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绛心》锦瑟轻寒

10、女大当嫁

　　我偷跑出去的事虽然在我的极力挽回下没有促动家法，但是却被娘要求禁足一个月。其实禁足对我来说也算不上新鲜事，以前跟夏侯朗偷跑出去被发现了也偶尔被禁禁足什么的。不过知情的人都知道，我若要出去谁也拦不住。但既然我要向我娘表达我的悔过之心，自然是得收敛一些。
　　这天，父亲突然派人来叫我去他的书房。我再三确认是去书房才丢下手中半天没翻一页的书往那边去。父亲的书房是府中重地，平时没什么大事父亲是不会叫我去他的书房的。此番叫我去甚是蹊跷。
　　我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到了书房，父亲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神情古怪地看着我，就如同在探索如何进军敌营一样。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叹气，搞得我一头雾水。
　　我冥思苦想了半天，并对自己最近的行为举止作了深刻反思也没想出个结果来。最后我实在经不住他那考究的眼光，便问：“爹，你找我所谓何事？”
　　他示意我坐下，却还是不说话，仍然只是一个劲的叹气。父亲为人爽快，言谈举止一向干净利落，从不含含糊糊，拖泥带水，此番的行为实为怪异。
　　我认真地看着他，狐疑道：“爹，你不会是让女儿来看你叹气的吧？”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就已经十六了……”父亲的样子仿佛是在面对一个极为不忍的事实，末了又看着我叹了口气。
　　得了，按照俗套情节，我大概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难怪那日在护国寺娘非得让我求一支姻缘签，原来是想把我嫁出去了。
　　女子十五岁及笄，便已算成年，可自由婚配。如果到了十八岁还嫁不出去，那就是老姑婆了。古代的父母好像也特别热衷于操办儿女的婚事。可是，天地良心，我可从未想过这门子事。最重要的是，古代的婚嫁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真怕他们会随便将我塞给别人。
　　按照门第观念，我想他们至少也会在京城里挑一个对得上我们大将军府的人家。于是我在脑子里将爹的同僚们的家眷中的适婚男子全搜索了一遍，高矮胖瘦，才子武夫，各色人物都有，却怎么也想不到父亲究竟中意哪位。
　　“绛儿，你可有意中人？”父亲突然又问，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嗯？”我愣住。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没有人选？我狐疑了一会儿，试探着问：“爹，你不会真打算将我嫁出去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何不妥？”爹一本正经的说。
　　“爹——”我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古人云，长幼有序。哥哥如今尚未娶亲，女儿还小，不急婚事。”
　　“朗儿的事为父自会为他留意，如今重在考虑你。”父亲说。语气不容置疑。
　　“爹，女儿的婚事想自己做主。”我也顾不得什么小女儿家的娇羞，索性直话直说，“再说了，女儿这个样子，肯定没人敢娶的。还是让女儿陪着爹你吧。”
　　“胡说！我堂堂大将军的女儿，谁敢说个不字！”爹一脸威严，好像如果真有人敢拒绝他就马上将他处决。转头见我一脸惊愕，又说：“老夫原本也是个开明之人，想问问你的意思。既然你没有意中人，那就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你要是跟谁有仇就把我嫁给谁吧。”我小声嘀咕。搞了半天连个人选都没有，敢情是怕我嫁不出去被别人说闲话？
　　父亲皱了皱眉头，“你又在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我忙说，“爹，你就让女儿留在家里吧。”见他仍然没有反应，我忙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当女儿求你了。爹从前将女儿接回家来时就说过日后定不让女儿再离开你们，您可不能出尔反尔啊。这么多年来女儿一直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日后嫁到别家去指不定受了气也没个人说，难道爹就忍心看到女儿如此吗？”
　　父亲不应，只是摸了摸胡子叹气。

　　回到自己房中，我心急如焚。父亲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不然也不会看着我在那里嚎了那么久也无动于衷。夏侯朗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要是在，至少可以给我想想办法缓住父亲。万一父亲真的一时心急把我许了人家，我该如何是好？
　　“小姐，你转得我头都晕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正在替我抄书的云溪终是不堪其扰抬头向我抱怨。这些年我的功课多半是她在代劳，是以她如今也写得一手娟秀的小楷。于是乎，能力越强压力越大，我的功课渐渐地就成了她的责任。
　　“我急啊！”我在她面前停住脚步，“哥哥要是再不回来就完了！”
　　“自你从老爷的书房里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究竟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是你前段时间偷偷跑出去的事败露了？”云溪平时做事风急火燎的，这次却平静得有些反常。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爹让我嫁人！”
　　“什么！“云溪一惊，像是终于恢复元神似的开始大嗓门，手中的狼毫也掉在书桌上。刚才抄的书全白费功夫了。她忙一边为自己的徒劳无功心疼一边还不忘八卦地问我：“嫁给谁？”
　　“不知道。”我沮丧地说。若是知道，我还有办法让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这就难办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要是知道嫁给谁，小姐至少可以先考验一下他是不是符合你未来夫婿的标准。”
　　我满头黑线，之前府中的人都说我的思想怪异，如今看来云溪的想法才叫怪异，敢情她到现在还分不清情势呐。我如此心急如焚落在她眼里竟成了在为见不到一个还没有定下来的未婚夫而苦恼。为什么他就觉得我会提前去观察我未来的夫君呢？本小姐有这么无聊么？
　　云溪自以为猜对了我的心思便开始大放阙词：“小姐，你迟早得嫁人的不是？既然是老爷选的，那必定非富则贵。相貌也定是极好的。你又何必忧心忡忡？”
　　我越听越越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便打断了她的话：“你别提这些了，我现在只想让我爹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女儿！”
　　“小姐，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云溪白了我一眼，颇有几分老气横秋的味道。
　　“是吗？”我凑近她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云溪，我记得我们差不多大吧？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些嫁出去然后好给你自己找一个婆家？说吧，这般心急是看上了哪家的汉子了？”
　　云溪窘得满脸通红，嗔骂道：“这是你一个闺中女子该说的话么？都不害臊！”
　　“唉，你不承认我也知道，瞧你这小脸红得跟柿子似的，可不就是思春了？”我故意戏弄她，见她越来越害羞又好心说，“你放心，你跟着本小姐这么多年，本小姐肯定会给你找个好婆家的！说不定到时候你感念我们姐妹情深还让我当个干娘什么的。哎呀，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好美满！”
　　“你……”云溪急的话也不会说了，直接丢下手中的活儿来打我。于是我俩便跟两个疯子似的在房里追逐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