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五章·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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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的时间，也已经足够我们查出关于你的事情了——我们已经知道，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阿金沉默地听着，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来自平行世界——平行世界，或者异世界——这样的你对于很多的势力来说都会是一块宝物。对于我们，也不例外。”
阿金放松了一下紧紧咬着的下唇，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没有选择——只能听从你们的，否则你就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借那些人之手来惩罚我？”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婴儿身材、却同样用绷带绑紧了脸的人不急不缓地开口，本应该稚嫩的童声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而沙哑不堪。
“我们在邀请你——邀请，这可是为了你好的。”
“……很有趣的说法。”
阿金抿紧了嘴唇，垂下了眼睛盯着自己的手，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划过的嘲讽和反抗。
对面的人举起了杯子，杯沿在绑满绷带的脸上应该是嘴的部位靠了一下，似是抿了一口。
“你不信任我——真是幼稚可笑的想法。”
阿金抬起眼睛，皱着眉看着他。
“我们可是最值得你信任不过的人了——比起你身边的那个六道骸，还有那些彭格列的人，我们可是要可靠太多了。”
阿金勾了勾嘴角，抬起了自己被锁链捆绑住的双手，眼神深深地流露出了讽刺的意味。
“恕我冒昧，先生——我甚至还不知道您的身份。您已经在未经我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对我做了过多的调查，并且采取了这样的行为将我带到了您的地盘上、一个对我来说全然未知的地方——即便如此，您依然认为我会信任您吗？”
“那当然。”对方绷带下的脸似乎带上了笑容，连语气都显得轻快了一些，“毕竟你会知道，我们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能理解你的人。”
“——仅有的，与‘神’对抗的‘人’。”
在自称“百慕达•冯•威肯休达因”的小婴儿的“盛情”邀请之下，阿金在这个被称为“复仇者监狱”的地方住了一个晚上——忐忑不安的，不眠的夜晚。
虽然这里被称为“监狱”，但是很显然阿金并没有被当做犯人对待——对方拿掉了她手上的锁链，并且相当礼貌地给她安排了合适的食宿。
觉没睡安稳，饭也吃得味同嚼蜡——双方实力相差过大，阿金没敢反抗对方的安排或者谎称吃不下之类的。至于食物里面会不会有毒，阿金也只能表示无可奈何了。
——毕竟，如果想要杀她或者操纵她，以对方的实力，根本不需要采取这种手段的。
度过了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第二天一大早，百慕达便将阿金带到了外界，一个她不认识的森林之中——依然是通过那种黑色的火焰。透过树与树的缝隙，阿金可以隐约看到，远处有一个似乎是小山村模样的地方。
阿金无法理解对方的意图，只能任凭对方的安排——她面无表情地站着，肩上坐着那个名为百慕达的小婴儿。
“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看得出女孩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百慕达以一种也许是略带安抚的口吻开口，“我们会是你最好的盟友与后盾，希望你可以尽快地做到相信我们。”
……“相信”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尽快做到的吗？
阿金默默腹诽，却只能点了点头，稍微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放松了一些一样。
百慕达瞥了她一眼——看得出女孩依然在无声地反抗着，不过信任这种事情……总之连他也知道强求不来。
——强求不来，那就下一味猛药。
毕竟，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数年前的时候，我的手下曾经第一次与你碰面。”
百慕达指挥着女孩穿过森林向着那处山村前进，同时用一种略微感叹的语气开了口。
“——那个时候的你意气风发，指挥着你的精灵们，连我们都敢于反抗。”
……是啊，重点是“指挥着精灵们”。
阿金无声地走着，没再去设法探究为何对方连小鸟们其实是“精灵”这种生物的事情都能知晓。
“但如今的你，可就显得狼狈多了——连黑手党的要求都不能拒绝，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与对于胜利的追求，甚至可以为黑手党充当什么……‘陪练’？”
阿金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便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我只是因为同伴的决定才选择那么做的”、“本来就是做戏，何谈失败”、“对方毕竟是彭格列未来的首领，‘陪练’一下又不丢脸”——一瞬间阿金想到了很多很多种反驳，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是啊，当初身为联盟首领的自己的骄傲，如今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啊。
从女孩垂着的眸子里看出了悔恨，百慕达勾起了嘴角。
——现在，只等添上最后的一份砝码……
这份战力便可以被收入囊中。
百慕达带着阿金走到了森林的边缘，停了下来。
阿金的瞳孔因为惊诧而猛地收缩——即使是隔着这样的距离，只以阿金的目力与耳力，也可以看得到并且听得到，在那个村子里面所燃烧的熊熊大火、漫布天空的黑色浓烟、纷乱无章枪声以及村民们绝望的呼喊。
“想救他们吗，”百慕达带点戏谑的声音在阿金的耳边凉凉地响了起来，“或者，你只能感觉到恐惧？”
阿金沉默着——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面划过的第一个想法确实是逃跑。
“真是软弱啊。离开了你的精灵们，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啊。”
阿金继续沉默，身侧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
“……呵，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能。”百慕达侧着头看着她放在身侧的手，“所为也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罢了，这可真是让我失望。”
“我——”
阿金忍不住开口，却又生生地止住，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开口说啊，金，开口把你想说的话给我说出来啊！
你应该说出来的啊！
那才是，作为“金”的你应该说出来的话啊！
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女孩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坚定，眼神灼热地烫人。
“——我，想救他们。”
——不想逃避的。
只是被太久的和平麻痹，让自己学会了恐惧和退缩而已。
只要有机会……只要有战斗，我就再也不会逃避了的。
闻言，百慕达笑了。
“——那么那我就来给你一个机会。”
“我给你保护的承诺，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你需要付出的，只有觉悟——”
和信任。
阿金知道，只凭自己一人之力是不太可能对于这种屠杀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的——但是好在，从枪声听来，目前的状态并不是一边倒的屠杀，而是火拼。
只要有可以形成对立的可能就够了。虽然没有加入战斗的意思，但是百慕达给了自己保护的承诺——换句话说，只要自己惹到的麻烦还在他的能力范畴之内，那么有他的保护，自己就是安全的。
——凭着这一点，自己应该还是可以对局势做出一些贡献的。
阿金这么想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实力的话……还能逞什么英雄啊。
在村子里面火拼的双方阵营还是很好辨认的——阿金躲在村口茂密的矮木丛后面，仔细地审视着局势。
——其中的一方，开枪的时候丝毫没有介意伤害到村民，而另一方，在村民受到威胁的时候还会设法出手相救。
略微记住了几张脸，阿金略有些诧异地在其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叫什么来着……沢田家光？
……最近他的出镜率还真是高啊。
阿金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那位大叔稍微套一下近乎。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沢田家光惊得手里的枪差点走火。
“Birds？！你不是应该在日本并盛跟阿纲在一起吗，怎么——”
“我被复仇者带到了这里……”阿金很诚实地回答，来不及继续开口就被急促地打断。
“那么阿纲呢——阿纲有没有被带到这里？！”
“……您想得太多了，他现在很安全地待在并盛。”
“哦……那么我就放心了……”沢田家光做了一个长舒一口气的表情，然后像是终于想起了正事一样，换回了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说是复仇者将你带来的——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阿金沉默了一下，回头看向交火的方向。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大概他们只是想让我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地狱吧。”
得知小鸟们都不在身边，沢田家光对于阿金本人的实力也实在是不敢打包票——不过能多出个人手来总是好的，于是沢田家光便打发她去疏散民众。
虽然一样不太安全……不过怎么想都比让她拿把枪去火拼要稍微适合一点。
阿金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领了任务很自觉地就去了。
——更何况，安抚受惊的民众什么的……以前总归也是做过的……
阿金奋力把一位受了惊紧紧抱着怀里孩子的母亲从藏身处拉开，避开了紧随而至的弹药引发的爆炸，急促地开口：
“夫人，请随我来——我带你们离开这个地方。”
战争总是残酷而血腥的——哪怕只是这种小规模的黑手党火拼，逃不过的也是什么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好不容易劝离了绝大部分惊慌失措的村民，阿金扶着村外面一棵大树，深深地感受着“好想吐可是胃里没啥东西可吐”的痛苦。
……难怪今天那群复仇者都没给自己准备早饭，敢情这都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啊。
心好脏。
阿金扶着树干，感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就在她准备和大概是因为终于能放开手脚干架所以实力大增抢回了优势的沢田家光一方打个招呼回去自己慢慢吐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尾音被刻意拖得长长的，但是压不住声音里面夹带着的那份恐惧。
“诶……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人诶……本以为是很靠谱的大姐姐，结果居然和Me一样吗？”
阿金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带着一顶……有点滑稽的巨大的苹果帽子的小孩，坐在一棵树底下，巴巴地看着自己。
——那孩子受了伤，看起来动不了了的样子。
“刚刚还觉得大姐姐好像快不行了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诶——”
“……”
“唔——果然应该说人不可貌相吗——”
“……”
“大姐姐认识那些正在打架的人吗？还有，大姐姐要把Me背到什么地方去啊？”
“……”
“大姐姐你都不说话诶——就这样一个人自言自语很无聊的啊——”
“……”
阿金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稍微歇一会儿吧。很快就可以到你们村的人聚集的地方了，只要——”
阿金说话的声音骤然而止，脚步也缓缓地顿住。她的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之前被她带到了安全区域的村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被火拼之中另一方的黑手党发现了——他们暗暗拨派了人手潜到了这边，趁着阿金不在的机会，把这些好不容易安全了的村民……全都杀光了。
——眼前的景象，真的是……
地狱吧。
“——即使看到了这些，你还依然对这个世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耳边响起了某个小婴儿的声音——阿金终于回过了神，伸手把苹果帽的孩子脸按在了怀里。
“……别看，把这些东西都……忘掉……”
“呵，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想着保护那个孩子吗。”
百慕达落在阿金的肩膀上，感觉到女孩身体猛地一颤。他低下头，对脸埋在阿金怀里的小孩子开口：
“喂，你看到了的——你的亲人、朋友还有邻居都死掉了，始作俑者就是那些黑手党。那么你——”
“——闭嘴！”
阿金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她伸手按住了怀里孩子的耳朵，试图阻止他听到百慕达的话。
“他还只是个孩子！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没关系的啦，大姐姐——”
被阿金按在怀里的孩子却是慢慢地开了口，语气平静得让阿金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Me的家人的话，在那些人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杀掉了呢——”
“——不过还是谢谢你啦，大姐姐。”
阿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走的。
印象之中她一直在流泪——不过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对于绝望的宣泄。
那个孩子后来一直睡着——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被百慕达动了什么手脚，阿金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了。
百慕达看不下去她这样面无表情地流眼泪，于是在离开之前，把她带到了一座山上——视野很好，能看到山脚下村子的全貌。
“还在自怨自艾吗？真是软弱得可笑啊。”
阿金没说话，怔怔地看着山脚下浓烟烈火和……鲜血。
“你的心里在埋怨我吧——怨恨我将你带到了这里、看到了这些东西？”
站在阿金肩上的百慕达也没去管她的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说着：“你可真是天真。”
“甫一来到这个世界，你就杀掉了一个人——一个名为Birds的人。而且你不仅取走了他的性命，还取代了他的存在——你占据了这个人的名字，取代了他的位置，并且做了很多他原本不会去做的事情。”
“比如说，你阻止了六道骸杀掉那个家族的人——你一直以为这是慈善，是吗？那么你便来看看这些。”
百慕达抬起了手，手指从下方山村划过。
“那些被你放过了的人，其中的一些逃过了本应接受的制裁，然后在这里，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联合了其他的一些人，屠光了这个村子里面所有的人。”
“也许没有你，这个村子的人也会因为某些其他的原因而被其他的人杀掉，但是因为你的‘怜悯’，这件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并且就发生在你的面前。”
“你以为你是善良的吗？那就低头看看吧——你的手上，早就已经沾满了鲜血，肮脏不堪了啊！”
阿金沉默地盯着山下，一言不发。
就在百慕达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过重导致这孩子精神崩溃变傻了的时候，他听到阿金缓缓地开了口。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阿金的目光落在了被她抱在怀里的苹果帽男孩身上。
“他在法国的乡下还有一个奶奶，我可以把他交给他的奶奶抚养。”虽然不是很理解对方略显跳脱的思路，但是百慕达还是顺着阿金的话回答。
阿金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侧过了脸，看向肩上的百慕达。
“我明白了。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五章·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