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绛心》锦瑟轻寒

8、再探相府

　　围场的事究竟最后如何收场我不得而知，夏侯朗不说，我也不敢问。只是心里一直憋着事儿很不舒服，最后我一咬牙，就算夏侯朗闭门不见我也得打破这个沙锅问到底。
　　然而来到夏侯朗的住处却听雨湖说他又出游了，只将一本理好的卷宗留给我。我立刻明白夏侯朗又接到了新任务。密探的身份是隐秘的，就算是至亲也不宜知道太多。众人眼中爱游山玩水、不务正业的夏侯朗，其实是借出游的名义四处搜集情报。这次走得这样匆忙，必然是接到了紧急的任务。
　　我虽然答应了夏侯朗不再用莫寒的身份行事，但是易舞的案子我总得先完成任务，其次再想个办法抹去这个身份。其实这个案子夏侯朗已经暗中替我理得差不多了。他临行前交给我的一宗卷宗里显示，易舞本名白芍，乃陵王府中的舞姬。一年前王丞相出使陵都，陵王刻意命易舞献舞，王丞相果然见色心起，死乞白赖地将她讨了来做侍妾。
　　月前易舞偷拿了王丞相的重要公文露出破绽，之后诈死离开了丞相府，接下来便是东方恪暗中将其收入府中。一切看似天衣无缝，哪知却引起了深处皇宫的九龙天子的怀疑。这才有了我追查此案的事。案子到此也算是结了，无非是陵王贼心不死，想兴风作浪。可是我觉得那白玉牌肯定另有深意，不查清此事我无法安生。
　　思索再三，我决定再冒险夜探相府盗取白玉牌。

　　待众人都睡下后，我才轻手轻脚的换上夜行衣出门。为了秘密行事，我还特意在香炉里加了把猛料，云溪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上次弄丢了地图，我只能凭记忆找到易舞的房间。之前的戒备已经撤去，四处静悄悄的连只四处溜达的猫都没有。
　　我轻车熟路的溜进了易舞的房间，吹燃火折子，四处搜索。奈何翻遍了所有角落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更没有看见白玉牌。想必那白玉牌应该在王丞相身上，只是王丞相身边有高手护着，要偷玉牌谈何容易。
　　我正准备吹灭火折子离开，便听到一声巨响。一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大铁笼将我罩住，如同被捕的猎物。我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弄清情况，房间里顿时灯火通明，一队人带刀将我团团围住。
　　“总算是被老夫给抓到了！”王丞相衣冠整洁，大笑着阔步走进来，精神抖擞。
　　我蹙了蹙眉，今晚的行动没任何人知道，而王丞相这仗势却像是早已知道我要来似的。
　　“说，陵王派你来干什么的？”王丞相年纪虽大却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我有些惊讶，但马上又明了了，他将我当做陵王的人，这与我之前的猜测以及夏侯朗查到的案情是一致的。这事果然与陵王有关。看今夜的情形，王丞相定是早就有所察觉才布下机关，然而抓到的却是我这个倒霉鬼。
　　“你说是不说？”王丞相耐性不太好，对着旁边的侍从说，“给我就地正法!”
　　“等等！”我大惊道。万万没料到平日里端庄威严崇尚仪礼教化的王丞相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但我不能死，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于是我将计就计：“我可是陵王的人,你若杀了我，就不怕得罪于陵王吗？”
　　“陵王？”王丞相嗤笑道，“本相杀一个潜入府中的刺客，别说是陵王，即便是皇上也不会拿本相如何！你只不过是个刺客，你说以陵王的聪明会为了一个刺客与本相结怨吗？”
　　当然不会，我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但是如今生死关头，我为了保命，也只能把各种理由都搬出来唬人。
　　王丞相看我的眼神越发诡异，我强作镇定，忙说：“丞相大人说的自然是有道理。只是你若得罪了陵王，以陵王的个性，他明面上不会找你算账，但暗地里丞相大人就有把握能应付么？实话说了吧，我今晚是受了陵王的亲自委派。我若出了事，只怕丞相大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见他稍有惧色，我又加了一个筹码。“噢，对了，听说令公子前些日子强抢了一个女子，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事，丞相大人这相位可是有很多人想坐啊！”
　　“你，你怎么会知道？”王丞相显得有几分慌乱，手掌握成一个拳，“陵王这个老滑头！先前派易舞进府做内应，接着事情败露又杀了她。本相倒是想知道陵王究竟意欲如何？”
　　“若是丞相大人放了我，我倒是可以据实以告。”我见势忙诱之以利。
　　“休想糊弄老夫！”王丞相狡猾的一笑，全无半点慌乱，“皇上若是知道了小儿的事顶多治本相一个管教无方之罪，还不会要了本相的相位！”
　　随着他的笑，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我统统试过了，没想到王丞相老奸巨猾软硬不吃。我作为一个刺客在王丞相眼里连蝼蚁都不如，还妄想跟他谈条件，岂不是自作聪明。
　　王丞相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挥着手中的大刀向铁笼中的我刺来。我如同一只手无寸铁的困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只听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却没有一下是落在我身上。我恍然睁开眼睛，刀光剑影间，一个黑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转眼，王丞相的护卫便倒下一大半。王丞相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大声呼救，下一刻便被黑影打晕了过去。其余的护卫都受了伤，准备逃走，结果也被黑影给打晕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绝处逢生这种事情上演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戏剧，三次……只能说我命不该绝。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黑衣人还是清醒的，但是黑衣人只是紧抱双臂桀骜的打量着我，丝毫没有救我的意思。我忙提醒他：“这位壮士，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能不能借用你高贵的手帮我把笼子打开？”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一言不发，也不行动。
　　“你不会打算不管我了吧？”我有些急了。万一王丞相突然醒过来，可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方才的惊吓已经够了，我的小心脏可经不起这样的玩笑。我再次谄媚的看向他：“要不你开个条件，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美女？美男子也可以啊！总之，只要我能办到，我统统都可以满足你！”
　　黑衣人终于有所反应，慢腾腾地走到一个角落按动开关。铁笼一下子升了上去，我终于重获自由。都说野兽都不喜欢呆在笼子里，其实人也是一样的。
　　我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仔细打量这眼前的黑衣人。这身形，这气质，怎么越看越像我亲爱的哥哥呢？
　　他见我在看他，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忙跟上去揭他的面巾，被他一把抓住带上来房顶，不一会儿便出了相府。
　　我趔手趔脚跟在他后面，想找个机会把他的面巾扯下来证实我的猜测。刚出手就被他给逮住了，我只好自圆其说：“壮士，看你高大威武、体格强健，心地善良，一定是个美男子。不如让小弟一睹芳容，日后小弟也好报答，你说是吧？”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丝不屑，放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我仍然死皮赖脸的蹭上去：“壮士，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好歹也留个名啊！不然他日相见敌我不分如何是好？”说着说着我便趁机扯下了他的面巾。看清楚那张脸，我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现在知道怕了？你当我之前说的都是废话吗？”
　　我苦丧着脸向他伸出一只手：“哥哥，拉我一把，我，我腿软。”
　　他不为所动，依旧只是看着我。夜风将他的长发吹起，妖媚中平添了几分怒意。
　　“我错了”我忙服软，“可我这也是尽忠职守啊，这案子总得查完吧？”
　　“狡辩！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夏侯朗正色道，“我若是晚来一步，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哥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一定听从你的教诲，严于律己，不出状况，也不给你添麻烦！”我忙保证，尽管我知道夏侯朗向来不吃这一套。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着我就问了出来：“咦，哥哥，你不是出游了吗？怎么知道我有危险？难不成哥哥与我是心有灵犀？”
　　他自觉地忽略了我的一通虚无之词：“我刚回来。本以为你们都睡下了，就不打算打扰你们，却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出来，所以就跟了来。”然后看我一副狼狈的样子，半蹲下身对我说，“腿软了吧？还不上来。”
　　得兄如此，夫复何求？我喜笑颜开的趴在他背上，然后他背着我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