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月云澜

58、第五十七章 在路上

　　司徒繣和小月肩并肩来到纭萝山山脚下时，两人手上的包子都已被啃完，只见小月还意犹未尽地在那舔手上的包子碎，连掉落在衣服上的都不放过。不仅如此，她吃完了自己的，看到司徒繣身上也有些，便一并地把那些碎碎拨到自己掌心中，接着吃。

　　司徒繣待她如朋友，并未真把她当丫鬟来使，所以平常日子里小月也会跟她顶嘴吵架，丫鬟分内的事倒也没落掉。也因如此，繣看小月有时没个丫鬟样到也没什么不悦，只要她不在自己在气头或烦闷的时候打扰自己便好。话虽如此，也许在柳府，主仆之间还是有差别的。繣能容小月的行为，不代表柳府其他人也可，所以自在以前离开白昭那后，繣是没看过小月吃东西模样的。果然，今日一见，小月吃的很不同凡响。虽说吃掉在自己身上的碎碎没什么，可若连其他人的都不放过……

　　“小月，”繣忍不住开口喊她，小月停止吃舔的动作，转头看着繣，脸上有一丝不解。

　　“嗯，繣主子，怎么了？”由于吃的专心，突然繣开口喊她，让她一时惊了下，瞪大双眼，不明白地问道。

　　“小月，在柳府，是不是都没法吃饱，才让你肚子如此饿，竟连我身上的碎碎都不放过。在白昭那里时，你也是如此？”

　　“啊？！”小月惊呼了声，连忙低下头，“抱歉，让繣主子见笑了。小月不是饿，只不过就是嘴馋。这包子是刚刚买的，想到之后的几天或者更久都无法吃到，小月很是想念，所以才……”顿了下，吞吞口水，“若是有所冒犯，请姑娘这次别跟小月计较。”

　　“哦，”原来她是嘴馋呀，繣心想。“算了，没事。只不过那些其他的馒头包子，怎会说吃不到呢？只要之后慢慢吃，省点吃，渡过个几日应是没问题的。”

　　“繣主子，那些剩余的干粮，都是给你的，所以不用怕小月跟你分让你吃不饱。若真吃完了，我们到时候再找便是。”

　　繣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小月，你这些日子都不吃了吗？那么又如何有力气？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繣，小月是妖，我的身子我清楚。我已练到不需吃东西过的日子了。我靠的，是吸收自然的元气，当然，人或妖的也可。只不过他们小月是一般不会去碰的。“她见繣表情似乎没听明白，又多解释了番。“我们妖魔，只要练到某个程度，就不需要吃食物过日子。但我们有时还是会吃，但那也只不过是因为嘴馋罢了。”

　　听到这，繣心里头忍不住打啾啾。原来，妖魔吃东西，不是因为需要，而是因为嘴馋。她在白昭那，或者在客栈，在柳府，也没见到谁少吃东西。白昭也许是替她准备的，也许柳府也是，但也许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自己嘴馋。她这些事，若小月不说，她还真不知。这或许不是什么大事或不可告人的秘密，却为何没人对她说过？

　　“嗯，那么剩余的，小月你确定不会再嘴馋？你手里那大袋子，我一人也无法吃掉这么多。”

　　“放心吧，剩下的，小月有把握可以忍住。”

　　繣不再说话，只是双眼直盯前方的山路，缓缓往前走。她们因为刚闲聊又停下来，总共也才走了几十步的山路。这妖魔战，也不知会在哪开始。只是之前听小月说由柳鸾峰可直到这纭萝山的高处，正是离白昭住的不远处，那么，他们应不会经过凤凰城再上这山来了。况且，魔界的人，柳沐影身为主帅，剧她对他的了解，为了凤凰城和柳府的和平，他应不会这么做才是。既然他们与自己路不同，直到至少半山腰上，他们应不会遇见。现在的她，少了山上的机关结界，目前应也是安全的。

　　繣还记得，她第一次经过此山时是由另外一山头过来的，为的就是去凤凰城陪伴哥哥生意上的事，也为了查探自己那未婚夫的底细。如今这一切的事情，也都是因那事而起。那时若不是白昭以蛇身出现，若不是柳墨凡把她带下城所造成的误会，她也便不会遇见柳沐影，更不会先被未婚夫退婚，再被求亲，逃亲，才又绕了一圈点头下嫁于柳沐影。如今妖魔要战，她也被牵扯其中。她和他和他的缘分，到底是好是坏，到底算是孽缘还是姻缘。她想要的很简单，可惜，连守住都是很困难的事。

　　也许是因为冬天的关系，原本就不算好走的山路此时因厚雪或者地滑路抖更不好走。不同于本身就是妖又是在自己地盘上的小月，繣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吃力，越往上越是如此。有的时候，小月还在一旁给她搀扶着，免得她滑跤。冬季上山不仅路不好走，天更是异常寒冷，也是越高越冷。大雪纷纷下，每一片雪花都如柳絮，如花瓣，落在山间道路上，落在她们的身上脸上。雪花接触肌肤，立即溶于水。这雪下得又快又急，打落在她们脸上的雪也纷纷泛成许多小水珠，缓缓流下。

　　若不是小月自己也是如此，她忽然转头看向繣，还会以为她忽然流泪了。不，她也不知繣是不是真有流泪，但心里难过，肯是有的。也许繣不想把心里情绪表现出来，雪却替她办到了。她未妖少说也有百年，一直以来都是以白昭丫鬟的身份而活，直到最近。但，她不记得自己有为谁哭过，或者该说她不知妖是不是也有哭的能力。至少她没有，也没见过。“呵呵，百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因下雪尝到流泪的滋味。以前有的时候，就算心里难受，也不会哭出来。这感觉也奇怪，湿湿滑滑的，在脸上也不好受，但好像人类女子都是如此，明知不好受还是会忍不住哭出来。如今我算是尝到了这泪水的滋味。”她在那里自嘲，用的是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小月说完，用袖子把脸擦擦，便又像个没事人的样子继续往前走，也许是因为有了玩性，步伐忍不住轻快了些。

　　繣从刚刚听小月说此话时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怔了好一会。知道小月的背影快看不见时，繣才用袖子往脸上擦擦，跟了上去。

　　她们也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貌似已过了几个时辰。小月看司徒繣走得气喘吁吁，脚步越来越慢，似乎一时半会是无法再走下去了。小月扶着她，有点担忧地问道：“繣主子，我们也走了好一段时间了，要不先停下来歇歇？”

　　繣看她们现在的位置，这里的道路宽敞，旁边并没有崖边或密密排排的树或大石头，也难怪视线宽广路好走了。在前方离她们不远处似乎还有个悬崖，不得不说，这里应是个好的休息处。“我们应已到半山腰了吧？”

　　小月点头，“嗯，可以算是。这里的前面有悬崖，不远处还有条小溪。若繣主子想，我可以领你过去那，让那的水洗清身体，又可活血。我们今日走那么远的路，也差不多了。现在天色已慢慢暗了，也不适宜再继续赶路，今夜便在这歇了吧。”

　　繣听了她的提议，不得不说，心里是有些心动的。她只是个寻常姑娘家，何时走过那么多山路，又是在这漫天大雪之中。若说心里话，她此时最想做的便是歇息。只不过听到小月提到小溪，她忍不住又想到以前溪中沐浴结果被看光那事，心里有些后怕。再说了，那时是夏天，现在可是冬天。她这下去了还不冻伤了。

　　“休息是可的，可溪边那就不必了。这天寒地冻的，怕是只会让身子更凉，若是伤寒了那可就不好了。”繣想小月应是没想那么多，便委婉的拒绝。

　　小月看她拒绝本想回嘴，可看着她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细想了会后便也明白了。“繣主子放心吧，我说的这个小溪绝对隐秘，平常人是不会发现的，因为说那是溪，倒不如说是瀑布流下来的水，因为旁边都是大石头的关系，倒成了个天然的池子。而且那里的水，冬暖夏凉的，姑娘完全不必怕水的温度会伤了身子。浸完水后，身子舒畅了，自然的今晚也比较好睡。若还是不放心安全，小月会守在身边。再不然，那只乌鸦都幽溟不是一直也在吗？只要他在附近看守，便是成了吧？“

　　繣开了口，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月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放心，这一路上我们都没见他，却也知他都在。无非必要他是不会现身的。姑娘的身子，他自然也是不会看见的。”顿了会，小月仰头朝天喊道：“我说的对不对，都幽溟？”

　　小月才刚问完话，便听见风吹的声音，还有附近的几颗大树树枝摇摆的沙沙声，一会后，都幽溟以人身出现在她们面前。“小月姑娘，你一只猫妖，对我这乌鸦居然不怕？”

　　小月听他话后不由得呵呵笑了，笑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手里拿着东西的缘故，她空着的另只手臂掩住还在轻笑的小嘴。嗯，果然很像猫，回想之前她吃身上包子碎渣的事，繣心里更是这么认为了。

　　“呵，乌鸦有什么了不起，我虽然不能飞，但莫要忘了，猫也是属于可随便穿越六界的动物。再说了，猫比乌鸦好看的多，寻常人若见乌鸦只会说它不详，见猫时最多只会说它怎又偷吃东西罢了。人类对猫的宽容度，比乌鸦多的多。你也因为如此，才不随便现身的，不是吗？”

　　“呵，”这次换都幽溟笑了，“不愧是白昭带出来的，果然敏锐。不过你与他不同族，又怎甘心替他卖命，做下等的丫鬟？”

　　“当丫鬟有什么不好，”小月不悦地回嘴，“有得吃有得住，他待我和其他人也很好，公私分明。我们妖族本就种类多，谁说一定都得是同类才能住一起。说我不如说你自己，你这乌鸦，怎么就会跟着个人类呢，而且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类。你说，跟在天子身边是为什么？天子插入此事，是不是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