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月云澜

12、第十一章 雨中公子

　　狂放不羁的炙热夏日，配着热闹的市集和来自各地的行商，家家比货比价格，时不时的还招揽客人推荐自己的货物，各式小贩也加入竞争行列，这城里的居民们也十分热情，谈论哪家好，要怎么杀价，要何时去采购，说得是津津乐道。孩子们不用说，买的东西不是玩具就是点心，或者带着自家的牲畜和朋友的比赛赛跑，比斗鸡，好不欢乐。

　　司徒繣就这样一人在城里闲逛着，看到这些情景，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要不是昨日发生那么多事的话，今日她和哥哥也会加入货商们的热烈战斗吧。虽说只是以客人的身份探查，可那与真逛市集感觉就完全不同，大失乐趣。市集人涛汹涌，她也一直在人群中穿梭，被掌柜派去跟踪她的人早就被她不自觉的甩到几条街外。一整个早上，虽说身上只有几个碎银两，她也逛的十分惬意，自由自在。

　　近午时，烈日当空，她摸自己正在呱叫的肚子，是有些饿了。依着嗅觉带路，她来到专卖小吃零嘴的地方。哇，包子馒头，大饼油条，糖葫芦，桂花糕，她看的眼花撩乱，在那徘徊却迟迟无法下决定。糖葫芦最便宜，只要五文，然后馒头包子，油条大饼，到最贵的桂花糕十文。

　　心里惦记了下，这几天都吃包子馒头的，今天就吃糖葫芦吧，且价格更便宜。打定主意，她来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小贩见到客人上门，很是欣喜。“这位姑娘外地来的吧，正巧赶上了我们市集。每年夏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来根凤凰城的糖葫芦吧，保证跟你吃过的不一样。它又甜又大，抹了道地的糖汁，再烤个几来下，外脆内酥的，糖汁香味都进去了，且不油腻。这是各年纪都爱吃的零嘴呢，更别说是小孩子和像你一样的美丽姑娘家了。”只见小贩手挥舞着在那长篇大论的介绍一番，就怕姑娘不要了。

　　她扑哧一笑，“贩小哥你好有趣。”

　　小贩脸颊微红，“哎呀姑娘不带你这样调侃人的，总之姑娘买根试试吧。我以人格担保姑娘定会喜欢。这可是别地方买不到的。”

　　“嗯，那就来个吧。”一手交钱一手取货，她舔了糖葫芦下，果然味道甜而不腻，来到湖边的一杨柳树下，慢慢享用。微风吹拂，杨柳依依，倚靠树干闭上眼，享受炎日难得的微风。

　　滴嗒，一粒雨珠滑落在她脸颊上，眼微睁，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忽来的大雨洒落满地。街上的人们也都纷纷扛着自己东西东奔西跑的，不是回家便是找个地方躲雨。

　　司徒繣站在柳树下，虽然上头有叶子遮着，能防日晒却不敌雨落。还在琢磨着是否回客栈还是找最近有屋檐的地方躲雨，忽然感觉雨似乎未再落在她身上，雨却还在下着。转头，见一银发的俊朗的白衣男子一手撑着红伞为她挡雨。另一手提了用布包着的东西。

　　她看他虽一头银发，却是个年轻的男子。清冷的双眼，俊朗的五官，玉树临风模样。她呆楞的看着他，这双眼，好像似曾见过。

　　“姑娘，伞接着吧。” 他冷清的声音传来，她微震了下，默默伸手接下雨伞。那公子看她接下了，转身而去。她望着他修长的背影，走进雨中，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还未思考，声音先喊了出来。“公子！” 他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公子，请您等一下！”她喊着，提起裙角向他跑去。

　　他似乎是听见了，并未回头。“姑娘可还有事？”

　　“伞，你的伞。”她喘说着，呼吸声在雨中清晰可听。

　　“伞我送姑娘了。”

　　“雨下大着呢。”她不死心的继续说着。“公子您伞给我了，自己怎么办？”她绕过他，然后转身与他相面对。慢慢靠近，娇小的身影对着他，脸只到他宽厚的胸膛，可以听到他微微呼吸声，感受到他的气息。她手还撑着伞，踮着脚尖，让他也可与她共撑伞。

　　“姑娘，我家就在不远处，我又是个男人，不怕这雨的，这伞就当做赠予给姑娘了。”

　　“可是…”她犹豫着，心里面正打着交道。

　　“我与姑娘只是萍水相逢，今日赠伞也是为君子之事，明日便不会再相见，姑娘大可不必挂在心上。再说你一个姑娘家，与陌生男子这样成何体统？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请回吧。我，只不过是名过路客。”

　　“我不在乎！”明知这是变相的拒绝不领情，可心还是忍不住。

　　“姑娘与我一起，不怕旁人说非言闲语吗？姑娘的名声不要被我坏了才好。”他轻声叹息，语气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我名声已经够坏的了，不在乎多这一桩。倒是公子，如若不愿与我这样的女子一起便离开吧，公子的伞，我更是不能要了。”

　　“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大湖河畔杨柳依，鹤发如雪童颜君。凤凰雨落赠伞情，一见倾君落芳心。”

　　“姑娘你！”他惊喊着，脸上甚是震惊。

　　“公子你大可拒绝小女子，只要把伞同你的人一起带走。”她说得坚决，说到做到。

　　男子看着她，半响才回答，语气不再柔和，又恢复先前的冰冷。“如果你知我是谁，便不会这么说了。”

　　“敢问公子大名。”她却不为所动，坚持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无奈又是一声叹息。“我乃白昭。”眼角瞄了她微发白的脸，“这样你和愿意与我一起吗？”

　　她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他竟是蛇王白昭，怎么会？那个本应是她该恨的牙痒痒的白昭。

　　“昨日是我冒犯了姑娘，给姑娘添麻烦，招来骂名。心中虽悔，却无济于事。今日我把伞赠给姑娘，作为白某的歉意。日后我不再招惹姑娘便是。” 他看她垂下头，看着地上。“姑娘的心，白某领情了，但我转眼便会将它忘掉，姑娘你也忘掉吧，找个好人家嫁了。”见她没回话，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完转身正想离去，无奈白衫硬是给她抓住了。“等一下！既然如此，昨日为何要那样对我？”

　　“情不自禁。”他开口。

　　“什么？”是她听错了吗？情不自禁？

　　“姑娘莫要多想，我着迷的只是姑娘的身子而已。”他说得冰冷，毫无任何感情。

　　他说什么？

　　“你那洁白无瑕的身子，令我着迷。衣裳又直接套在未干的身子上，曲线毕露，充满吸引力，是我最终发情，按耐不住地抱了姑娘。姑娘我感兴趣的，从来也只有你身子而已，不是你的人。”

　　“你怎能…这样待我？”他怎能，他怎能如此？

　　“我说过了，我是个男人，不是圣人。昨日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我只不过是天性使然，才会想要了姑娘。你也听说过有关我的传闻吧，我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而你，只不过是从我口中溜走的一个。不过你放心，我对其他男人的女人不感兴趣。你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个花痴又无聊的女人罢了，还不如花楼的女人。”

　　“你看光我身子就想这样走吗？”

　　“你是要我负责吗？”他转过身来，被她抓住的衣衫也同时挣脱了她的手。

　　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没回答。

　　“是姑娘自个儿在山中溪边沐浴溪水，看你的又不止我一个，难道你都要一一侍夫？或者不过只有我调戏了姑娘，便要在下负责？若是如此，那么我的女人早就排到凤凰城外了，哪轮得到你？”顿了下，眼角瞄着她苍白的小脸，手指挑着她下巴，看着她顫抖的红唇，脸几乎贴近她的，“还是你成为我众多玩物之一？小美人？”

　　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理不清任何思绪。

　　他手指离开她的下巴，再次转身背对着她，他大步往前走一步，“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语毕，他头也不回冷淡地说着，离她而去。

　　她看着他在雨中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她视线中，手中的红伞落在地上。

　　白昭就是他，他便是白昭。昨日想白昭，今日又为不知名的他一见倾心。是呀，她犯花痴又犯贱，难怪会被别人说长道短，想必家人若知此事，也会唾弃她吧。她如此的不知检点，勾引男人，水性杨花，这骂名她如今是背着实名无愧了。俊朗男子她也非没见过，却独为他悸动。还未发苗的爱恋，已在雨中如落在地上的树枝折断。

　　可若他真如自己所说的无情，为何还要赠伞给她？让她有错觉，摇动她心？最终，她敌不过风雨的冰冷，体力不支地倒落在地。

　　大湖河畔杨柳依，鹤发如雪童颜君。凤凰雨落赠伞情，一见倾君落芳心。原以伞为媒传情，才知花落折柳心。有道有情是无情，无情雨落洒芳心。

　　大湖河畔，杨柳依依。风潇雨啸，换来无心。落洒满地，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