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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波澜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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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三日,天波府风平浪静。本来应该已经到家的杨延昭因为带领大军经过黄河的时候,遇到暴雨,耽搁了好几日,估计还要耽误个几天才能返京。
排风知道了宗保和皓南秘密后的第四天、第五天和第六天,天波府晚上都接二连三地有盗贼潜入。府里除了丢了些许钱财之外,密室有明显被潜入过的痕迹。太君和郡主进密室查探过。虽然重要机密一样不少,但两人发现这个贼十分聪明——天波府的密室机关分为三层。第一层警告、第二层示威,若是闯入第三层,就随时可能毙命。太君和郡主发现,密室的第一层有被动过的痕迹,而第二、第三层则完好如初。可见闯入者绝不是一般小贼,而是处心积虑要来盗取大宋军事机密的异国奸人。他们先是掩人耳目地盗取财物,再在大家视听混乱的时候让懂得机关八卦的高人潜入密室。好在天波府密室机关密布。若是不知道路数,即使进到了密室,也没有命出来。
杨家众人在一起讨论了很久,都没能把盗贼的来路摸清楚。
郡主觉得贼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连续三日进入天波府密室第一层机关而不被发现,恐怕是家里出了内贼。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同意。宗保心一惊,立刻想起几日前向自己炫耀机关术出众的皓南。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不想说出对皓南不利的话语。
为了排查家贼,太君把杨家众人、以及所有下人都叫来仔细盘问了一番。由于事发在夜晚,多数人都在屋里睡觉,能够提供不在场证据的人不多,有个别下人说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过一闪而过的黑影,却无法辨别贼人的样貌。太君无法,只好安排人轮流守夜,保护天波府以及密室里机密的安全。
散会之后,宗保紧紧地皱着眉。他不相信是皓南闯入密室。可是如果不问,他又不心安。然而若是问了,不就等于不相信皓南、怀疑皓南?正在左右为难之时,下人来报,杨延昭终于凯旋回京,并且已经入宫面圣,现在已经回到天波府了。宗保一喜,连忙迎出去,向杨延昭行跪拜之礼。
杨延昭几日之前才听说宗保仍然在生。他一直担心是消息误传,现在看见宗保好端端地跪在自己身前,杨延昭连忙将儿子扶起来,仔细打量。一腔的话语,真是不知先说哪句才好。
突然,杨延昭的余光扫到了站在宗保身后的刘皓南身上。他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二十年前他跟着主公闯入北汉皇宫,斩杀英武帝刘继元时的情景。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望向皓南问道:“这位是——?”
宗保连忙向杨延昭介绍,还简单地说明了皓南如何救助他的经过。杨延昭听后,说了声“多谢”,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感激的情意。不知为何,刘皓南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即使对方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杨延昭都觉得刘皓南像是在谋划着什么,让他周身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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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房里,杨延昭跟柴郡主提起这件事。郡主点头,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仅如此,我觉得刘皓南跟宗保......两人之间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感觉。”
“什么奇怪感觉?”杨延昭皱着眉问。
“我也说不上来。”郡主说:“我本来早想让刘皓南离开,但是他却哄得太君十分高兴。我每次一说这事,太君就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杨延昭叹了口气,说:“杨家人丁单薄。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年轻俊俏、又懂得哄老人家开心的少年郎,太君当然是想多留他住几日。只可惜我们杨家兄弟在金沙滩一战,七子去,一子返。如若不然,太君也不会只有宗保这么一个男孙。”
“是啊!”郡主点头,叹了一口气。
顿了顿,杨延昭说:“郡主,其实我觉得...刘皓南很像一个人。”
“谁?”
“刘继元。”
“北汉的末帝?!”郡主大惊:“六郎,此事关系重大。你可确认?”
杨延昭摇摇头,说:“时隔这么多年,我不敢肯定。而且,刘皓南并非与刘继元很相像。我只是觉得他们的神韵有几分相似。而且他们都姓刘,我才会有此怀疑。”
郡主想了想,说:“宗保说,刘皓南是他的救命恩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西夏军营里面将他救出。”
杨延昭想了想,说:“就凭他一个人,就算熟悉地形、利用树木,就能将宗保救出?这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你是说——”郡主惊讶地睁大眼睛:“刘皓南根本是和西夏串通好的?!”
“有这个可能。”杨延昭说:“否则,我实在不能相信,我带着整支军队都苦思不出救人良策,他会一个人就能将宗保从庞大的西夏士兵军营中救出来。”
“若他是西夏奸细,”郡主说:“那他在天波府住了这么久,又深得太君和宗保的信任,我杨家岂不是危矣?”
“哎......”杨延昭正想接话,却不想宗保竟然破门而入,还十分不悦地皱着眉头,盯着两人说道:“爹、娘!你们背后如此议论别人,似乎不是君子所为!”
杨延昭看了儿子一眼,说:“宗保,几月不见,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记了?进爹娘的房间,连门都不知道敲?”
“爹,敲门的事,就算是孩儿不对。”宗保说:“可是你们怎么能在背后说皓南他......”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杨延昭不悦地说道:“宗保,你还年轻,他又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你很容易被他蒙蔽,但是要说他能只身将你从西夏军营中救出而与西夏毫无勾结,我杨延昭还真不相信!”
“爹!”宗保气急。他想说父亲没法救出自己,就胡乱怀疑嫉妒皓南,但身为儿子,他当然不能这样说自己父亲,便想了想,说:“勾结异邦是大罪。爹您这样怀疑皓南,无异于将叛国的罪名扣在了他头上。他是孩儿的救命恩人,难道您要我听到这样的话语仍无动于衷?”
“我只是在猜测。”杨延昭说:“刚才太君和郡主告诉我,天波府这几日进了贼人,还屡次闯入府中密室。宗保,天波府的密室向来没有人找到过,更别说被闯入过了。为何刘皓南才来不到一个月就出了这种事?”
“这只是巧合。”宗保说:“爹,无证无据,你怎能随便怀疑?”
“我若是有证据,就会废了他的武功、押他上金銮殿、让皇上判他极刑处死。”杨延昭毫不留情地说:“我现在只是在这里猜测,没有去他房里搜查证据、更没有搜他身,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若是他被我发现有什么不轨行为,宗保,可别怪我到时不留情面。你要知道,密室里面的机密若是遗失,我们杨家便是灭门死罪!”
“爹!您对皓南有偏见!”宗保提高声音说:“皓南是绝对不会闯入密室的!”
“清者自清。”杨延昭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污蔑他的清白。”
“......”宗保咬着嘴唇看着父亲好一会儿,又无法改变杨延昭心里面已有的成见,只好愤怒地一甩袖,跑出门去。
宗保跑到府中花园的时候,被皓南叫停了脚步。
宗保喘着气转过身,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皓南。
皓南一笑,示意宗保跟上,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到皓南的房间,皓南把门窗都关好,说:“宗保,如果你想搜的话,请便。”
“皓南?!”宗保大惊:“你刚才...听到了?”
皓南一笑,说:“杨元帅身经百战都没法把你救出来。他对我的怀疑...我理解。”
“他对你有怀疑。我对你没有怀疑。”宗保说:“我怎么会搜你的房?”
“如果这样能证明我的清白,我不介意。”皓南说。
“不!”宗保摇头:“皓南,我没想到爹会这样。我代他,向你道歉。”
皓南一笑,说:“宗保,你爹要怎么想我,我并不介意。只是...这么一来,怕是我无法再呆在天波府了。”
宗保一惊,就跌坐在床上。他仔细地想了想,就知道皓南所言有理。他难过地闭上了眼睛,抓紧了床单。
“宗保......”皓南也坐到床上,握住宗保的一只手,说:“我也不舍得你。但是...你我都知道,这一天,总是会来。我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皓南,不要走!”宗保扑进皓南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说:“不要走。我不会让爹胡乱把罪名加在你身上的。”
“我不走,你们父子的关系就会大受影响。”皓南说:“杨元帅是个极其精明的人。我再留下去,恐怕你我的关系也会被他洞悉。我们还没有想好万全之策。现在公开,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伤害。宗保,我必须走。你明白吗?”
“......”宗保说不出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皓南。
“宗保......”皓南抬起宗保的下颌,温柔地贴上了他的唇。宗保没有抗拒,反而微微张开嘴,迎接皓南进入。
两人抱在一起吻了很久,缠绵得难解难分。最终,皓南先放开了宗保,为他整理着略显凌乱的头发,说:“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宗保哪里舍得,他仍然坐在床上没动,忧伤地看着皓南,眼角露出些许湿意。
两人就这样依依不舍地对望了很久,宗保解下头上的旧发带递到皓南手中,说:“我知道你一定要走。我不能陪你离开,就让它...暂代我。”
皓南紧紧地将宗保的旧发带握住手中、放在胸口,说:“我会好好收藏。见此物...如见君。”
“皓南......”
看着宗保散下来的头发,皓南问:我给你的那条发带呢?”
宗保低下头,有点脸红地从怀里拿出皓南那送他的那条浅蓝色的发带。皓南一笑,接过来,亲自给宗保梳头,又帮他系上新发带。
两人又在皓南房里相依偎了一会儿,时间已近子夜。宗保不得已,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皓南的房间。
皓南看着宗保离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他有职责在身,知道自己已经耽搁不起。前几日来的盗贼,皓南知道是与大辽串通的庞太师派来的奸细。庞太师早有铲除杨家之心,而皓南也早在萧皇后眼线的帮助下,与庞太师建立起了联系。本来偷天波府密室中的机密是皓南的任务,但看来是庞太师见杨延昭就要回府,心下着急,才派人潜入天波府。一来想要尝试盗取军机机密,二来,也是给皓南的提醒和警告。
皓南叹了口气,换上一身夜行衣,往天波府的密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