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月云澜

53、第五十二章 撕心裂肺

　　司徒繣跟在白昭后头，随他进了书房。他走在前面并未多说话，只是在她进到自己书房时交代了声把门关上，她照做了。

　　白昭坐在摆着前几日被他揉烂的魔界条约还有些其他书籍的书桌前，眼也没抬，只是用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冷冷开口：“说吧，找我有何事？可是为那条约的事而来？”

　　繣摇头。“不，我想问你有关那大夫，贾茗，不，沈若与那倾雪姑娘的事。他们可是妖界之人？今日又为何来此？”

　　“问这做什么？”他还是没抬眼，“对一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你倒是还把他面貌及名字记得清清楚楚，还真是用心。但妖界人与否，与你何干？”

　　“是跟我无关，但我想知道为何那时你会让他来替我看病？那日凤凰湖畔边，你若把我带回去并不见我而是另外先找人来给我看病。我醒来时身子已无大碍，且那时若对我无情，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你是在他之后才出现的，是他与你说了什么吧。你是关心我，还是在试探查看我？”繣走到他桌边，紧盯着他那垂下的侧脸。

　　白昭这时才把头抬起去，双眼与她对视，“我那时的用意，随你怎么想，虽然我觉得事情都过去了，此时多说无益，但既然你问起我就告诉你。那时你说你对我一见倾心，我虽有动心却无法认同，更无法理解相信，毕竟你我的初遇并不愉快。再说了，就算你不知那白蛇是我，怎能对仅仅见一次面就对赠你伞的男人动心。我认为，你不止身子有问题，就连脑子也是。”

　　“所以，名义上是给我看病，实际上是派他来查看我？你认为我是个疯子？”她声音不自觉地变大提高，肩膀和放在身子两侧的拳头微微颤抖。

　　“是，我是如此认为。”他嘴角扬起，眼里却无半点笑意，那是嘲讽她的眼神和笑容。“就算是现在，我依然无法把你看透。柳沐影，在我看来他待你也不如外界说的那般好，他对你也没有你所说的那种信任，不然便不会那么突然的离开，把你一人丢在这，留你在后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换成柔情蜜意的语调，“繣儿，你可知那日我看你如此望着他，心里有多妒忌又多心疼？我那日多想把你如此抱在怀中，只要你点头。我答应却不会让你难过寂寞，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说完，他不等她反应，他以伸出双臂把她圈紧在怀中，她身子僵了下。“你可知，我有多嫉妒他，嫉妒柳沐影，嫉妒他能名正言顺的拥有你，把你如此抱在怀中，或者做比这更亲密的举动。”顿了下，“你是在身子交给他后心才也给他的吧？你知不知我有多为自己以为的为你好多后悔，那晚仅仅抱了你却没要了你的身子，你嫁他后第二日变成了他的人，之后心也给了他。那晚若我也依你愿要了你，你是不是便不会如此快变心？”

　　“你真认为我是因为如此才把心交给柳沐影的？”本来僵了的身子在听到他这话似乎又本能的灵活起来，扭着身硬是脱出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望着他一闪而逝惊讶的神情。

　　“难道不是？”他轻声地问。

　　繣摇头，轻笑了出来，“呵，你真以为我是那样的人？” 她虽然此时在笑，却无任何笑意。“白昭，原来你一直都不懂我。”

　　“什么意思？”他往前踏一步，伸出手想搭着她的肩，却被她躲开了。停在半空中的手待了会，才渐渐失去平衡的力量放了下来。“我承认我对你并不了解，毕竟我们相交时间不多，你也不曾对我多说你心里的事。一开始，我就不懂你，经过短暂的几日相处，还是不懂，不能了解你。”

　　“是啊，”她叹了声，“你我只谈情，虽不谈过去，但我却曾认为即使不算交心，但彼此的感觉却是真的。你刚说若你那时要了我，我是否便会心仪于你。可是你忘了，是我先对你诉说情意，你回应了，我们才亲吻的，而不是反过来。”

　　他没回话。

　　“不过你刚刚倒是给了我一个消息，你我那夜夫妻，我们只拥抱亲吻，醒来时却已挪了地方。没见到血迹，没感到疼痛，也因为如此没作他想。现在，我才知道是这么回事，你让我保留了完整身子，让我好嫁他人，我到底该不该因你的替我着想感到感谢，还是该为你从一开始就并无打算与我长久。从头到尾，你把好人的事做尽，让我无论对你或柳沐影都有罪恶感，如今你却又如此看我……你真的不懂我，而如今我却看清了你。”

　　“繣儿…”

　　“不要那样叫我，蛇王…妖王大人。”她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贴在书柜上，“您是妖王，管着妖界苍生，自是要以社稷为重。你有苦衷我能懂，却不懂为何你要如此欺瞒，谁要你自以为是替我做决定？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谢谢你的苦心，多亏你，我得到了个好姻缘。如今魔界拿你我过去根本就不算风花雪月的事为其中一理由谈和平条件，我不希望妖魔两界战争，除了对你有愧疚，更是为其无辜百姓还有六界平衡着想。”她顿了下，望着眼前心里曾藏在心中，有爱恋，有迷惑，有感激，却也恨还有其他复杂说不清情感的男人，“谢谢你曾经救了我，我不希望两界战争，不希望你死，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子民需要你，妖界也要有能跟魔王或其他界王力量向横的人。我不知要如何做，可是我会尽力，还你的情，然后……”她突然顿住，看着前方。

　　“呵呵，”一男声突然响起，却不是白昭的。白昭转身，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人。那男子冷笑了声，朝他们走来，越过白昭，直接停在司徒繣面前。“然后什么，怎么突然不说了夫人？你想留下他的命，为什么？你对他，若真无情无感觉，又为何会因他说的几句话而激动？你的心，你的情，是真的还是因为你的心里的那个罪恶愧疚感？”

　　柳沐影冷眼瞧着屋内的两男女，嘴角虽是笑着，神情却比寒冰还冷。

　　司徒繣对他突然的出声，对他突然的出现一开始感到有些意外，可在短暂惊吓过后，对他毫无声息的出现方式也是见怪不怪了。她的讶异，不是源于他突然的出现，而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他应知她的，可为何还要如此说？难道夫妻间的朝日相处就比不上他听见的几句话？不，不应是这样的。她皱着眉，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望着眼前正是他夫君的这个男人。她张口，却无法接下话。不是她不知该说什么或如何说，而是那说不出的感觉。为何在见到他那刹那，即将说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地给吞回肚子里去。因为，那是秘密吗？将军之妻对着敌军的王说出尽力保命的事，怎么看都是在背叛。

　　而他对她的警告，就是永不背叛。

　　“柳沐影，”白昭转头见了繣露出这表情，一些情绪闪过眼底。他看看她，又看看这个闯入者，瞪了他好一会后才把话接下去，“几日前，你头也不回的离去，跟繣道声再见也吝啬，如今回来，又如此对她说话。你们夫妻，你对她质疑她的心，那么你呢？”

　　柳沐影背靠着书柜，两手环胸，语气比之前更冰冷地回答：“我不认为，我们夫妻俩的事，由得着你这外人来插管，尤其还是个异族人。或者，你是想借此机会，扰入我和繣儿的婚姻？难不成，你又突然心生怜惜，好人心大起，想把繣儿救出这冰山火海之中？”白昭没回应。“哈哈，妖王，柳某怎不知你有这等嗜好？专检别男人的女人？”

　　“柳沐影，你不要太过分了！”白昭一拳打在书桌上，吼了出来。

　　“怎么，是我说错了，你其实只是好心，对繣儿，根本就毫无情谊？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放弃她的，与其现在中途想把她抢回，倒不如自己好好琢磨琢磨，你对她，或者对你遇见过的其他女人，是不是真有不一样？但不管结果是什么，也都得请你记住，现在繣儿，”柳沐影走到繣旁边，一手搭在她肩上，另一手揽着她的腰，“现在的繣儿，是我的妻子。所以，你或其他人，想都别想。”

　　繣对自己的夫君突然的举动无任何动作，神情上也没吃惊，就任由他搂着。柳沐影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是高兴，嘴角笑的更是深了，“私事谈完了，我们来说说公事吧。我的王说了，其他地方，他可按你说的办，会限制手下采取那里的资源，但纭萝山，还有这月牙泉，他最大的让步，就是一半一半。这里的资源，将会由两界一起采伐，得的数量一分为二，卖的价钱也要相互平等，当然，管理这的人，也该有一半是我们的。”

　　“你们明知这芸萝山是我们妖界的腹地，又怎可能让个外界的随意来去采伐看管？况且，这便是资产最丰富的地方，他居然还好意思狮子大开口，丢不丢人？”

　　"呵呵，”柳沐影眯起双眼，掩嘴笑了笑，“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想要呀。你一半我们一半，很公平很合理。你虽然这资源最为丰富，但你有的山头和水源又不仅仅于此，又何必与我们争？别欺我们不知，整个人界，只要有妖的地方，也就是妖界。不像我们只在人界版图上占了几个悬崖。你若真看我们魔族不顺眼，搬个家，从此眼不见为净也就是了，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们王中意此地，除了风景佳资源丰富外，也是因为这离我们凤凰城最近才如此。”

　　“这里不行，纭萝山为妖界腹地，已为千万年的事，岂能说改就改，说搬就搬？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在这居住的每个生物，无论妖与否，都已好几代。若让你们魔族人突然大批涌入这，这不乱了才怪。你们要来，也得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行。所以，你请回吧。“

　　“你如此确信？”

　　白昭点头。“这里，是我不能放弃的地方。”

　　“哈哈！”柳沐影笑出声来，“那好，你够重情重义，不愧为妖界之王。但你需知，我把这一事抱上去，之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什么，你心中应当明白。”

　　“何必说得如此中听，你们不是一开始就如此打算吗？今日就算允了你，日后你们还是会想办法撕破与妖界的伪和平，与其到时候资源被你占尽，落个我族荒芜，还不如就此了结。”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柳沐影手离开繣的肩，指着白昭。手放下后，牵起繣的手，没再开口便绕过他，离开书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