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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波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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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轮值守卫天波府密室的是杨八妹和杨九妹。皓南点穴弄晕了她们,将他们藏在最近的空房间,警觉地四周看了看,才踏入密室之中。
天波府密室的第一层是阴阳八卦。皓南对此十分精通。他小心翼翼地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顺利破解,没有触动机关。
皓南进入密室第二层,见四周漆黑一片,便燃起了火折子。火光亮起,皓南看见前方出现一道狭窄的走道,两边分别有二三十个烛台。皓南仔细研究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选了第一个烛台点燃。烛光一亮,在走道尽头的另一个烛台也亮了起来。皓南托着腮又思考了一阵,才又点燃了第二个烛台,与此同时,在走道尽头对应的烛台也亮了起来。皓南渐渐摸到了些门路。他知道这些烛台需要按照一定的顺序点燃才能破解机关。一旦错点了一个,机关就会发动。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面,想要躲避,实在是困难。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皓南已经成功地走到了窄道中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仔细观察机关的布局,点燃了下一个烛台。
见对应的烛光燃起,皓南轻轻舒了一口气。第二关已经成功了一半,他也已经摸清了门路。他相信,只要按照正确的顺序点燃剩余的烛台,那他就能成功地进入第三层。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皓南才向前走了两步,宅道中的烛台就全部一起熄灭,与此同时,窄道墙壁上的两面隔板打开,无数的弓箭从墙壁里面射出来,攻向皓南。
皓南心叫不好。他凭借着手中还亮着的火折子和佩戴在腰上的软剑,拼命地运起轻功,躲避弓箭袭击。
他这才想到,刚才实在是掉以轻心了。他以为按正确的顺序点燃烛台就可以闯关成功,没想到这条窄道中间的地板上也有玄机。他刚才踏出第二步的时候,已经发现脚底有异。原来,这密道的第二层,不仅要以正确的顺序点燃烛台。从中段开始,更是要踏对脚下的方位。二者缺一不可,否则机关就会发动。
皓南一边躲避弓箭,一边暗自赞叹机关设计得十分精妙。烛台用于分散闯关者的心神。地板机关设置在窄道中段。一旦不法之徒触动了机关,就是进也不得,退也不能。
皓南在窄道里耗了好一会儿,终于凭借绝顶的轻功进到窄道的最里面。尽管如此,他仍然身中数箭。虽然箭伤不在要害,但仍然把他痛得够呛。同时,他全身都被汗水和血迹打湿。
皓南跌坐在地上,虚弱地喘气。第二关就如此凶险,若是他进入第三关,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命出去。然而,他答应了萧皇后和庞太师,一定想办法偷到大宋部兵图。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庞太师去萧皇后面前告一状算是轻的,若是因此失去了萧皇后的信任,皓南自知恐怕复国无望。他虽算得上是得萧皇后信任,但上次在永清村时,他已经被萧皇后看出了对宗保的情意,否则萧皇后不会破釜沉舟地对宗保下药。这次若是任务失败......皓南不敢想下去。他为了宗保已经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于是,皓南咬着牙把插入皮肉的弓箭一一拔出,从怀里掏出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又把夜行衣脱下撕成布条绑在伤口上,启动窄道尽头的机关,一瘸一拐地进入了密道第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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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保躺在自己的床上,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皓南明天就要走了。他的心揪着,每跳动一下都难受。想起皓南硬跟着他回天波府“讨债”的借口,宗保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箱子,又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拿出另一个小箱子。他把两个箱子打开,仔细核算了自己存下来所有的私房钱。看着纸上的数目,宗保叹了口气。这些钱,对于富裕的皓南来说,恐怕是九牛一毛吧?不过既然皓南以“讨债”为缘由来了天波府,宗保觉得就不应该让他空手而归。于是,宗保把自己所有的银票、现银,甚至还是婴孩时期戴过的金锁银镯都放在一个小包袱里,转身出门,去了皓南的房间。
进到皓南的房间,宗保却发现没人。他心下一惊,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往密室跑去。
宗保跑到密室的时候,皓南已经触发了第三层的机关。又一批数不清的弓箭正朝他射去。第三层机关只要不是按照套路被打开,就会有炸药爆炸发出警报。如此一来,天波府的人全部被惊醒,大家都纷纷拿起武器朝密室跑去。
宗保看着皓南此刻正处在九死一生的状况,根本来不及思考就飞身过去,将皓南从第三层里面拉了出来。皓南已经受伤,根本无力反抗。两人一落回第二层的窄道,他整个人就软倒在地。
“皓南!皓南!”宗保连忙脱下外衣给失血发颤的皓南穿上,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是天波府禁地啊!”
皓南虽然伤在痛,但脑筋拼命地转着。他不想骗宗保,但是刚才那么大声的响动,势必已经惊动了杨府的其他人。他若不说谎,那宗保就不会帮他。若宗保不帮他,那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还有宏图伟业要建立。他不能死在这里!于是,皓南咬牙说道:“刚才我看见一个陌生的黑影...鬼鬼祟祟...走进这里。我跟上去一探究竟,就进到这里,被困在...这些机关里,进不去,退不出。宗保...原来你们天波府...有这么厉害的机关。连我...都无从破解。”
“皓南,什么都别说了!”宗保扶起皓南:“你受伤了。我先带你出去再说。不然若是爹他们来了,后果就不堪设想!”
宗保说着,焦急地扶着皓南向前走。然而刚刚走完窄道,打开石门时,却发现杨家众人已经站在门外,纷纷拿着杨家枪,对准了两人。
“宗保?!”杨家众人不容置信地看着衣衫不整的宗保和受了伤的皓南。好一会儿,都没人说得出一句话。
终于,杨延昭走上前,狠狠地瞪了宗保一眼,又望着皓南问道:“刘公子,你何以与小儿一起,共同出现在我天波府的禁地?”
皓南把刚才对宗保说的话又对大家说了一遍。杨延昭根本不信。他问道:“刘公子的意思,是说这密室里面,除了你和宗保,还有一个人?”
皓南点头,说:“不过我进到这里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杨延昭冷笑一声,说:“这似乎有点太过巧合了吧?刘公子,你若拿不出切实的证据,那我杨延昭只好当你擅闯天波府禁地、意图不轨,将你捉拿问罪。”
“爹,等等!”宗保连忙说道:“皓南是看到可疑人物进来,想要帮我们捉拿贼人才跟着进来的。您怎能错怪好人?”
“宗保!”杨延昭吼了一声:“我还没说你呢!你又怎么会出现在密室里?为何会跟刘皓南在一起?”
“我......”宗保顿了顿,说:“我听到...爆炸声,知道密室被人入侵,就跑过来看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皓南触动了机关,已经受了伤。”
“你们从第三层出来?”
“是。”
“那......”杨延昭问道:“宗保,第三层机关可被破解?”
“没有。”宗保摇头。
“你在第三层,可还看到其他人?”
“也没有。”宗保回答。
杨延昭笑笑,说:“既然如此,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所为的另一个贼人,根本就不存在。进了我天波府禁地,要么从原路返回;要么,就只有死在里面。现在宗保已经看过,第三层机关那里既没人、又没尸,那么入侵者,就只有你一个——刘皓南!”
“爹!”宗保着急地叫道:“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你等我先为皓南治治伤,明日再向您交代一切,好不好?”
“不行!”杨延昭吼道:“宗保,你怎会如此愚蠢?这么明显的谎言都会相信?!你给我过来!”
“不!”宗保摇头:“爹,我相信皓南是无辜的。我不能让您冤枉了好人。太君,您说句话,您帮皓南说句话啊!”
太君为难地看了看宗保和皓南,又看了看杨六郎,叹了口气,说:“宗保,此事皓南的说法确实不太可信。”
“太君!”
“宗保,”太君摆手,看着宗保急得快要哭的样子,说:“无论如何,皓南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管他擅闯密室的缘由为何,太君都答应你,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会让天波府的人对他用刑、伤他性命。”
“多谢太君。”皓南开口,说:“皓南自知擅闯天波府禁地,犯了大忌,但是宗保是无辜的,求太君保住宗保,莫要让他受我牵连。至于我,我刘皓南烂命一条,杨元帅若是想要,就尽管拿去!”
“不!皓南!你不要说这种话!”宗保说:“我是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杨延昭皱眉看着宗保的反应,心里觉得十分惊异。虽然他常年在外征战,对宗保管教得不多,但太君和郡主一手养大的孩子,照理说,不会连这么明显的谎言都看不破。宗保与皓南相识不过几个月,不该像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兄弟一样,全身心地相信、无论任何情况都偏袒,除非......杨延昭想起郡主几个时辰前说的“觉得宗保和皓南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这种话,心下一惊。他不敢再想下去,眉头紧皱地说:“宗保,既然太君都已发话,你还愣着干什么?暂时不伤刘皓南性命、不对他用刑,可以。但是我必须亲自审问他。你...把他交给我,立刻回房去!”
“爹!”宗保说:“皓南受了伤,请容孩儿先行为他疗伤。”
“这么点小伤,死不了!”杨延昭不悦地说道:“你再不走,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爹......”宗保还想反驳,却被皓南打断。他微微一笑,看着宗保,说:“宗保,这点小伤,真的不碍事。你不要与元帅顶撞。事情,是该向元帅交代清楚。”
“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清楚?”宗保抬头不满地看着杨延昭,说:“分明是有人存心陷害!皓南,你跟着走了进来,就中了圈套。”
杨延昭知道宗保在说自己设计陷害刘皓南。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就公然诋毁自己。他大怒地吼道:“宗保,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父亲心知肚明。”宗保毫无惧意地回答。
“逆、子!”杨延昭完全被宗保激怒了。他气得发狂,不容分说地提着杨家枪,朝宗保和皓南攻了过去。宗保猝不及防,眼看铁□□了过来,只好将靠着他的皓南往旁边一推,自己也朝反方向避开,跌倒在地上,才堪堪躲过一劫。杨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杨延昭已经调转枪头,用枪的反面狠狠地打在宗保身上。一边打,他还一边骂:“你这个不孝子!如此包庇擅闯密室的恶贼,还说你父亲蓄意诬陷!这样的逆子,我打死算了!”
“六郎!!”
“老爷!”
杨家众人见状,立刻上前阻止杨延昭。然而杨延昭急怒攻心,又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统帅,哪里是一群女人能够拉得住的。他很快挣脱了拉住他的人,再次红着眼朝宗保打去,却没想到伤了腿脚的皓南竟然死命扑了过来,覆在宗保身上,替他挡了两下杨延昭的重责。
“皓南!”宗保连忙翻身,将皓南挡在身后,嘴角流血地说:“爹,刚才太君答应了不对皓南用刑。您可以打我。但是,您不能打皓南!”
“逆子!”杨延昭气得火冒三丈,想要提枪再打,却终于被挡在两人面前的太君制止了。
“六郎,”太君也被气红了眼:“你莫非要连你娘亲我一起打了不成?”
“太君!”杨延昭死死地握住杨家枪:“这个逆子不成器。您让开。让我教训他!”
“他不仅是你的儿子,更是我的孙儿!”佘太君抬高嗓音说:“皓南擅闯禁地是他不对,然而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我要将他们两人带走,亲自审问。”
“太君!”
“什么也不必说了。”太君说:“若再有人不服,就去皇上面前颁道御旨,再来与我理论!来人!带上宗保和皓南,跟我回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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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君房里,皓南立刻跪在太君面前,说:“太君救命之恩,皓南没齿难忘。”
太君不冷不热地回答:“别谢得太早。宗保如此维护你,我不把你们先带进来,怕是六郎要将你们打死。即使如此,刘皓南,你的嫌疑也没有洗清。不过今夜天色已晚,好在房间也大,我会命人加两张床。你们俩,就先在我老婆子的房间里凑合着吧!”
“多谢太君!”宗保对着太君磕了个头,就转身去帮皓南处理伤口。皓南却制止宗保,说:“你也受了伤,血都透出来了。你拿药来。我先给你上药。”
“不用。棍伤而已,不必理会。”宗保摇头:“你伤得比较重。让我帮你处理伤口。”
“不行!”皓南说:“元帅的那几棍子打得那么重。让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你不是也替我挡了几下?”
“别争了!”太君吩咐道:“排风,你去叫人打几盆热水来给他们清洗伤口,再拿点伤药来。”
“是!”排风答应后,看了宗保和皓南一眼,就转身出门。太君看着宗保和皓南彼此相惜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她的眼光望向皓南,眉头紧皱,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皓南闯入密室的理由,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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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保和皓南被太君带走之后,杨八妹和杨九妹被找到并救醒。众人问她们点她们睡穴的贼人是谁,两人却都说对方身手太快,根本来不及看清就已经被制服。杨延昭叹了口气,和郡主回到房间,郡主开口说:“六郎,你刚才...太过冲动了。”
杨延昭来回走了几步,说:“是我冲动了,但是宗保他竟然......在他眼里,他爹我就是一个栽赃嫁祸的小人吗?”
郡主摇摇头,说:“宗保还小。他不懂事,你也犯不着在众人面前对他动家法。那么重的几棍子,打在宗保身上,太君怎么能不心疼、怎会不出面?”
“宗保跟刘皓南到底是什么关系?”杨延昭眉头紧皱:“宗保从来没有如此大胆地忤逆我,而刘皓南刚才竟然扑在宗保身上......当时我真有冲动,想一枪结果了那个刘皓南!”
“看起来两人时惺惺相惜之义,”郡主说:“但我总觉得还有点别的......?”
“别的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郡主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刘皓南摆明说的是谎话。他擅闯天波府密室,说小是偷盗,说大就是意图窃取国家机密,是叛国死罪。如今宗保拼死护着他,两人躲在太君房里,我们也拿他无法。”
杨延昭想了想,说:“无妨。郡主,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天波府密室也入过贼?”
“记得。”郡主点头。
“那时密室重修的时候,我跟太君商量之后,决定在密室机关里的弓箭上淬毒。”杨延昭说:“虽然我们杨家将一向不耻用毒,但是事关重大。闯入天波府密室的人,必定是心怀不轨之徒。这样的人,若是逃出天波府,便会危害社稷。刘皓南私闯密室,身受箭伤。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是没有解药,必定毒发身亡。”
郡主叹了口气,坐下说:“可是我看宗保对他甚是关心。若是他毒发,宗保一定会苦苦哀求太君。太君心软,又怎会不救?”
“太君没有解药。”杨延昭说:“解药只有我一个人有。”
郡主点头:“如此,我们就只有做一回狠心父母。”
“这是为了宗保好。”杨延昭说:“他已经被刘皓南骗得头脑不清、理智丧失,连我都敢忤逆。两人再交往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刘皓南没有偷入密室,我最多只是把他请出天波府,不会伤他性命。可是现在刘皓南接近宗保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尽管他死口不认,但我绝不能心慈手软,放任他继续骗宗保、盗取大宋机密,甚至危害大宋百姓。”
郡主赞同地点点头,说:“只希望宗保不要执迷不悟。”
“哎......”杨延昭叹了口气:“他若真要执迷不悟也没办法,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拿出解药的。”
“嗯!”郡主点头:“没多久就要天亮了。休息吧。多少睡一会儿。”
“好。”杨延昭点头,疲惫地和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