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Ultr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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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呤~~叮呤~~”
门铃急促的声音把我的神志从梦中唤回。
我朦胧的抬眼看了看表，早上六点零八分。
这么早，谁啊？
——“来了来了……”
我听到我妈困兮兮的应门。
然后是踢踏着拖鞋去开门的声音。
然后是防盗门打开的噪声。
然后是我妈惊诧的压低嗓门：
“赵亮？怎么了？”
什么？赵亮？！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窜起来，拖鞋都没顾上穿，刚从楼梯冲下去，就愣住了。
门口我妈妈正以询问的眼光看着我，我很少看到她如此没有把握的神色；
门开着，但小亮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他竟然穿着我们初中的校服，背着书包，双手揪着自己的上衣下摆，双眼惊恐无助的盯着地面，饱含着泪水却努力不让它流出来似的；
看到他这样，我倒不敢妄动了，我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向他们那边靠近。
“来来先进来，有什么事跟阿姨说说。”
还是我妈先打破了沉默，她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试探着。
小亮依然咬着下唇，紧张的身体都明显颤抖起来。
这可不妙啊，如果只是他爸爸又揍他了之类的还好说，可是明明已经毕业了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可别是他的病……
惨了，惨了。
他发作八成是我刺激的，现在再让他看见我，岂不是要更严重？
“……然然……”
他还是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却终于嗫嚅着开口了，细小颤抖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甚至不知道改想什么好。
还是我妈反应的快，她把我拽到她身边，拍着我的肩膀对小亮说：
“然然在呢，然然在这呢，别怕，有什么事咱们进来跟然然说好不好？”
小亮惊觉似的抬起头，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无助变成了委屈。
三秒钟之后，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靠近他，他却猛扑过来，把我撞得一个趔趄。
“……然然……然然哥哥……”
他紧紧地抱着我，脑袋埋在我胸前，肩膀一耸一耸的颤动。
我能感觉到胸前的衣服酝湿了，我俩的身体都僵硬的很。
我妈眼神示意我沙发的方向，我才意识到到现在我们都还在门口站着。
我僵硬的抬手，尽可能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他，也能稍稍缓解他的紧张；
但我向一边移动他却不跟着，而是把我抱的更紧了，还一直细碎的唤着然然哥哥。
怎么办怎么办。
我妈见我们没动，微皱了眉，继续示意沙发方向。
不行不行，我知道如何安抚他但怎么能当这妈妈的面……
局面僵持的很，只听得见他抽泣的声音。
妈妈到隔壁屋子去拿抽纸，我定了定神，小心的抬起他的脑袋。
他哭红了的双眼迷茫地看着我，盯得我心里一阵难受。
确认了我妈不会看见，我低头在他脸蛋上啄吻了一下，果然，这样就听话多了。
在我妈妈把纸抽拿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顺利地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了，呃，虽然他还是紧挨着我身边，而且攥得我的手有点发白。
突然感觉到我妈看我们的眼神有了些古怪，我蓦的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但现在也奈何不得。
我妈递了张纸巾给他，他接过，却仍然攥回我的手上；于是我妈把纸巾盒放到我身侧，示意我没被攥死的那只手来给他擦眼泪。
“小亮啊，告诉阿姨，怎么了？”
“……爸爸……让我上学去……”
小亮终于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话了，虽然能分辨出来的音仍然没几个。
我左手被他攥紧，右手时而给他擦眼泪，时而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手忙脚乱却马虎不得；
不过说实话，我可能得有十年没见过我妈这么温柔耐心了。
“妈，现在假……”我小心翼翼的低声对我妈说，然后被她瞪得噤声。
“嗯，嗯，上学去，然后呢？”
“……学校……不让进……他们说……放假……”
“嗯，嗯，小亮啊，现在是什么时候？”
“……四月十九啊……星期三……我管……擦黑板……他们……不让进……”
“嗯，嗯，小亮啊，是学校搞错了吧，阿姨现在给你们学校打电话，你先跟然然玩一会好吗？”
“……然然……然然哥哥~……”
小亮止住了哭，红红的眼睛眯起，像很小时候一样软软的唤我。
他任由我拉着他上楼，进我房间，把他放在床边坐好。
他仰着头乖顺的看着我，却不说话了，屋子里一时沉默的让人心虚。
“……小亮，呃……”我刚犹豫着开口，却被他扑过来打断。
“然然~~然然跟我说话了~~”他高兴的低声念叨着，脑袋在我胸前蹭啊蹭。
“啊？”
我这才觉得，从他按门铃到现在，我还真的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可是，可是那种诡异的情况下让我说什么啊？
“然然不会喜欢别人的……呜呜……”
——这这这什么情况？！
别说小亮平时从来不这样了，就算是刚才在楼下，他也绝对不是这个精神状态啊……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见过小亮这么示弱的哭，要我现想怎么应对？
天哪，早知道该多看几本心理的书……
“不准你喜欢别人……不准你跟别人好……不准……呜……”
“好好，我不会…呃，我以后就守着你，谁也不理好不好，别哭了别哭了……”
“嗯嗯……然然~……”
“乖啊不哭不哭……”
我胡乱的应着声，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要跟平时我敢这么哄小孩似，绝对是成心找打，可今天他怎么好像很吃这一套？
哎呀，早知道多去姨妈家帮着带弟弟妹妹，积累点哄小孩的经验就好了……
他现在笑得特单纯，两手乖乖的撑在身边，仰着头看着我，好像有点期待什么似的。
他想要什么？我该怎么办？
老妈，韩在雪，随便是谁赶紧显灵教我哄小孩……
对了韩在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她好像跟我说小亮喝酒了？
我尽量抻直胳膊抓到了床头的手机，按开机。
小亮好像对我拿手机的动作有些不满，拽了拽我的衣角，鼓起腮帮子怨念的看着我。
我一阵心虚，拍拍他的脑袋，想把手机揣到兜里，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根本就没兜。
呃，那就先换件衣服吧。
我站起身的时候他闷闷的拉着我的衣摆，眼里依稀还有泪光，一幅“不要丢下我”的表情，看着我心里实在是汗到不行，只好亲亲脸蛋，让他乖乖松开。
我衡量了一下态势，虽然不太明白他怎么想，但好在也不算很失控。
还好还好，下面应该尽量平稳过渡，至少让他保持在这个没有破坏力的心理状态下。
我手机震了。
看节奏是短信，不只一条。
小亮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盯着它看，似乎在犹豫什么。
我赶紧抓紧时间从大衣柜翻出初中的校服，匆忙给自己套上——幸亏我懒得收拾还没存箱！
从领子中钻出来，便看到小亮已经拿起了我的手机，很认真地对我说：
“肖然，韩在雪的短信。读么？”
“呃……”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答音。
“嗯，第一条，杂碎，我只能做到这份上了，你自己看着办。第二条……”
“——啊，不用读了，给我自己看吧。”
妈呀，这玩意哪能给他看见？
我那个一身冷汗啊。
好在他现在神志有点单纯，特乖的把手机交到我手里。
第二条（韩在雪，11：37）还是放心不下。你看到这条短信之后去看看他吧，他似乎是认定了你看上什么女生了。我可没见过这孩子哭成这样，你也真狠的下心。
第三条（韩在雪，12：20）我老家亲戚来了，这几天我抽不开身，你一定要多照顾他！！
接下来还有几条，时间都是凌晨1点以后，而且都是一大串字之间没有停顿符号的，看得出韩在雪脑子也有些混乱，内容大概是说如果你真的确定了自己的选择那么无论如何在雪会支持你虽然希望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但作为从小到大的朋友更在乎你们的幸福云云……
我还没顾得上仔细断句，便听到了门铃和楼下开门的声音。
——“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起……”这声音，是小亮的妈妈？！
——“没事没事，孩子在楼上呢，您赶快去看看吧。”我妈妈也压低了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声。
“……他们来了……”小亮死死揪着自己校服衣角，抿着嘴咬着下唇，眼泪又涌上来了。
“呃……”这叫我怎么办？我试探性的说，“小亮，别怕，她是你妈妈啊……”
——“听小亮说……是他爸爸让他去上学？”
——“不会啊，他爸爸这几天都没回来过，我刚去家里拿药的时候还整洁的很……”
难道是他的幻觉？
不过以他刚才的精神状态，出现幻觉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吧。
我心痛的看着小亮，却也理不出个头绪；
脚步声渐行渐近，嗒嗒嗒的来到了我屋门前。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Ultr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