卿？”“是……也不是。”顾天一又落下一子，二人的眼光竟然齐齐地看向御花园深处的沚亭，只见皇袍裙裾轻摆中倾国佳人悠然地抱着一个熟睡的仙家灵童。顾天一望着吴域希越发柔和的背影，张了张口：“顾某前去将军王府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事，为的的确是康小世子。至于剩下的人，依郡主之才心底自然有数，否则也不会浪迹江湖远离朝堂了。”赵宛池敛回思绪，凝视着厮杀激烈的棋局似要勘破劫难但颓势已定，“慕卿的不凡作为姑姑的怎么会不知，将军王府的境遇我一个女子又能如何呢？”言毕投了手中的黑子，“顾先生，宛池输了。”二人不再多言，静静地望着沚亭。
东朝东都驸马府内近几日的气氛摄人，听说驸马前些日子摔了书房，碎了一地的砚墨，驸马府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蝉儿姐姐，这个能不能麻烦你给驸马爷送进去？”一个婢女一脸祈求地拽着郑婵儿的衣角希望她能帮帮忙。郑婵儿无奈地接过参茶，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婢女离开，转身略带迟疑地敲了敲书房。“进来。”冰冷的气息让郑婵儿双手一抖，深吸了一口稳住气息推开了房门，低头走至书案前放下参茶正打算退下时，右手腕间被用力扣住，“驸 ……驸马爷？”郑婵儿惊慌地后退了几步，王能充温文尔雅的形象倏忽间化身恶鬼一般，狰狞的脸挤弄着眉宇，煞气毕现，“蝉儿，夏杰死了！还弄丢了小世子！没用的东西！”王能充奋力一甩将郑婵儿翻到在地，居高冷冷地盯着她，“你立即收拾东西滚得越远越好，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出去！”郑婵儿一脸哀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双手死死攒着衣裙，颤颤巍巍地爬起身，跨出书房的刹那转身触及王能充眼底的绝情冰冷，郑婵儿落下了决然的泪，孤身离开了东都。从自己在集市被救起就爱上了这样一个人，一个自己用尽生命都追赶不上的男人，英雄如他，果敢如他，亦是狠绝如他，可惜自己终成了负累。为了他害了夏公子，已然罪行累累，只求来生偿还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姻缘缘几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