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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风波8 ...

  •   宗源每天都在上京城皇宫里焦急地等。每一天都觉得度日如年。这一天,传令兵终于通报萧将军押着杨宗保和焦廷贵回朝了,宗源二话不说地立刻冲了出去。
      宗源跑到外殿,就看见宗保双手双脚都被锁链锁着。萧天佐牵着锁链的前端,得意地笑着拖着宗保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宗源心中剧痛,但现在他离宗保一行人距离仍远,便连忙加快速度向前跑去。宗源一边跑,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宗保,却不想他突然看见宗保走到楼梯前面竟然像看不见似的,根本没有抬脚,结果整个人立马就摔倒在楼梯上,而锁在他身上的锁链也发出“铃铃”的大声声响。

      宗源大惊,运起轻功在空中疾步跑了过来,轻轻地扶起宗保,气喘吁吁地问:“宗保,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宗保还没来得及回答,萧天佐就大笑起来:“南院大王,不用这么心急吧?在这么多人面前献殷勤,就算你不羞,怕是脸皮薄的杨少将军也不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你抱得这么紧吧。”
      “萧天佐!你在胡说些什么?!”

      宗源一边在质问萧天佐的同时,宗保立刻想要推开宗源。他一推,宗源就看到宗保青紫肿胀的手指。宗源大惊,抓住宗保的手腕仔细端详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萧天佐对你用刑?!他夹你手指?!”
      宗保还没回答,萧天佐就笑着说道:“盘问不听话的犯人,当然要使点手段了。南院大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已经手下留情了。杨宗保不肯配合,我只是意思意思地夹了夹他的手指,根本没怎么碰过他。杨少将军,你说是不是?”
      宗保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不过也真是多亏了南院大王派来的亲卫队,”萧天佐接着说:“他们真是尽心尽力仔细提防,才使得我没有机会见缝插针地再严刑拷打。少将军,我们南院大王对你这么好,你说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来报答啊?”
      “萧天佐!你住口!住口!!”宗源实在听不下去,立刻喝止。他向萧天佐伸出手,说道:“钥匙!”
      “什么钥匙?”
      “开镣铐的钥匙!”宗源瞪着双眼说道。

      萧天佐笑着摇摇头,说:“南院大王不必心急。待杨宗保说出国师的下落,我自会为他开锁。倘若大王还没审杨宗保就要放他自由,不仅于理不合,恐怕也很难向女主陛下交代。”
      宗源狠狠地瞪了萧天佐一眼,轻轻地将宗保扶起,立即撤手,为难地说:“宗保,你...再委屈一会儿。”
      宗保摇了摇头,简单地回答:“无妨。”
      萧天佐一笑,拉着宗保又要走。宗保看不见,刚才摔倒的时候却摸到有台阶。他小心翼翼地上完台阶,却不料在进门的时候再次被门槛绊到。

      眼看着宗保又要跌倒,宗源立刻上前接住他扶起。这时,宗源才注意到宗保的不同寻常。以前那么明亮的一双眼睛,此时却十分暗淡,眼珠根本没有焦点。宗源心惊地用手在宗保眼前晃了晃,立刻勃然大怒地吼道:“萧天佐!你好狠毒!你竟然弄瞎了宗保的双眼?!”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萧天佐笑着说:“南院大王,我这样做,还不是都是为了你、为了大辽。你想想,杨宗保双目失明、行动不便,就没机会逃跑。他跑不掉,我就能带着完好无损的杨美人回来见你。不然,你不是白白等了这么久?况且,等他老实交代出国师的下落,我就会将解药交给你。到时候,用于不用,就全凭大王你自己裁决了。”
      “萧天佐!”宗源上前揪住萧天佐的领口:“你现在就把解药交出来!现在就交出来!!”
      萧天佐抬起头,强硬地说:“恕难从命!”
      “你!”宗源已经忍不住想要跟萧天佐动手的时候,内殿传令,女主召见。宗源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怒火,走到宗保身旁,轻轻地扶住他,朝内殿走去。

      入了内殿,萧燕燕庄严地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宗源等人跪下行礼,宗保却直直地站在大殿中间。萧天佐要强迫宗保下跪,宗源就凶神恶煞地差点跟他动起手来。女主还是偏心侄儿宗源,不仅不勉强宗保下跪,还命人赐座。她说:“我大辽与杨家将素有渊源,杨宗保的四叔就是我国驸马,杨宗保也相当于我半个侄子。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天佐你暂且退下,来人,看座。”

      女主看着宗源小心翼翼地扶宗保坐下,心下觉得奇怪。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宗保竟然双目失明。不用说,这定是萧天佐的杰作。她并不打算追究,宗源却一刻都不浪费地跪在殿中磕了个头,求女主命萧天佐解开宗保手脚上的镣铐,并要他交出解药,让宗保复明。萧天佐当然不肯。两人各执一词,激烈地在殿中辩论争吵了好一会儿,女主终于发话了:“天佐,你做事处处都以大辽为先,你没错。宗源,朕虽然觉得你处理此事过于感情用事,但是维护自己的亲人也无可厚非。你说得对,我大辽一直想要劝降杨家将。虽然此事一直未成,但朕对待杨家将,也定会先礼后兵。这样吧!天佐,你先将杨宗保的手铐脚镣打开,但是解药暂时无需拿出来。宗源,你也很清楚这次带回杨宗保的原因。我给你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里,杨宗保交由你处置,焦廷贵就关在天牢。倘若杨宗保无故失踪,那就将焦廷贵五马分尸。宗源,半个月之后,就是你与苑萝的婚期。介时,若是你仍然无法令杨宗保说出皓南的下落,那么你的婚宴过后,我就会将杨宗保交给天佐发落,你再也不得过问!”

      女主下这样的命令,虽然宗源和萧天佐都不服气,但双方都知道,这是个折中的最好方法。于是,萧天佐不情不愿地命人给宗保解了锁,宗源向女主行了个礼,就小心地扶着宗保,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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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源扶着宗保走到自己的床上坐下,就立刻命人去宣太医。他一边心疼地看着宗保青紫的手指,一边皱着眉头问:“宗保,除了手指和眼睛,你还伤到哪儿了?萧天佐这一路对你做了什么?你放心,你受的伤,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宗保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事,倒是廷贵...他受了重伤。宗源,若是你真心帮我,你就想办法帮廷贵治伤,想办法救他出来。我知道这样令你很为难,可是...可是...我若是不求你,就真的没有人可以帮我了!我岂不是要连累廷贵因我丧命?”

      “宗保,冷静点!”宗源见宗保全身颤抖,情不自禁地将他揽进怀里。然而,他才刚刚想要抱紧宗保,宗保就非常抗拒地大力将他推开,竟然将宗源推摔到了地上。
      “大王!”门口的士兵见状,立刻想要冲进来教训宗保。宗源立刻抬手,命他们全部退了出去,自己站了起来。他有点错愕地再次坐在床边,却与宗保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宗源,对不起。”宗保抱歉地说:“你有没有事?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宗源忍不住问:“怎么了?是不是萧天佐跟你说了不干净的话?”
      宗保咬着嘴唇想了想,实在是说不出萧天佐那些肮脏的话语,只好闭口不答。
      宗源见状,心里有数。他难过地说:“宗保,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强行将你带来辽境,不仅让你身受重刑,更是被毒瞎了双眼。宗保,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拿到解药。如果拿不到,就算访遍天下名医,我都一定会让你复明,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宗保想了想,说:“你无需自责,是我自愿跟你来的。到了辽境,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萧天佐要怎么对我,我都无话可说。可是,宗源,廷贵是无辜的。你想办法救救他。我求你!”

      宗保虽然双目失明,但一双大眼睛却似乎仍能说话。宗源看得出宗保眼中的焦急和恳切,便连忙答应了下来。顿了一下,他又柔声说:“御医应该在外面候着了。我叫他进来,你要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身上的伤让他医治。好吗?”
      “我......”宗保皱了皱眉。他除了指伤之外,身上的鞭伤未曾上药,其实到现在都还没痊愈。他不愿在宗源面前宽衣,便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无需在这里守着。你即刻再带一个御医去给廷贵治伤,好吗?”
      宗源当然不愿意此刻离开,但是看着宗保如此坚持的样子,又想起萧天佐可能曾经对宗保说过的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只好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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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源带着御医来到天牢,本想好好问问廷贵这一路上的情形,但无奈廷贵伤口发炎导致发烧,整个人实在是很虚弱,于是,宗源只好花了些银两打点狱卒,又交代御医好好替廷贵治伤,便很快地回了寝宫。

      之后连续七天,宗源都没有问过宗保一句耶律皓南的下落。宗保双目失明行动不便,他就每天都一有空闲就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宗保身边,端茶送药、无微不至地照顾宗保。
      到了第八天,宗保实在忍不住问道:“女主要求你在半个月之内查出耶律皓南的下落。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你怎么还不问我?”

      宗源笑笑,命下人全部退出房门,又凑近宗保轻声地说:“我知道你是不会说的。我也不会再逼你。以前是我糊涂,才会将你害成这样。我曾经想要做大辽的元帅、为大辽立功、将宋国纳入辽国的版图。现在,那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你放心,廷贵的身体已经一天天好了起来。等时机一到,我就送你们两人走。至于解药...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会想办法逼萧天佐拿出来的。”

      宗保想了想,十分担心地说:“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你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会不会...被全家抄斩?会不会连累苑萝公主?”
      宗源笑笑,说:“你过虑了。苑萝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是我...不会跟他成亲。我已经跟她讲好,婚礼的当夜,她会帮助我们逃走。”
      “我们?!”
      “我当然要跟着你们一起走了。”宗源说道:“你双目失明,我虽然有计划,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拿到解药。如果计划失败,你也别太过担心。我会一直照顾你,而且我不相信泱泱大宋没有人治得好你的眼睛。只是,等回到大宋,不知道杨家还愿不愿意接受我这个拐卖哥哥的不肖子孙。”

      宗保听宗源这么一说,立刻高兴地舒展眉头,笑着拉住宗源的衣袖说道:“太好了!宗源!你还愿认我这个哥哥,还愿认自己是杨家的子孙!你放心,不管我能不能复明,只有我们能回到天波府,那里就永远是你我的家!太君他们绝对不会不接纳你的!”
      “嗯!”宗源使劲点了点头,想起牢中的廷贵对他说的他们这一路上的遭遇,就越加觉得对不住宗保。其实廷贵并没有说得很具体,可是每次宗源想起廷贵破口大骂时所说的那番话就十分难受。廷贵当时瞪着宗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真不是人!枉少爷那么信任你,天波府上上下下都把你当做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痛惜,你却心怀不轨地将少爷抓到敌国来受尽折磨!你问我萧天佐对少爷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哎——!萧天佐真TMD连禽兽都不如!真是他有脸做我都没脸说!”

      每次想起廷贵的那些话,宗源就会气得全身发抖。他一方面气萧天佐,另一方面更气自己。宗保会有如今的遭遇,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之一。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救宗保脱险。宗源暗暗下定了决心,开始部署起婚宴当夜的逃亡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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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保到达上京皇宫的第十天,宗源被女主叫去商量婚宴的事。宗源跟宗保说了一声,又交代门口的侍卫好生看守,不准萧天佐的人进入,便往大殿走去。
      宗源走后,宗保便坐在床上练内功。然而,过了不多时,他就听到外面有争执的声音,然后大门就被一股蛮力撞开。
      宗保立刻警觉起来,从袖了拔出宗源给他的防身匕首,指着门口。他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又关上房门,可是却不知道来人是谁。他一直绷紧了神经,却等了很久都不见来人说话。宗保什么都看不见。在不安中漫长的等待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种痛苦的煎熬。终于,他忍不住出声问:“谁?”

      对方仍然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宗保的脸洒出一把粉末。宗保看不见,根本无从躲避。他虽然即刻闭息擦脸,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药粉。他感觉到身体渐渐地失去气力。这感觉,跟被萧义灌下软骨浆后一模一样。很快,他握在手中的匕首就“嗙”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宗保不知来人是谁,但是猜得到对方定是一位位高权重的辽国大将。否则,怎么会有人敢闯南院大王的寝宫?宗保不知道对方要将自己怎么样,还没想好对策,就感觉到对方抓着自己的衣襟,将自己从床上拉下来,推倒在地上。

      对方用力过大,宗保在地毯上滚了几个圈才撞上桌角停下来。他滴着冷汗、忍着痛勉强爬起来,喘着气问道:“你是谁?是不是萧天佐派来的?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对方仍然不回答。不仅如此,他还故意隐藏了气息,令宗保根本无从判断他的方位。

      又过了一会儿,宗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脸颊。宗保大惊失色,连忙躲开,那东西却又从另外一边触碰自己。宗保伸手想要抓住,却又因身上无力、反应缓慢,屡次都没能成功。那东西滑过皮肤的感觉十分软滑,可以说碰起来很舒服,但是因为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宗保直觉得毛骨悚然。然而,他越是躲,对方就越是不肯放过他,甚至越来越轻佻地用手上的东西在宗保身上到处触碰,简直等同于调戏。

      “够了!”宗保双手撑在背后,勉强支撑着身体,努力偏过头喘息着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时,对方终于轻笑出声。宗保听得出,这是萧天佐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萧天佐就一把抬起宗保的下颌,凶神恶煞地说:“你在南院大王这儿过得挺滋养的啊?天天不是燕窝就是人参地享受着。才这么几天,皮肤似乎比以前更光滑了,人也更漂亮了啊!”
      “你!滚开!”宗保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抓住萧天佐的手臂想要将他推开,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萧天佐笑了笑,一把将宗保推倒在地上,说:“女主陛下差我来‘问候’你。她下了圣旨,就算南院大王在外面布了守卫又如何?难道这些虾兵蟹将还敢违抗圣旨?”
      “......”
      “我是来看看...南院大王的温柔攻势有没有效。你——是不是已经将国师的下落秘密告诉了南院大王?”
      宗保摇摇头,回答:“我一个字都没说。”
      萧天佐也不惊讶,他说:“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我要提醒你,还有五天就是南院大王的婚宴。也就是说,还有五天,他就不得不将你交给我了。你以为在回上京的路上受的罪叫侮辱?五天之后你若是还是不说,我让会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羞辱是什么!”
      宗保咬着唇、低着头,没有回答。

      萧天佐玩味地看着宗保,说:“瞎了眼,多了一份无助的柔弱感,却丝毫无损你的美貌。杨美人,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国师和南院大王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宗保听他这样说,心里当然十分生气。但他被萧天佐这样说过太多次,终于渐渐学会控制自己的怒气。他知道,自己越是生气,萧天佐就越是高兴。于是,宗保拼命咬唇忍住,努力心平气和地说:“人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条狗在这儿吠,我又何必跟畜生动怒?”
      “你——!”萧天佐抬手想打,却控制住了自己。他呵呵一笑,说:“你现在还在南院大王的监管之下,我不会对你动手。不过,还有五天,我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最多不过一死。”宗保毫无畏惧地说:“不过你就算杀了我,你都休想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萧天佐凝视了宗保一会儿,说:“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这么固执。你如今身在辽国,内力也已被我化去了一半,你莫非还指望在有生之年能回到大宋?我看,你最好也不过是落得你四叔的下场。哦不!你四叔是娶了我大辽的公主,再不济也有个驸马的名头。而你...呵呵呵...南院大王五日后就要娶正妃,你——最多也只能做个见不得人的栾宠罢了!”
      “住口!”宗保忍无可忍地大喝道:“萧天佐!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与宗源之间,清清白白!你侮辱我也就算了,宗源好歹是你大辽的第一勇士。折辱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天佐冷笑道:“我和耶律皓南、耶律宗源的关系,本来虽不是深交,但以前也没有起过冲突,但自从你的出现...就完全分裂了我大辽军机大臣的阵线。折辱南院大王对我其实没有什么好处,但是打击到你,就让我舒心。哈哈哈哈哈......”
      “......”宗保没有回答,闭上眼睛随便萧天佐胡言乱语。

      萧天佐看宗保没什么反应,就拿起带来的物品再次扫过宗保的脸颊和脖颈。宗保被弄得痒痒的,又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触碰他,惊得一边躲一边退,很快就退到了墙角。
      萧天佐哈哈大笑,说:“少将军,怎么样?很舒服吧?怕什么?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等雪貂皮毛。只不过是碰碰你的脸罢了,就这么大反应。若是五日后我扒光了你的衣服绑在校场,再用雪貂毛来伺候你,不知你又有怎样的反应?到时候,不知我手下的那班兄弟还忍不忍得住?”
      “......”宗保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萧天佐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杨宗保,不想受那样的折辱,就老老实实地说出耶律皓南的下落。你现在说出,我还是可以归功于南院大王。等五日过后,南院大王就算是想抢功都没机会了!”
      宗保还是摇摇头,根本不理睬萧天佐。

      萧天佐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必?你应该心里也清楚,你已经返宋无望。而且,南院大王就要成亲,他不可能护你一世。你让我们找回国师,他不就是你另一个刚强不催的护盾?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
      “难不成...”萧天佐冷笑道:“你怕国师回来了,发现你跟南院大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你怕他们为了你闹到水火不容、两败俱伤?”
      “哼!”
      “其实若真是这样你应该开心不是吗?辽国两员大将蚌鹤相争,你们宋国不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宗保冷笑道:“到时候收到渔人之利的怕不是宋国,而是你这个一品大将军吧?”
      “我得利是必然的。”萧天佐说道:“所以我定会——不择手段地逼你说出耶律皓南的下落!”
      宗保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有什么手段,你就尽管使出来吧!还是那句话,宁可头断身死,我都绝不会背叛大宋、将耶律皓南的下落透露出来!”

      萧天佐威逼利诱了这么久仍然一无所获,但他并不泄气。他说:“好!我今天也不过是来给你提个醒。你的好日子...就只剩下五天了。这五天里,你自己仔细考虑清楚。南院大王婚宴过后,就是你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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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天佐不请自来的事,宗保并没有告诉宗源,倒是宗源的副将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觉得事态严重,便挑重点的告诉了宗源。宗源大怒,去将军府与萧天佐差点打起来,幸好女主及时赶到,才阻止了两人的一场血战。之后,宗源悉心筹备婚夜逃走的细节,萧天佐也没再来找茬,便风平浪静地过了五日。

      宗源婚宴的当天上午,他被女主传召去询问盘问宗保的结果如何。之前的几日,宗源想尽办法都没能从萧天佐手中拿到解药。如今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干脆对女主说,女主的原意就是要宗保看着自己成亲,如今宗保双目失明,根本不可能观礼,便说什么都要萧天佐拿出解药才肯拜堂。
      女主想了想,笑着说:“宗源莫要心急。这样吧!等你跟苑萝圆房之后,朕就命天佐交出解药。反正也只是差今天一晚,若是你不是另有企图的话,又何必在乎这几个时辰呢?你说是不是?”
      宗源知道女主是在试探他,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他怕今夜的计划被女主察觉,只好握紧拳头,强忍怒气退了出来。

      ---

      辽国的南院大王大婚,举国欢庆,场面十分热闹。
      宗源与苑萝在皇宫大殿拜堂,宗保也是在座的宾客之一。之后,女主本来要将宗保当夜就交给萧天佐,但宗源无论如何都坚持要在第二天早上才会将宗保交出,否则就威胁说不入洞房。女主思虑了一下,答应了宗源的要求。她本想让下人送宗保回房,但宗源不放心,硬是亲自带着宗保,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回到宗保的客房之后,宗源从床底拿出一套衣服帮宗保换上。宗保不明,宗源也并未多加说明。他只说,今夜就会送宗保出宫,要求宗保无论碰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惊慌、不要开口,一切都交给他就可以了。宗保想了想,点了点头,配合地换了衣服。紧接着,宗源立刻叫进来一个亲卫,让他换上宗保的衣衫,面朝里地躺在床上,又拉下床蔓,假装宗保。

      与此同时,本应该被送入洞房的苑萝却坚持不肯入房。她说,嫁给南院大王,就一定要拜祭宗源父母的灵位,才能得公公婆婆庇佑,令婚姻幸福美满。
      宗源在皇宫里有寝宫,但杨四郎和琼娥公主的灵位却放在皇宫外的南院大王府的祠堂里。如今婚礼在皇宫里举行,苑萝这样要求,无异于要求出宫。这样虽然不是那么合乎礼数,却也情有可原。女主劝了她许久,苑萝都不肯让步。这时正好宗源回来,听苑萝这么说,直赞她有孝心,便二话不说地命人准备马车,要带新娘子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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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源骑着马走到皇宫大门前,后面跟着扎着红绸的马车以及两队亲卫兵。守门的守卫要例行搜查马车,宗源就不悦地皱起眉头。守卫长连声道歉,说是职责所在,请南院大王一定见谅。说完,便颤颤巍巍地微微挑起车帘,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穿喜服、头戴喜帕的人,就连忙放下车帘,跪在宗源脚下说:“小的不识抬举,在大王新婚之夜冒犯了大王,请大王见谅。小的祝大王与公主幸福美满、白发齐眉!”
      宗源并没回答,只是瞪了守卫长一眼,抬手命令出发。

      宗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南院大王府,宗源连忙将马车里的人扶了出来。他揭开喜帕,宗保皱着眉的脸庞就显现了出来。宗源知道宗保为何不悦。他这招偷天华日并没有跟宗保商量过,完全属于先斩后奏。试想,若是他告诉宗保要他穿上与自己的新娘一模一样的喜服,假扮成自己的新娘逃出宫来,宗保怕是很难会同意。但无论如何,现在逃亡的第一步成功,宗源只是低声对宗保说了声抱歉,说安全之后任凭宗保处置。宗保本来心中不悦,却突然听到廷贵的声音,便立刻喜上眉梢。宗源说,他叫人在天牢里放了一把火,趁乱救出了廷贵。宗保听得廷贵安然脱身,心中喜悦,便不再与宗源别扭。

      时间紧迫,而宗源和宗保身上的婚服都设计得十分繁琐,一脱一换之间耗时不少。两人没有时间换衫,便一人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与廷贵一起从侧门出了南院大王府。
      宗源让宗保和廷贵坐上准备好的马车,自己坐到前面,驾车前行。

      宗源的打算,是先带宗保和廷贵去一处偏僻小屋换衣、休憩一会儿。因为现在城门已关,所以宗源计划是在黎明之前守卫换班的时候乔装出城。据宗源估计,女主最早应该在早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和宗保失踪,那么在此之前,城门的防范应该不是没有那么严,小心一点,应该能出去。早朝之后,女主发现两人失踪,应该会派人立即封锁城门,在城中大肆搜索,那么已经出城的他们就会赢得一些逃走的时间。

      虽然宗源的计划十分周详,可是他却一直心神不宁、眼皮直跳,总是觉得会出事。他驾着马车,拣小道行驶,却一直不停地都能听见狗吠。他心下觉得奇怪,却还没能想明白之前,就看见密密麻麻的火把从不远处迅速朝这边移动,还伴随着越来越响的猎狗的叫声。

      宗源知道定是追兵来袭,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是哪一步出了问题。此时也来不及想这么多,他回头对宗保和廷贵说说:“宗保,看来事情暴露,追兵很快就要来了。他们人数众多,很快就会将我们包围,我们怕是不能硬闯。廷贵,座位底下有刀。我们兵分两路。你先带着宗保躲到暗处。我去引开追兵!待追兵撤离之后,你再想办法按照包袱里的地图,带宗保先去我准备好的小屋里躲躲。若是我十日之内不能去跟你们汇合,那你就自己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带宗保回到大宋。”
      “宗源!”宗保担心地说:“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他们要抓的是我。你们将我放下,躲到暗处。他们抓住了我,就不会再费心思大肆搜捕。到时候,你们俩就有脱身的机会。”
      “不行!”
      “当然不行!”
      宗保的提议立刻就被宗源和廷贵否决。宗源也不跟宗保商量,直接停下马车,跟廷贵交换了一下眼神,廷贵就将宗保从车厢里扶了出来,拉着他往暗处走。

      宗保当然不愿意走,却冷不防宗源突然间扑过来将他紧紧抱了一下,又立即松开,说:“我不会有事的。就算她们抓到了我,也不敢动我分毫。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平安回到宋国,我一定会在将来的有一天安然无恙地再在天波府跟你相见!”
      “宗源!”宗保抬起手来向前伸,宗源立刻握住他的手,听宗保说:“一言为定!你...绝不能失言!”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宗源说服宗保以后,看着廷贵扶着宗保走进暗巷,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才将披风一解,飞身上房,面色不善地握着长枪,等大队人马靠近。

      追兵从四面八方靠近宗源,不时伴随着狗吠声,把本来宁静的街道吵得鸡犬不宁。
      等人马都走得近了,宗源可以清楚地看得到,带队的是萧义。
      萧义见了宗源,行了个礼,就接着说:“大王,末将奉女主口谕而来,恭请大王和杨少将军返回皇宫。”
      宗源冷笑一声,说:“要我回去,可以。不过,宗保已经被我放走了。你们现在才追来,恐怕迟了点吧?”
      “大王你真的放走了杨宗保?”
      “不信?”宗源挑了挑眉:“你大可以搜车。”

      萧义命人将马车里里外外地仔细搜索了几遍,都没有见到宗保。宗源不屑地看着萧义,说:“你们的反应也算是快,不过却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宗保逃走的路线正好与我相反。”
      萧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命人将四周又搜查过一遍,见没有什么收获,便对宗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宗源也不愿多做逗留,便配合地进了马车,跟着大队人马往皇宫的方向行进。

      宗源在车上的时候,还以为宗保和廷贵这次侥幸逃过一劫,却不想马车在驶到皇宫大门前面的大广场停了下来。宗源不明,掀开车帘查看,却惊心地看到宗保和廷贵已经被绑了双手,被重兵围着站在广场中间。

      宗源立刻跳下马车,急冲冲地往广场中间跑。快要接近宗保的时候,宗源却被萧天佐的一队亲兵挡了下来,不许他接近。
      萧天佐哈哈大笑,说:“南院大王,你新婚之夜抛下金枝玉叶的公主不要,却带着杨宗保冒险出走,是不是太心急了些?我知道你对杨宗保情深意重,可是就算是你非要破例立他为侧妃,都没必要这么着急到要在与公主大婚之夜就给杨大美人穿上喜服吧?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萧天佐这么一说,众士兵就一齐哈哈大笑。宗源知道,萧天佐故意这样说,就是要令自己尊严扫地、颜面丧尽,以后无法再在大辽立足。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在乎这些。他直截了当地问:“萧天佐,你是怎么识穿我的计谋的?”
      萧天佐瞥了宗源一眼,说:“其实不是我,是女主陛下英明。她眼看着你泥足深陷,却将婚事答应得那么爽快,就感觉到不妥。陛下找我商量,我便提议,将婚服制作得非常繁琐、保证穿脱困难,并在夹层加入一种特殊的追踪药粉。这种粉末人很难闻到,但狗却一闻就会叫。”
      “......”
      “其实女主本意只是试探你。”萧天佐说:“若是你果真依约去跟苑萝公主圆房,女主自然安排了训练过的宫婢服侍你宽衣。但如果你设计要带杨宗保逃跑,那你势必就没有时间换衣服、或者即使使用暴力将喜服弄坏,粉末就会溅出,沾到你身上的衣服上。这么一来,只要宫外的野狗叫嚷不断,那么我们就知道你绝对不在王宫或是南院大王府。”
      “......”
      “我们带着猎狗,很容易就随着味道找到了你。”萧天佐笑着说道:“至于杨宗保...定是你跟他亲热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沾上了粉末,所以我带着猎狗也很快找到了他。”
      “萧天佐——!”宗源听到萧天佐话语中三句不离对自己和宗保关系的歪曲,忍无可忍地说:“你有种!这次算是你赢了。你若是再出言不逊,我就算丢了性命,都绝对与你同归于尽!”

      “大王何必如此动怒?”萧天佐呵呵一笑,说:“苑萝公主还在皇宫的洞房里面等你。我若是你,必定快马加鞭地赶回去。让公主等得太久,不怕唐突了佳人吗?至于这里,大王放心,你没办法完成的任务,就让本将军来帮你完成。我必定会逼问出国师的下落!”

      宗源想了想,说:“不行。女主答应过我,明天早上才将宗保交给你。今夜,我仍然要带他回我寝宫的客房。”
      “哈哈哈哈哈......”萧天佐哈哈大笑道:“大王,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你都有了一个苑萝公主了,怎么还对杨宗保念念不忘?不错,女主是答应过你明天才将人质移交,但是你今夜私带杨宗保和焦廷贵逃跑,已经犯下重罪。我若是再把杨宗保交还给你,岂不是再给你一次带人逃走的机会?我不会这么蠢。南院大王也莫要与我为难,否则,明日早朝金銮殿上,我可不会口下留情!”

      “明天早朝你想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是今晚我一定要带走宗保!”宗源说着就要动手,萧天佐却故技重施,一把抓过宗保,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大王可不要逼我。如今杨宗保已经在我手上,我绝无可能再将他交回。今夜你应该去洞房花烛,若是再要如此纠缠不休,我可就不客气了!”萧天佐说着,竟然果断地抓起宗保一缕头发,一刀割断,然后摊开掌心,让黑发随风飘飞。他接着说道:“大王若再不回宫,我下一刀,可就不止割断头发了!”

      宗源被气得全身发抖。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拳头握得紧到十个指甲都嵌入掌心。他还在苦思对策的时候,宗保开口说:“宗源,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你是辽国的皇族,莫要再忤逆女主的意思,快点回寝宫去吧!我能在萧天佐手下活过一次,就能活第二次。无论他要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忘记有你这个亲人一直会支持我,所以我一定会撑下去。你莫要太过担心,回去吧!快回去!”

      宗源正想说话,萧天佐就等着宗源说:“听到没有?你的‘亲人’叫你快点回去。莫要再浪费时间。你再不走,我保证杨宗保不仅眼瞎,明天恐怕就让他变成个哑巴!”
      宗源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宗保,你要撑住。我会再想办法救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嗯!”宗保答应了一声,宗源才念念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在一对卫兵的簇拥之下入了皇宫。

      宗源一走,萧天佐就将宗保推倒在地上,说:“好了,你的护身符走了,咱们该办办正事了。我知道你现在仍然不愿说,我该从什么刑罚开始呢?”
      “畜生!”被两个士兵抓住的廷贵挣扎着说:“你要杀要打,冲着我来!别碰我家少爷!”
      萧天佐抓住宗保的肩膀,将他翻了个面,抓住他下颌,贴在他的耳边说:“你看,焦廷贵还真是个忠仆啊!你说,若是我当着他的面将你扒光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鞭打,你这个主子还有什么脸面再在他面前抬头?”

      宗保挣扎着推开萧天佐,说:“要打就打,何必废话?你是堂堂一品大将军,仗着人多势众,又向我和廷贵洒软骨散才抓到我们。有本事的,你解了我身上的药,跟我单打独斗!”
      “你?你敢挑战我?”萧天佐仰头大笑道:“你五叔如今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这个奶油小生又算哪根葱哪根蒜?向你们洒软骨散,是因为不想浪费时间、不想有伤亡。论起武功,你和焦廷贵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再说你现在双目失明,我可不屑跟一个瞎子比武。”
      “哼!我双目失明,还不都是你的杰作!”
      “是啊!”萧天佐笑着说:“双眼只是一个开始。你若再不合作,以后恐怕只能用写地告诉我耶律皓南的下落了。”
      “无论说的写的,我都绝不会告诉你!”
      “好啊!”萧天佐站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既然这么固执,那我们就先来热热身,看你这次能受得住多久!”

      萧天佐说着,举起马鞭就毫不留情地朝宗保身上打。他一边打,一边大声地问:“耶律皓南到底在哪儿?你说是不说?他到底在哪儿?”
      “我在这儿——!”萧天佐打到第五鞭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不多时,只见一个修长矫健、身着华服的身影,仿佛踏着星辰月亮般,从半空中迅速地飞驰而来。待他在萧天佐面前站定,所有人都惊呼道——“国师!”

      萧天佐瞪大了眼睛瞪着皓南,仿佛不相信他会如此突然地出现一样,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萧将军!”皓南右手拍在萧天佐的肩上,笑着说:“刚才萧将军不是还口口声声地打听我的下落吗?怎么现在见面了,却像是见鬼了一样?”
      “你......”萧天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点结巴地说:“耶律皓南,真是你?女主找了你好久。你怎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皓南一笑,说:“一言难尽。不过,现在我也回来了,大家是不是该跟我打声招呼?”

      皓南这么一说,站在广场上的几百士兵立刻单膝跪下,齐声叫道:“参见国师!”
      “起来吧!”皓南双手一伸,英气十足。之后,他才转头去看趴在地上喘息的宗保,皱着眉对萧天佐说:“萧将军如此关心我的下落,皓南真是受宠若惊。如今我已平安回来,杨宗保...就别再打了吧。我现在就跟你去面圣,之后,萧将军就将杨宗保交予我处置。如何?”
      “好——!”萧天佐笑了笑,故意用戏谑的语气说道:“见过女主之后,只要陛下同意,而南院大王也不反对的话,我便将杨宗保送入你寝宫,如何?”
      皓南点点头,说:“如此...多谢!”
      皓南言毕,就跟着萧天佐向皇宫走去,留下仍然趴在地上大为震惊的宗保,不知所措地朝着皓南离开的方向,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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