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月云澜

52、第五十一章 贵客

　　司徒繣望着夫君柳沐影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目送他的背影许久，就连人早不在那也没离开视线。她只是默默地盯着那方向，咬着一直没张开的嘴唇。大厅内其余的人看她这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小影和玄娤看着主子，见他不开口也没任何动作，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过了许久，繣终于低头盯着地面又是好一会，才缓缓转身回到之前的座位上。

　　“繣，”白昭走到她身边，在之前柳沐影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望着她垂下来的半面颜，“你还好吗？若累的话，要不要先回房休息？竹玉阁我已让人替你准备好。”他问得温柔，大不同于之前对她夫君说话时那森冷的语调。

　　她不语。

　　看她如此白昭似乎是急或怒了，他双手按着她的肩膀，硬是把她身子转过身来，见她仍旧没抬起头，忍不住腾出一手离开她肩，改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你就如此对他依依不舍？”原本他是想对她生气，可见到她落寞难过的神情时却有些不舍，不自觉的把语气软了下来。

　　“是，”繣终于开口，虽然仅仅说了一个字，但这字，这答案便包含了全部。

　　“为什么？”白昭忍不住问她，“以我所知，柳沐影他是个花名在外的人，就算他现在对你好，谁知他又能维持多久？再说，他向你求亲这事怎么看怎么可疑。以我之见，他对你并非真心，他仅仅是利用和新鲜。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对他如此不舍？”

　　听到这，本来落寞神情的繣，嘴角居然扬起，轻笑出声。“呵呵。”

　　白昭对她突然笑感到很迷惑，“繣儿？”

　　“果然你是外人，对他不了解才会这么说他。你可有想过他曾经风流的理由？”

　　“什么？”她这话什么意思？

　　“不懂就算了，”她见他迷惑，只是耸耸肩，不恼也不稀罕，“曾经我也不明白，他为何偏偏就选择了我，虽然至今我还是未能全部明白或了解他。你说的利用也好，非真心也好，但那又关你何事？”她甩开他按在她肩上的手掌，站起来以高对下的注视他，“不要忘了我之所以会去他那，也有一半是因你的原因。当初是你不要我的，我既然嫁给他，为何不能对他不舍？你纵然有许多理由，但那与我何干？你若早知不能与我长相厮守，为何要抱我？”顿了下，看他有些错愕的表情，“哦，不对，你虽然抱了我，我的身子却还是清白的对吧。你还真替我着想，对你我是该感谢的。”

　　白昭只是坐在位置上看着她，并未开口。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深呼吸一口气，“白昭，你可知，在来你这之前，虽然现在还是如此，我对你多少有些愧疚。那时若非我的自私要求与你演戏给别人看，今日，魔君也许不会拿你父亲和朝阳公主的事说事。儿女情长的事本来就不该当做讨伐的理由，只可惜，你的父亲是前任妖王，朝阳又是鬼界的公主，于公于私，魔君都可用此理由讨伐。只不过，这事之前虽已有战役，但却落个无解。如今你我的事被拿出来搬到台面上，倒也成了讨伐你的说辞。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虽然反对讨伐一事，但那也是因为心中对你有所愧疚，还有对那些无辜的百姓和其他界的人，我不希望六界因此而失衡，才反对。而你却问我了那样的话……现在在我心中，只有夫君柳沐影一人，就算真如你所说，对我只是利用且不信任，我也是心甘情愿。他若不信任我，我就想尽办法得到他的信任。”

　　白昭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他不信任你吗？这样的人，为何你也愿意死心塌地跟他一生？”

　　“他是我今生只认的良人，不只今生，还有来世。选择他，只因我是人，是女人，是个再普通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类，而不是你们王呀将军的。在人们唾弃我败坏的名声时，或者因我的身份不肯要我时，他却出现了。对我，他虽是魔，却是我的救命药草，是我的一束光。所以对他，不管未来会如何，我都愿意相信他。”繣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留其余人在后头。

　　接下来的两日，繣没再与白昭碰面，更没说话。他们只见若有话要传达，也是透过了丫鬟或字条。她之前虽然与这的主人相处不快，但也不会把心中的不满撒在别人身上，对玄娤或丫鬟们也都是亲和的。这里的丫鬟们一开始对她也都是战战兢兢，对她有些害怕，但经过短短两日的相处觉得她并没想象中可怕难搞，便也愿意服侍她。除了这的大丫鬟小影，对繣总是没好脸色看，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爱理不理的，以下犯上，完全没有一个丫鬟该有的样子。繣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也只是叹息任由她去，并无说什么。

　　到了第三日早晨，她如往常一样，按丫鬟的吩咐到大厅里用饭。她到了大厅，见到了两日未见面的白昭，跟他坐在一起的还有玄娤和小影。她呆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他，还见到了另外一些\"熟人。\"一个是与她哥哥一起出现在客栈的白裳姑娘，另一个则就是为她看过病的大夫。原来他们都是妖界的人，难怪会在客栈遇见她与哥哥，难怪那大夫会过来看她的病，这也都是被安排好的吧。

　　繣坐在那白裳女子旁边，白昭则坐在主位上，离她不远不近，若不转头也不会见面。但繣坐下后，瞄了两位贵客几眼，便把头转向白昭，盯着他，对他挑眉。白昭只是看她一眼，没任何动作或表情，便低头吃东西。整个早饭，他没再抬起头看她。

　　想当然之，她这餐吃的实在是食不知味，整顿下来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菜，只知道自己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用完饭，她立即起身离开餐桌，想去找白昭，却被玄娤拦了下来。

　　“繣姑娘，”玄娤伸出一手臂，挡在她前面，“你要去哪？”

　　“怎么，这你也要过问？”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她的口气也冲了起来。

　　“当然不是，虽然你是这里的贵客，但怎么算也是鬼界的人。有些地方，你是去不得的。”她没回话，只是瞪着他，“再说了，柳将军把你留在这让我们看好你，万一姑娘出了什么差错，我们怎么好向将军交代？你可是鬼界的使臣，是重要的客人，我们可不能有任何疏忽。”他说的虽然很客气，但警告和疏离的意味却很明显。

　　她深呼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好，我不去哪，不去找你主子。你只需告诉我，那白裳姑娘还有那大夫，当时我会见到他们，是不是他的安排？”

　　“白裳姑娘？”玄娤喃喃自语，似是在自问，“哦，说的是今日那姑娘？她叫倾雪，虽是妖界的人，但与主子不同族。原来繣姑娘见过她吗？她今日其实是陪那大夫来的。不知繣姑娘是在哪见的她，但据属下所知，那并非是主子的安排。至于那大夫，姑娘还真说对了。”

　　原来那姑娘不是白昭身边的人，那么她究竟是站在哪边的，为何那日又与她哥哥在一起？不过她既然知道要在哪找她，看来也是对凤凰城熟悉的人了。“那么你的主子……白昭，为何要为我请大夫来给我看病才又回来。他到底是何用意？”

　　“玄娤，”小影这时插话进来，“你与她啰嗦那么多做什么，主子那时到底有何用意也不关她的事了。难道你忘了，前两日她是怎么与主子回话的，把主子的好意和关心都践踏在地上，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何须多礼？只要柳沐影一回来，她便再也不关咱们事了。搞不好，以后我们还会是敌人呢。”

　　“小影，”繣叹了口气，“我无意与你们为敌。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此战可以不要发生，但结果不是我能说了算。在魔界人眼中，我只是个外人，没有决定事情的权益，就连说话也得顶着我的命来说。”

　　“哼，说起来你还真可怜，但那又何干？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你的选择。既然如此，就不要后悔呀！那个柳沐影，你不是决定要生死相随，这世还未结束，就相约来世吗？你不是连他是否信任你都不知，也不知你打哪来的勇气与信心。”她说得尖酸刻薄，用眼神嘲笑繣，希望繣会回口反击。

　　“是，所以我不会后悔。既然嫁给他，既然成为夫妻，就是得交出信任才能共处。”果然，繣是反击了，却没丁□□味，反而有些认命的味道。

　　小影双手叉腰，“那就随你吧，”顿了会，又开始开炮，也不知是说给谁听还是自言自语的，“小月，也不知她如何想的，居然主动要求主子放她离开到你身边服侍你。如今她没来，有些想念她了。她也真是个傻丫头，为何要认定你这样的人为主子。看到你现在如此，心里肯定是后悔莫及了吧。你说，若主子让她回来，她肯不肯？”

　　小月吗？繣心想。的确，她与小月之间的关系也不知改如何说，不好不坏但是的确是有些疏离了。那丫头对她与柳沐影亲近也是万般不能理解吧。之前她应要起身去魔界把她一人留在柳府，之后又直接从魔界到白昭这来，也没跟她说一声。那个丫头，是不是真如小影所说，是不是和小影有一样的想法，对她感到失望，后悔待在她身边了？

　　“你们几个在这蘑菇什么，交代你们的事还不快去办，也不怕客人看了笑话。”白昭声音突然传来，繣猛然回头，见他站在她后边，白裳姑娘还有那大夫也跟他一起。“繣姑娘，我的属下若有任何不敬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回头我会替你训他们。现在你若要与我谈话，就随我到书房来。”繣没回话，只是望着他们三人。“那么，倾雪，沈若，这事就拜托你们了。若有其他消息，我们再见面。”

　　“好好，”那名大夫微笑说道，“白昭，你就去招呼司徒姑娘吧，我们就不劳您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