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六章·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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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金没打算留下，百慕达也没打算把她留在复仇者监狱里——不过按百慕达的想法，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刺激，那么等到必要的时候，哪怕自己这边不招呼，她也还是得自己贴过来。
百慕达好心地多收留了阿金一晚，让她有时间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以便能以最正常的精神状态去面对自己的同伴们。
同时，先前指挥着复仇者安放在她身上的精神力屏障也被撤掉了——毕竟连着失联了两天可不是小事，即使是强如百慕达，也不是很想第二天一早起床就看到一大群鸟杀气腾腾地站在自己旁边……
——于是，阿金被迫度过了比前一个不眠之夜还要疲惫的夜晚。
首先造访她梦境的是乌鸦头头——在精神力世界之中以原型形态出现的巨大乌鸦上上下下打量着阿金，然后皱着眉给出了一个评价：
“精神力损耗非常严重啊——但是很奇怪的，精神力强度居然上升了。你这两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阿金沉默着没开口，伸手把乌鸦头头抱了过来，把脸埋在了它的羽毛里面。
“……”
于是乌鸦头头也跟着沉默了。半晌，它又开了口：
“我把它们都连接进来了……没了你，它们现在力量的损耗都比较厉害，只能……以这样的形态出现了。”
阿金抬起头，看到了五只色彩各异的小毛团子。她勾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想笑，可惜没能笑出来，最后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坏人啊。”
六只鸟面面相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阿金把脸靠在了乌鸦头头的帽子上，喃喃地开口：
“当初的时候，我把你们收服了——结果却没有尽到一个训练师的责任，没能让你们变成最强的。因为这样……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还带上了你们。”
“带便带上了……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甚至连让你们变回原形的方法都没有找到……”
“呐，我是个很糟糕的主人吧？”
“……是啊，简直糟糕得无法容忍了。”七夕青鸟突然开了口，语速快得让其它的精灵连阻止都来不及，“明明对所有的人都温柔得无可救药好像多么亲密的样子，结果遇到了事情却自己憋着不肯和我们说——这样的主人简直是太糟糕了。”
阿金沉默片刻，轻笑了一声，伸出双手拥住了眼前白色的小鸟。
“是啊，我真是太糟糕了。”
“……自己知道就好。”七夕青鸟哼了一声，把脸埋在了蓬松如云朵一般的翅膀里面。
阿金闭上眼睛向后倒，平躺在了乌鸦头头为她制造出的床上。
“这么糟糕的我……应该怎么做呢。”
“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犯过的那些错误呢……”
阿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漫无边界的草地上。
眼下的环境很陌生，但是构造这个梦境的精神力却是她非常熟悉的——阿金下意识地四处打量着，却没有发现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真奇怪。
阿金站起了身——就算是受到了进入的邀请，在别人的梦境之中随便乱逛也是极为失礼的事情。于是阿金走向了最近的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在树荫下坐下，闭起了眼睛小憩。
在上一个梦境结束之前，乌鸦头头应该已经为自己补充过精神力了——如此，自己目前的情况也没有最开始看起来那么糟。但是“不那么糟”，对于她来说，也一样……很糟糕。
更何况，情绪这种东西也是需要好好酝酿的——如果不想让六道骸发现一点不妥，就必须做好足够的准备。
然后就这么准备着准备着，阿金……又睡着了。
——其实也难怪，毕竟这两天她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疲惫也是自然的。
一般来说，身体上的疲惫并不会被带入精神力构造的“梦境”之中，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在这个世界之中可是会被分毫不差地展现出来的。
——与其说是疲惫，倒不如说更像是创伤吧。
如果不能及时地解决掉这个问题，连阿金都不确定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复仇者……真是好算计。
原本，看着从被拉进自己的精神世界之前就睡得天昏地暗、被拉进来之后居然还一直睡着没有醒的Birds，六道骸是打算直接把她拉起来兴师问罪的。
——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失踪了一天半，知不知道我……们，也是会担心的啊！
结果，就在他打算付诸行动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精神体闯进了他制造的精神世界之中。
一般来说，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在客方主动的情况下，能够进入别人精神世界的只有与主方相熟的幻术师——签订过“契约”的，六道骸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形容——而自己的精神世界被陌生人入侵，多半就意味着自己可能要被别的人掌控了。这种可能性可以说是再糟糕不过，于是六道骸只能搁下了这边似乎想要睡到天荒地老的Birds，接近了那个陌生的精神体，一探究竟。
结果却让他有些意外——闯入他的精神世界的，居然是一道简单而没有经过修饰的意识。
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濒死之时的呼唤——而这样朴素的意识能够进入他的精神世界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精神波动几乎完全一致。在对方因求生意识而精神力暴涨的时候，几乎是毫无阻拦地，便进入了自己的意识空间。
六道骸瞬间产生了兴趣。
——这个女孩，对自己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他这么想。
更何况，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如果能有人伸出援手的话……
而阿金正在经历的，却是一场……梦中梦。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你知道自己身在一个梦境之中，可是身在这个梦境之中的你却正在做梦——说不出话、不能自由地移动，甚至连多余的思考都不能存在。与其说做梦，不如说更像是以一种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一场……走马灯。
自己前一世的记忆、这一世的记忆，甚至还有……这个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眼前循环播放着。
先起，那些回忆还是完整地在播放——反正她两世都不长，看便也看了。但是后来，阿金有点烦躁地发现，回忆开始挑着那些黑暗的播放了。
——被关押的精灵、残酷的改造实验，战火波及之下人们仓皇逃窜、徒劳无功却依然不由自主的悲恸呐喊，以及最后的、属于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那些被实验、被改造的痛苦回忆。
不知是被人暗示还是自己混淆，最后的时候，阿金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那些精灵或者那些人们之中的一个。
——永无休止的战斗、耳边充斥的尖叫和哭泣，还有无影灯之下，逐渐逼近自己眼前的手术刀……
以及昨天她在百慕达的带领下看到的，那场一边倒的屠杀。
阿金沉默地站着——面前男人的枪已经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可是她依然什么都不能做。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这只是一个梦，等醒来之后这些都不会再重演，但还是忍不住地沉沦。
——真是一场噩梦啊。
阿金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这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死亡，却听到面前响起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啊咧？”
阿金睁开眼，看到男人松开手，任手中的枪滑落。他摊开了双手，身影逐渐变化，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绿色的头发，红色的苹果帽子。
“大姐姐，你在做什么奇怪的梦吗——”
等六道骸救了少女，再回到之前阿金所在的地方的时候，有点崩溃地发现——人又不见了。
周围的环境之中还飘散着一缕熟悉的精神力，但是却是没有源头的——大概是因为某种原因强行切断了连接，因此精神力断得还不算完全的缘故。
六道骸伸出了手，握住了那缕精神力——对方切断连接的手法不算高明，但是力量却强悍得蛮不讲理。真是不知道，这只小鸟究竟是什么际运，才能每次都惹上这么奇怪的人……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面前的空间猛地扭曲，一个人影从扭曲的空间之中落了下来。
——是Birds。
女孩的精神力已经开始虚化，这是虚弱到已经无法承受这个世界包含的信息量的表现。六道骸上前一步，扶住了晃晃悠悠似乎马上就会摔倒的Birds。
Birds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她伸出手抓住了六道骸的领子，眯着眼睛凑到了他的面前。
“……很奇怪的……”六道骸听到她这么低声地喃喃自语着。
“不是完全熟悉的……有其他人的……”
闻言，六道骸却是惊得挑起了眉毛。
——只是在精神世界里面见了别的人而已，不是幻术师的她居然能察觉到？
……这得是对我的精神力多熟悉呀_(:зゝ∠)_这么一想突然有点小激动？
然后，他看到女孩垂下了眼睛，似乎又有睡过去的趋势。
“……算了，反正……”
女孩闭上了眼睛，向前倒去——
“和我没有关系。”
——倒在了他的怀里。
阿金踉踉跄跄地从那个噩梦里面撞了出来——然后发现自己似乎是又掉进了一个梦里。
虽然是因为有自己之前残留的精神力指路所以才来到了这个精神世界之中，但是为了破解掉前一个梦，阿金的精神力基本上消耗一空了——以这样的状态停留在别人的精神世界里，阿金觉得自己的精神体都快要被同化吞噬掉了。
这个精神世界的主人似乎伸手扶了自己一把。阿金眯着眼睛抬起头，对方的脸在精神极度虚衰的她眼中，模糊成了色彩斑斓的一片。
——很熟悉的感觉。阿金伸手抓住了眼前这片精神力，晕乎乎地凑过去想要看个清楚。
“……有很奇怪的味道。”
她喃喃地自言自语。
“不是完全熟悉的……有其他人的味道。”
“是谁呢……”阿金垂下眼睑思考着，却因为过于疲惫而再一次感觉到了昏沉，“……算了。”
“反正……和我没有关系。”
——然后，她又睡着了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六章·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