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自是妄言

6、第六章

　　“什么？！”沈旅有些不敢置信手机里传来的消息，“我妈妈，她，她为什么会被传染？！”“好，我知道了。谢谢阿姨。我会尽快回去的。恩，好……”沈旅忽的一下坐下来，心底蔓延出疼痛，就像一丝丝细小的藤蔓，渐渐布满她的每一个神经。她怕妈妈会和程毅南一样，突然一下就消失在这个她很熟悉的世界上……

　　依稀是2011年。
　　“毅南！”沈旅刚到程毅南家的时候，发现好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正坐在沙发上，却没有看到她的程毅南。“周阿姨，来客人了啊，阿南呢？在么？”沈旅在屋里四处搜寻着程毅南的身影，如透明泉底的宝石一样的瞳仁里闪烁着闪耀的光芒。程母好似没听到一般，两眼了无生气地看着地板。

　　一位军官开口了，语气有点无可奈何和歉意：“你好，请问你是沈小姐吧？”
　　“恩。你们好。”沈旅有些莫名其妙。
　　“程上校在一次任务中，失踪了。”
　　“失踪？什么意思？”沈旅好像没听懂，快步走到那位军官的面前。
　　“程上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军官的语气低沉，带着歉意。没有直视她。
　　“怎么可能？我上个星期还和他见面的呢……”沈旅全身的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破裂了。“不会的……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他不是上校么！为什么上校会失踪？！而且怎么能说失踪就失踪呢！”整个房间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些毫无声息。仿佛一打破这样沉静，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上校他和他的部下在一次国际抓捕毒枭任务中，被毒枭抓走了，上校是特种兵，原以为这些毒枭能够手到擒来，可是这次的毒枭里面竟然好多人的身手都接受过专业训练，后来查明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上校为了保护部下，自己被他们挟持，然后把上校抓进了他们的老巢，他们的部下立即集合另一队特种兵，半天缴了他们的根据地，可是……上校失踪了。那些毒枭说，上校已经被他们杀了扔到了海里。但是我们已经搜寻了附近的海域，都没有……”
　　沈旅的世界轰然覆灭。

　　……

　　沈旅回过神来，打开手机里的相册，看着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迷彩军服，带着黑色贝雷帽，领上佩着少校领章，腰束武装带，高帮军靴。粗黑的眉毛似乎也在呼应着那一双寒星虎目。他的身体就像出鞘的剑一样俊挺。
　　没办法控制的光，就像无法控制眼睛垂下时盈出的泪水，她终于哭了，“呜呜”地作响，单薄的如同一片纸。关于程毅南，这是她唯一没有删掉的一张照片。她记挂着程毅南，相信他没有死，没有离开。但是她真的没有一丝关于他的消息，她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即使在她当时流产是的痛苦时，程毅南也没有出现，哪怕是对她说一句没事，让她等他，他会回来的。他就这样突然的离去，曾经他说过，要给宝宝起名，要教宝宝做军人的姿态，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要给她一生中女人最想要的家庭和誓言。这些记忆就像煮沸的一副中药，在沈旅心里翻滚着一股不可名状的苦味。她的嘴唇仿佛是冬天的干草，眼泪滴落在嘴唇上，留下干枯的泪痕。

　　“什么？怎么会这样？！杨阿姨她……”程牧北眼睛瞪地圆圆的，有些不相信。“你不要那么激动，你还怀着孩子呢。我妈妈她现在是在感染中期，检验科正在培养病毒，在找方法呢。是有的治的。放心啊。”沈旅之后又接到沈母院长的电话，说中国虽然是首例，但是美国德国英国也有过类似的临床病例，他们现在正在找方法和药，这并不是绝症，叫沈旅不用太担心。沈旅这才放下心来，告诉了程牧北。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要我陪你吗？”程牧北问。
　　“不用了啊，你是个孕妇哎。还要坐飞机长途跋涉，你身子受不了。乖，这段期间你在家安安心心地养胎，这可是我的干儿子，好生伺候着。”沈旅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程牧北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隆起的肚子好似一个篮球，圆圆的。突然沈旅心里有点难过。她的孩子要是还在的话，现在差不多都会走路了吧……她和程毅南的孩子。
　　“我会让劳伦斯照顾你。放心吧。我估计在中国要待几个月，一定会回来陪你一起分娩的。大儿子。”沈旅蹲下身，亲了一口程牧北的肚子。
　　“那就你一个人回国么？也没人照顾你啊。让劳伦斯陪你去吧，我有什么事打电话让姚亦来就好了啊。况且她也是学医的。没事。”
　　“哎呀，回国又不是干什么大事。要什么人陪。一个人够了。你可是个孕妇，身兼重任。”沈旅不想劳伦斯陪她一起回国，第一是因为她不想和劳伦斯单独相处，劳伦斯对她太好了，但她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态度去对待他，她必须要完全忘记程毅南，她才能安心地接受他。第二，她觉得一个人回国比较方便，她想去程毅南的墓和父母那里看看。劳伦斯跟着的话，毕竟有些不方便，而且她答应过劳伦斯，要忘记程毅南。

　　劳伦斯回来刚进门就看见沈旅在收拾东西，便走过来问道：“收拾东西干嘛？”
　　沈旅没看他，继续收拾东西，说：“家里有事。要我回家一趟。”
　　劳伦斯皱了下眉，说：“哦。我陪你去。”说完便也要上楼。
　　“不用了。你走了小北怎么办？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回去应付得来。”劳伦斯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湛蓝的眼睛里并无应答之意。紧接着上了楼。

　　十分钟之后，劳伦斯也拉着一个行李箱下了楼。
　　“……不是说不用了么，还有小北打算让你照顾的呢，毕竟她是个孕妇，她比我重要。”
　　劳伦斯扯了一下嘴角，说：“没事，她会有人照顾的，我马上安排公司的人来，而且不是还有姚亦呢嘛。我不放心。在我看来，你可比别人重要多了。”沈旅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眼神从劳伦斯的身上转移到旁边的门上。然后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要来就来吧，他都已经这样说了。沈旅心里毕竟也挺喜欢劳伦斯的，她也希望能够忘掉程毅南，再爱上别人。现实中逝去的人，没有办法回来，却不屈不挠地活在她的心里，脑海中。而劳伦斯就好像是一片阴影，给了她把程毅南笼罩在心底的机会。
　　拜托好姚亦和劳伦斯公司的一个秘书来照顾程牧北后，沈旅和劳伦斯便走了。他们买的是当天晚上八点的票，到达中国a市正好要十二个小时。可以在飞机上睡一觉。这个时间段很合适，但是她显然是忘了时差。下飞机到了a市机场已经是夜里一点了……（德国比中国慢七个小时。）

　　沈旅眨巴着眼睛望着劳伦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那个，我忘了还有时差……”劳伦斯抬了一下眉毛，一双眼睛在灯光照射下晕染着点点星芒，沈旅盯着他的眼睛看，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劳伦斯低下头，阴影渐渐笼罩在她的脸上。

　　“哇……好帅！”
　　“是啊是啊！而且是个外国人！”
　　“身材也好！你看看！大长腿欧巴！好想生个混血宝宝……”
　　沈旅突然被他们身边走过的几个女生惊醒过来，看到劳伦斯突然离自己那么近，立即侧过身，“走吧。”
　　劳伦斯没有说话，笑着看她。他真是越来越喜欢沈旅了。连害羞这么可爱。程毅南，反正都已经死了不是吗，他有很长的时间来得到沈旅，所以他不急。他要让沈旅越陷越深，爱得他无法自拔。
　　刚走到大厅出口那里，沈旅吹了一下凉风，恍惚清醒了，却又听到几个女生在叫：“哇！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又看见个帅哥！”
　　“是啊是啊！果然a市都是帅哥啊！刚刚那个人长得好man啊！也是大长腿欧巴！”
　　“我刚刚把他拍下来了啊啊啊啊啊！回家给你们看！”
　　沈旅回头看了一下，果然是刚才经过他们旁边的三位女生，现在国内的女生比国外要猛……这是她的结论。刚要回头的时候，沈旅的余光便瞥到一个背影，高大的身躯，军人霸气的走姿……
　　“阿南……”沈旅的直觉告诉她，那是程毅南！等到她把目光集中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时候，便再也找不到了那个背影了……
　　“小旅，怎么了？”劳伦斯拎过沈旅的行李箱，牵过她的手。沈旅不禁自嘲了一下，说道：“没事，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吧，现在这个点去医院不合适。”
　　“好。走吧。”沈旅拎过自己的箱子，走在劳伦斯前头，劳伦斯空出一只手牵住她的手。沈旅先是缩了一下，劳伦斯却抓地更紧，沈旅便也任他牵着了。
　　到宾馆劳伦斯开了两间房，嘱咐了沈旅几句便让她进了房间，接着自己也进了隔壁的房间。
　　到了房间后，劳伦斯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尼克劳斯，我现在在中国，德国的事情你先代我处理。……恩。好。尽量不要与父亲起冲突。好……”
　　“母亲。我现在在中国，先把在中国的处理了吧。就先这样……好好休息。会的。您不要担心。”劳伦斯收起手机，拿出电脑，看一些公文和英国的时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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