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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围场祸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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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月的限期越来越近,易舞的案子依然没个结果。无凭无据,我也不能直接说易舞是陵王杀的,那样的话我这密探也当得太不称职了。
夏侯朗突然跑来找我,说是东方恪递了请柬邀请我们一同射箭。我将夏侯朗从上到下仔细看了好几遍,见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迷惑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学会射箭了?”
“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不过,你查的案子不是与陵王有关么?东方恪可是陵王的儿子,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么?”夏侯朗面露狡黠之色。
“哦——”我竟然没想到这层,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我拍拍夏侯朗的肩,道:“哥哥,没想到你心机挺重的啊,小妹佩服!佩服!”
“你这是在夸我么?”夏侯朗黑着脸问。
东方恪的围场设在城郊的红枫林里,我换上男装同夏侯朗赶到时他早已经到了,另外还有几个在职京官家的公子哥。众人见了我们,纷纷看了过来,大家相互客套地恭维几句。东方恪放下手中的弓箭,走过来说:“夏侯兄,莫老弟,小王已经恭候多时了。”
“实在对不住,路上耽搁了。”夏侯朗一边下马一边向他致歉。
我纵身跳下马,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后面。
按照南祁例律,非王室宗亲是没有资格设立围场的。奈何东方恪是陵王之子,也占了这么个便宜。陵王东方盛原本只是一介武将,但因其前半生骁勇好战,为南祁立下过汗马功劳,被先帝破例加封为王,封地陵都,故称陵王。我一边打量着这围场一边感叹历史,随口说道:“世子到底是世子,这围场可堪比皇家的气派啊!”
其他的几个世家公子一听,立刻附和起来。
“莫老弟说笑了,君臣有别,小王哪敢与皇家相提并论。”东方恪笑容谦虚,举止间却全无半点对皇家的敬畏。然后对在场的众人说:“不如我们先到旁边休息一下,”接着又转向夏侯朗,“夏侯兄,上次你说的二十年的寒潭香,小王可是给找来了。”
“哦?世子费心了。”夏侯朗做惊讶状,“我当时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未料世子竟然记下了。”
“好酒交知己,夏侯兄不必客气。”东方恪说完便对着侍从叫道,“上酒菜!”
至此,话题被东方恪完全转移。
众人陆续入座,我也闷闷不乐的跟随着夏侯朗坐在左下首。立刻有一个身着鹅黄流衫的女子领着几个婢女鱼贯而出,分别将酒菜摆放好。
我看着那鹅黄流衫的女子,黛眉弯弯,朱唇粉面,一双桃花眼秋波暗含,把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衬托到极致,一颦一笑间皆是妩媚动人。红颜祸水啊,眼前这女子可不就是丞相府刚过世的侍妾?原来是人家使了个瞒天过海的招儿——诈死。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夏侯朗,难怪他非得叫我一起来,原来是早已看破玄机。
“莫老弟,你盯着小王的美姬,目光灼灼,真类贼也。”东方恪唇角弯弯,有意挑起众人的注意。
众人一听立刻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就连停在东方恪旁边的黄衣女子也抿嘴轻笑,眼波如一湾秋水,皆是妩媚。
我面色一红,心里也窝了火,强作自然地端起酒杯绕着黄衣女子走了一圈。果然是天生尤物,难怪会有男人为她痴狂。于是说:“世子尽管放心,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对你的女人不感兴趣,只不过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
“哦?”东方恪面露惊讶,“我还以为我的美姬是举世无双的呢,竟然也落俗了。不知是何人?”
“丞相大人的侍妾。”我一字一顿地说完,然后直直的看着东方恪。
东方恪却只是轻轻一笑,喝了一杯酒道:“莫老弟可真爱开玩笑,小王的美姬可是从封地带来的,怎么可能是丞相大人的侍妾呢?”
我轻笑:“世子多虑了。我只是说长得像,可没说是。况且丞相大人的侍妾已在一个月前过世了,又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呢?那岂不是大白天撞鬼了?”
众人只当我是在讲笑话,也就示范性的咧嘴笑了笑。只是一直维持着完美笑容的女子在听到“撞鬼”之后终于维持不下去了,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分怒意。东方恪不慌不忙的说了句“白芍,你下去吧。”黄衣女子才恨恨的拂袖而去。
东方恪端起酒杯仍然跟无事人一样对在场的众人说:“小王的爱妾就爱耍小性子,各位千万别见怪。来,我们继续!”
既然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好继续追究下去,过早的锋芒毕露只会坏事。于是我也跟个没事人一样跟他们饮酒。
酒喝得差不多了,东方恪才兴致勃勃的说去射箭。弓箭早已准备好,东方恪颇为兴奋地将一张弓递给夏侯朗说:“夏侯兄,听闻你骑射功夫了得,今日你我比试一局如何?”
“有何不可?”夏侯朗豪爽地接过弓箭。
我对这东方恪的功底也心生好奇,也随着众人去观看。
二人趁着酒兴立定脚跟,搭上箭,拉开弓,稍一瞄准,神采奕奕。围观的人一并屏息凝视,生怕惊扰了场上的两人。只见那弯弓越发被拉得如一轮满月,运足了气势。“嗖”的一声,两枝白羽箭同时射了出去,正中靶心。赢得其他人一阵喝彩。两人一看,均是哈哈大笑。东方恪拍了拍夏侯朗的肩道:“夏侯兄,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世子谬赞了。”夏侯朗客气的说着顺便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其他人也纷纷效仿,装模做样的拿了弓箭上去比试一番。围场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我抱着双臂站在旁边冷眼旁观,时不时瞄一眼那个被称之为“白芍”的女子消失的帐篷。此女名唤白芍,与我查案时所见到的画像上的女子有一模一样的容貌,并且都是出自陵王府。唯一不同的是画像上的女子名叫易舞。
只不过名字可以改换,人的气质却不容易更改。善舞之人天生就比常人多一股自然的柔媚与灵动,举手投足间皆可显现,是掩盖不了的。还有那夜我看见王丞相手中握着一块白玉牌,正好刻着一朵白色芍药花。这二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又或者说,那块白玉牌应该是象征着什么。
东方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边,笑着看向我:“莫老弟,不如你也试试?”
“我?”我回过神来忙摆手说,“我不会射箭。”
“不如让小王教你。”说完他便将弓与箭递过来,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其实射箭很简单,你只需记住几点就是了。开弓不可太早,早则身手摇动。亦不可太迟,迟则心眼俱慌。临开弓之际,方撒手。不迟不早,酌大步远,恰恰合式。开弓之势,头必撑起,右肋与腰脊用力往前一推,前手要低。指在分松,对镫之间,头之外。其势不慢、不慌、不高、不低、不重、不轻。从容自由。”
“不必劳烦世子,我自己可以。”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我骑虎难下也只得接过弓箭后退一步,学着他们的样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上好箭。
对准红心,我又犹豫了。我从未碰过弓箭,连基本的技法都不懂,更别说射中。方才我那般咄咄逼人,此番若是输与他,必会成为他东方恪和在场所有人的笑柄。我不能中了他的计。于是我故意将身子一晃,颤颤巍巍的说:“方才酒喝多了,头好晕……”
东方恪一听我头晕,立刻过来扶我。我大惊,厌恶的忙转身想躲开他。不料我的手一松,手中的箭就这样放了出去。箭头正对准东方恪。
我想这下完了,要背上谋杀世子的罪名了!
然而下一瞬间,我看到夏侯朗像阵风一样冲过来抓住了那支离东方恪不到一尺的箭。记得以前我跟夏侯朗开玩笑说,如果我不打算插手一件事,肯定就是装傻充愣。不过我这次是真的给吓晕了,于是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很合时宜倒了下去。
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夏侯朗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窗外的绿荫投在他洁白的衣裳上,微微有几分凉意。看这情形,想必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为我善后了。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轻声唤道:“哥哥。”
他缓缓转过身,脸色异常凝重:“绛儿,那一箭,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诚实的回答。以哥哥对我的了解以及我往日的作风,这种事情由不得他不怀疑。但我确实没有想过要射伤东方恪,当时只不过想避开他,哪知箭便射了出去。东方恪身为在京人质,即便我再不待见他,也不至于往自己身上揽事。
他叹了口气道:“绛儿,你可知如果那一箭你射中了东方恪会是什么后果?”
“我知道。可我并不是故意的。况且,他现在不也没事了吗?”
“你真以为这就没事了?”夏侯朗面无表情地说,“东方恪身为陵王在京人质,身份何等特殊。一旦这事传到陵王耳里,以陵王的性格,必会细查你。到时候你欺君的事也指不定会被查出来。届时他定会以讨个公道为名挑起朝堂上非议,继而向皇上揭发你。这些后果,你可清楚?”
我摇摇头,这些我是真的没想过,如今听来着实可怕。东方恪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绝非善类,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老陵王。我忙再次解释:“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绛儿,”夏侯朗转头看着我,“为今之计就是你不可再以莫寒的身份行事,否则夏侯家必将大祸临头。”
“可是莫寒的身份若就此消失岂不是更让人疑心吗?”我疑惑道。
“这些事我会处理,你切记我的话便是。”他语气坚决。
我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一想到身份被拆穿的后果便不再说什么。我绝对不能让夏侯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