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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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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信东站起来,擦擦嘴角上的血痕,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乔正。
我怕两人打起来,赶紧制止乔正:“你别误会,他只是来给我送东西,马上就走了。”
我又给绍信东递眼色,让他赶紧离开,喝了酒的人,难免会失去理智。
乔正粗鲁的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往他的车上去:“跟我回家。”
还没走几步,绍信东的拳头就回敬过来,乔正跌跌撞撞的扑倒在一边,我赶紧拉住绍信东的手:“够了,你快回去吧。”
两个男人哪里听得进去劝,乔正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跌到一边,然后两人纠缠着动起手来,绍信东的身手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几拳,乔正就败下阵来,右脸颊上出现了红色的淤青,嘴角渗着殷红的血丝。
我跑上去将乔正挡在身后,乞求绍信东:“算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绍信东这才收手,上了车,悻悻而去。
回去的路上,乔正都没有说话,愤怒的表情,吓得司机手心全是汗。
一回家,他就一个人关进书房里,我要给他清理伤口,他却把我关在门外,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瓷器的碎裂声,我怕会他会出事,只好叫来司机把门踹开,乔正蹲坐在博古架旁边,一只青花的瓷瓶摔碎在地上,他的手上有条刺眼的血痕,血缓缓的往地下滴。
我拉起他的手,察看伤的情况:“你忍一下,我去拿药箱。”
他把手抽回来:“我没事,你回房间去吧。”
“我求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谈。”
“谈什么,谈你要离开我,跟他在一起!如果是那样,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乔正才肯包扎伤口,那瓷片的碎渣嵌在皮肉里,拿出来的时候,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的伤口太深,只好催促着陪他到附近的医院去做消炎处理。
从医院出来,夜色沉寂,他突然牵起我的手,面对他的痛心,我无言安慰,只怕说多错多,又怕挣扎再弄裂了伤口,只能任由他牵着。
他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醉熏熏的倒我的车子旁边,我把你背到酒店里,你哭得很伤心,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我当时就想,被这样一个女孩子执着的爱着,会是怎么样一种幸福,我突然有种想要认识了解你的冲动,可是你醒了之后,说了声谢谢就跑了,我打听到你不爱交际,托了好些朋友才把你请来参加宴会,我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你心里的伤,只要我一直坚持着温柔的待你,呵护你,总有一天你会把他遗忘,将所有的爱倾注在我的身上,我想要的幸福似乎要触手可及了,可他突然出现了!我的美梦就像指尖流沙,生生的流走了。”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你老实的回答我,如果他不回来,你是不是就会跟我一直走下去?”
我摇头:“我承认,答应跟你交往,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有美好的幻想,而且爱情也不是选择题,除了你,就是他,有个希腊神话寓言说,在远古的时代,人是一种圆球样的东西,有四只手、四条腿和四只耳朵,一颗头颅上长着可以同时观察相反方向的两张脸,力大无穷,神通广大。让奥林匹亚山的众神感到不安,天神宙斯就用神力,把人分成了两半,所以,我们终其一生,都在这世上寻觅失去的另一半,有时候,我们以为找到的那个人就是,但时间久了,慢慢磨合,却发现并不是自己寻找的人,于是我们又踏上旅途,直到遇到契合的对方,才有幸福可言。我想,哪怕没有绍信东,到最后,我们也会分开的。”
乔正皱着眉头,心痛难耐:“你说的我懂,让我再想想吧。”
这一夜,我展转难眠,打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放着养父失踪的前一天晚上送给我的翡翠吊坠的项链,说是他祖传之物,希望我好好保管,养父最后的话,希望我一定要嫁给乔正,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叶氏,算是我报答他的养育疼爱之恩。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养父不喜欢绍信东,他对我温柔体贴,为人和善,在工作中睿智坚韧,否则他不会在短短几年内,在华尔街名声鹊起,拥有一个可造之才远比拥有财力更能够光大叶氏吧。
如果我坚持跟绍信东在一起,是不是就算辜负了养父的一片苦心?
就在我心乱如麻的时候,接到了齐桑桑打来的电话。
齐桑桑是我的高中同学兼闺蜜,她从小就喜欢看历史小说,报考大学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填了历史系,出来之后就加入了浩浩荡荡的考古队,在怀阳山深处呆了两个多月,发掘一座周朝君主的古墓,古墓的位置偏僻,地势险要,没有被盗挖出过,文物保存得十分完好。
每次电话聊到这个,她都会热血沸腾。
她在距古墓500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座清代的古寺,由于与世隔绝,寺庙虽然遭遇了百年风雨的侵饰,结构保存得依旧完好,殿内的佛象和许多浮雕,都躲过了战争的损坏,栩栩如生。
她劝我:“小夕,你来一趟吧,保证不虚此行。
我正为设计方案找不到灵感,又面临着复杂的情感关系,想着去一趟也好,就当是散心,让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
我了解了大致路线,打电话给秘书,让她订了一张去H城的飞机票。
乔正下班回家,看到我在收拾行李,赶紧问:“你要去哪里?”
“齐桑桑所在的工作队在怀阳山发现一座清代的古寺庙,我想去看看,我做的新家具方案遇到一些问题,我想去发掘一下灵感。”
见他迟疑,我解释说:“我一个人去,桑桑会在那边接我。”
“什么时候的飞机,我送你。”
“明天早上十点。”
我给绍信东发了条短信,说是因工出差,要离开C市区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那样的冲突,暂时不要见面,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与乔正之间的婚约。
第二天一大早,乔正送我去飞机场,还买了一大包我爱吃的零食,他说:“我手里有个项目,暂时走不开,你准备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我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包,点点头,然后走进了安检。
在H城下飞机,凤鸣山所在的L县比较偏远,只能坐火车过去,买好票,最近的一班车要等上6个小时,我只好先到候车室里坐着。
候车室里拥挤嘈杂,许多像是外出务工的人,在地上摆几张报纸,就呼呼大睡,也有围坐着打牌,消磨候车时间的,反正乘车时间还长,我想到附近找家旅馆稍作休息,谁知在候车室门口,不小心撞到一个背大竹蒌的大婶,大婶摔倒在地,竹蒌里的东西摔落出来,全是鸡蛋,碎了一地。
大婶盯着一筐碎了的鸡蛋,伤心大哭:“这是卖了给我老伴治病的,现在我可怎么活呀……”
是自己闯的祸,我赶紧扶起大婶:“对不起,我赔给你吧,你这些多少钱。”
“我这一筐怎么说也有一百多个,全是自家养的土鸡蛋,你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就一千块吧。”大婶说叹着气:“唉,这点钱,还不够我老伴一天的药费。”
大婶皮肤坳黑,满脸皱纹,一看就知道每天辛苦劳作,饱经苍桑,老伴又病了,一定心急如焚吧,我满心愧疚,拿出钱包,里面大约有两千块的现金,我全都拿出来,正要交到大婶的手里,突然,有人伸手过来,将我手里的钱按回到钱包里。
绍信东微笑的看着大婶:“大婶,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竹蒌里到底装了多少鸡蛋。”
大婶刚平复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年轻人,你这样说,是怀疑我在骗你吗?”
他一脸的诚恳:“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么一大筐鸡蛋可惜了,我想看看有没有完好的,可以拿出来,浪费可耻嘛。”
他用力将竹篓抢过来,打开一看,上面不过十几个摔坏的鸡蛋,交叠的稻草下面放着几块红砖,他说:“大婶,做人也别这么不厚道,上面十几个摔坏的,我们赔就是。”
他抽出一张一百块递到大婶面前,大婶虽有不甘,但还是接过钱,悻悻而去。
他伸手在我额前轻轻一弹:“这么蹩脚的骗局,你都能上当,你的智商跟你的年龄正成反比下降。”
我把钱塞回钱包里,没好气的说:“你跟踪我?”
他说:“我可不是跟踪你,昨天收到简迅,说是要出远门,我就托朋友查了票务,我买了跟你同一班飞机,如果我不跟着你,估计你被人骗去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吧!”
“你以前可不是这种没同情心的人,万一真的是家人生病缺钱,才出此下策,你刚才那样做,不是耽误了人家吗!”
L县是个落后的小县城,几幢青砖小楼在绿树成荫的环抱之中,破旧的站台,站台员挥动着旧得脱色的小旗,指挥着缓缓而过的火车。
齐桑桑原本是说好在L县火车站来接我,可中途来电话说,队里的挖掘到了紧要关头,事务太多,抽不开身,绍信东问清楚了地址,下载好地图,说:“没关系,我保证把你顺利送达目的地。”
去县城一问才知道,去怀阳山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没有通车,而要去到大山深处,只能靠脚走。
也难怪,如果交通便利,人口往来,就不可能找到保护得如此完整的古墓和清代寺庙。
L县被森林围绕,少有农田,我们找到一个很大的马场,这里气候适宜,草长水美,很适合优质种马的繁殖。
绍信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很快就跟老板攀上了交情,老板用当地特色的三色饭招待我们,他雇了两匹马,老板还找了两个熟悉地形的当地人给我们带路。
我不得不说,他现在的一举一动让我刮目相看,以前的他性格比较内相,冷冷的,不喜欢与人交际,他个子很高,学校的篮球队和足球队对他发出过邀请,他都断然拒绝,但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操场上,永远都会是女生人尖叫爱慕的对象。
岁月不会让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变,所以我不得不用一种新的眼光来审视他。
山路的崎岖超出我的想象,狭窄而蜿蜒,有的靠近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可能葬身崖底。
我开始庆幸,一路上有他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