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绛心》锦瑟轻寒

9、自作聪明

　　我将所探得的情报用长青门的专用信鸽送了出去，这个案子到此结束。结了案子，整个人心情舒畅，看整个世界都特别美好，索性又不顾云溪的担忧和夏侯朗的劝告，换上男装大摇大摆的出去瞎逛。
　　我按照惯例先去城西的桃芳酒肆小饮几倍，然后去湖边溜达一圈。回来时路过十里长街，看到一家新开的胭脂铺。由于心情大好，我也没注意自己是女扮男装就大步垮了进去。折扇一合，道:“把你们最好的胭脂拿出来给小爷瞧瞧！”
　　“好好好！公子你稍等！”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头儿，不一会儿便从柜子里取出一盒包装精致的胭脂。他喜笑颜开地对我说：“公子，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胭脂，叫暗香。你给瞧瞧满不满意？”
　　“那我倒要仔细瞧瞧了。”我将盒子打开，一股幽香扑鼻而来，还真应了它的名。于是伸手准备试一下。哪知掌柜的见鬼似的大叫起来：“公子，这可是上等货色，京城里仅此一盒，你若是不买可就别碰！”
　　“怎么？怕本公子没钱啊？”我睥睨着掌柜的，“小爷我若是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公子，我可不敢说假话。”说着他四下看了看，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这可是从宫里弄出来的，绝对是上等货色！”
　　“是吗？”我邪恶的一笑，“你胆子可不小，胆敢贩卖宫中物品！”
　　掌柜的大失惊色，方知自己刚才为了卖弄这盒胭脂的精贵而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小心翼翼的哀求道：“公子，这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我这点小本生意养活呢！”
　　我翻了个白眼，多么经典的段子，忒没新意了！都说无商不奸，我看着掌柜的就没多聪明。于是我看着胭脂假装若有所思道：“这个嘛……那得看掌柜的你的诚意了。我可是难得中意你这盒盒胭脂啊。”
　　“这个好说，好说。”掌柜的打哈哈道，“既然公子看中了这盒胭脂，不如就便宜点卖给你。”随后向我比划了，“五十两！”
　　“五两！”我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这人还真是不能小看，刚刚才说他不聪明，这会儿就给我来个天价。想蒙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五两？”掌柜的一急便成了斗鸡眼，“你蒙我啊！我出五十两你还我五两！不行不行！你就是砸了我的招牌我也不卖！”
　　“掌柜的，你这可是宫中物品，被抓到得杀头的！”我说完还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掌柜的瞬间面色如蜡，想了想，忙拱手拜我：“公子，你就高抬贵手吧！”
　　“唉——”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想帮你啊，只不过……”
　　“只要公子你不说出去，这盒胭脂就算是我孝敬你的。”掌柜的满脸堆笑，却比哭还难看。
　　我原本也没有想过要占这个便宜，奈何他送上门来的肥肉我委实难以拒绝。于是我做沉思状，许久才一本正经地说：“掌柜的，你也不容易。不如我就给你五两银子，当做是本公子买下了你的胭脂。如此一来，两不亏欠。”
　　“这……”掌柜有些迟疑，最后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只是那表情却跟吞了苍蝇似的。
　　我自认问心无愧，对他视而不见，然后掏出五两银子给他，拿着胭脂盒满心欢喜的往外走。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从前我一直觉得这是用来形容山水的，如今看来，反过来用倒也恰到好处。眼波如水横，眉峰似山聚。
　　“真巧啊，莫老弟。”东方恪挡住了我的去路，笑嘻嘻的看着我。
　　“是啊，好巧。”我下意识的将胭脂往背后藏。未料他早已看了个明白，便调侃道：“想不到莫老弟竟对女子之物感兴趣。”
　　“世子不也正是为了这女子之物而来吗？”我反唇相讥。
　　“正是。前几天府里刚来了一位美姬，小王答应过要送她上好的胭脂。”他大方地承认。话锋一转，又道：“好久不见莫老弟了，原来是享受齐人之福去了。如若不是见识过莫老弟的勇猛，看到此景还真会误会。”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难道就只准世子醉倒在胭脂丛,就不准我们这些寻常人寻些花香”
　　“这倒不是，莫老弟多心了。”东方恪笑容清淡，“对了，上次实在是小王的罪过，早知莫老弟如此不胜酒力，小王怎么也不会再让你射箭。”
　　“没错，就是你的罪过。”我表示认同。既然他搭好了梯子给我下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东方恪对我的回答很是吃惊，只怕他想破脑子也想不通我会这么不客气。
　　我看着他一副无法消化的困惑表情很是同情，便安慰说：“此事既然已经说开了，世子日后就不必再挂在心上。这心里装着许多事终究是对身体不太好，保不齐还憋出病来。你说是吧？”
　　他冲着我点头微笑。
　　我权当他是认可了，也就不再跟他寒暄。

　　辞别东方恪后，原本愉悦的心情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也没什么心思继续逛下去了。我收好胭脂，偷偷摸摸的从后院翻墙回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我娘正端坐在后院里喝茶，而云溪则跪在一旁一个劲的朝我使眼色。旁边的李管家和一干老妈子都对我的穿着和行为目瞪口呆
　　。我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也是，谁回自己家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清楚的还以为是进了贼。我暗自叹了口气，恭恭敬敬的给娘打招呼。
　　娘半眯着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她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说：“绛儿，此番你作何解释？”
　　我走过去扶起云溪，她的左脸红肿，指痕尚存。看样子娘下手很重。我歉意的向她点点头，然后对娘说：“娘，这不关云溪的事，请你不要再为难她了。”
　　“你不必急着为她开脱，光是她欺瞒我这一点，就该家法处置！”娘正色道。
　　“娘，这是我让她这么做的，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反了你了！”娘气得大拍桌子，“你看看你穿成什么样子？前些日子也是如此吧！说，都去干什么了！”
　　我一边拿眼睛瞧云溪，一边暗自祈祷她什么都没有招。云溪会意，眨了眨眼睛表示她什么都没有说，不然我现在等在我这里的就不只是我娘了。我松了口气，忙答道：“我不过是出去逛逛而已。”
　　“怕是没这么简单吧？”娘凤眼一转,紧紧地盯着我。
　　“娘，女儿说的都是实话。”说着我将刚买到的胭脂拿出来作证，“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你的生辰不是快到了么，女儿一直在想该送什么好。这不，就挑了这盒胭脂。既然被你给发现了，女儿就提前祝娘福如东海，青春永驻。”
　　娘愣了一下，然后接过胭脂盒，打开看了看。半信半疑的说：“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娘可不希望你是在骗我。”
　　“女儿不敢！”我温顺得像只小绵羊，“女儿也是想讨娘开心才出此下策。求您原谅我女儿这一回，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兄妹俩就没一个是省心的！”娘叹了口气道，“朗儿都已经二十有一了还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呢，成天穿成这副样子泡出去鬼混。你们兄妹是想合起来气死我啊！”
　　“娘您就别生气了，女儿已经知错了，女儿保证下不为例。”我忙抱着她的手臂讨好。
　　娘看了看我又是一阵长叹，之后又交代了些话，并千叮万嘱我要谨记教训才疲倦的回去。李管家对着我摇摇头，无可奈何的随着众人一并离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扶了云溪回房上药。
　　看着云溪肿的老高的左脸，我既心疼有愧疚。这丫头虽然平时嗓门大了点，却是个单纯的姑娘，毫无心机，对我更是百般维护。我俩虽然担着主仆的名义，事实上整个夏侯家的人都知道我待人向来不苛刻，与她更是情同姐妹。
　　“都怪我不好，娘下手也太重了些，你受苦了。”回想起这些年来她替我做的许多事我就忍不住难受。我夏侯绛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子相伴？
　　“小姐不必记挂在心上。夫人平日待人极好，今日不过是担心小姐你，一时生气才这样。我没事的。只要小姐你平安无事，云溪便知足了。”明明是我在宽慰她，却变成了她在安慰我。
　　我只觉得眼睛涩涩的，轻轻拍了拍她白皙柔嫩的右脸，“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