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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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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之晏第十次冲着秋氏发呆的时候,秋氏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伸手在秋之晏眼前晃了晃,奇怪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傻了?”
“是在思考。”
“那麻烦你换个人看可以吗?”秋氏好气又好笑看着视线定在一点不曾移动的人。
“那个方向刚好合适。”
秋氏无奈地转过头看刚刚自己站着,现在仍然被秋之晏盯着的地方:有羞着脸跑开的黄花大闺女,有呆楞在原地的老爷们儿,还有个吃着糖葫芦正朝着这个方向和秋之晏大眼瞪小眼儿对看的小孩子,半天,那小孩儿才伸手拉了拉旁边的妇人,“妈妈快看,那边有个好大的人偶,像真人似的!”
“我给你弄点儿吃的罢。”秋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院子里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我又不是饭袋。”
秋氏折回来,面无表情地指着秋之晏朝莫晏吼,“你家爷生病了,马上给我带他去看大夫!”
“莫晏,我是不是失忆了。”转过头看着秋氏气鼓鼓的离开,都已经是四十的人了,还是那么不懂得自持,总是喜欢乱吼乱叫的,这样不好,不好。
“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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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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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晏!”
秋之晏转过头,看着站在院子里,灰色杂役服下已然有些暴躁地要跳起来的人正在冲着自己吼。
“他怎么了?”指着灰衣杂服看向莫晏。
“邵公子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了。”
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茫然地看了看院子里面部已经有些扭曲的人,“他是谁?”
“邵澈,邵公子。”
“邵澈?”恍然大悟地再看向那个人,秋之晏有些不解,“你怎么还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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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邵澈没有想上来把秋之晏掐死那是假,但事实上,邵澈却站在原地没动,脸色铁青,脚下有些不稳,“秋之晏,原来你是想这么玩儿老子!”
看着愤愤离开人,秋之晏突然想起了自己忘记了什么,“莫晏,刑部来抓人的时候他在哪儿?”
“回爷,莫晏不知。”
“在狱中可曾见过?”
“县上的一干人是分别关押的,来人的方法也并非官路。”
“怎么讲?”
“来人是在凤舞街的休息之日来抓人的,而且是在夜晚吹了迷药。”
“迷药?那么没有伤到凤舞街的一个人?”
“是,莫晏也觉得奇怪,不像是官人的做风,而且来的几乎都是高手。”
“莫晏,不要告诉我当时你也在睡觉。”
“咳,咳,当时莫晏在小解,被点了穴道。”
“小解?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了许久,见莫晏的脸尴尬的很是僵硬才收了笑声,“咳咳,你确定是被关在刑部?”
“莫晏醒来时已在狱中,出来时也被点了睡穴。”
“下面的人是如何知晓自己被关在刑部的?”
“官榜。”
“官榜?”果然有些门道。
“爷,邵家的人到了。”
邵家?这邵家来得还真是‘及时’┅┅
“爷,邵家的人已经在院外等候多时了。”莫晏的声音再度响起。
“有请。”
院门大敞,抬脚而入的是素袍清衣人,抬头对上一双笑意正浓的黑眸,秋之晏一楞,怎么会是她,脸上却早已笑意盎然,“蝶儿姑娘,过得可好?”
来人淡然一笑,躬身,“托公子的福,无恙。”
秋之晏走上前拉住蝶儿的手,亲昵地牵到身旁,“你我又何必如此生份。”
蝶儿一楞,抽出手退后,“请公子自持。”
秋之晏上前一步,靠近,睁大眼睛,满面凄楚,“难道蝶姑娘忘了那晚,忘了之晏吗?”
蝶儿看似不轻意地闪身,轻巧地躲开欲倒过来的人,“公子真是爱说笑。”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秋之晏颇有些惋惜地看看蝶儿,摇摇头,叹气,转向莫晏,“蝶儿姑娘路途劳顿,带姑娘休息吧。”
“多谢公子体谅。”蝶儿拱手随莫晏离开。
邵家以惊人的速度在凤舞县立足下来,又或者说突然大敞的北郡盐官之路根本没有给秋之晏太多思考的时间,如今闲适地躺在小院儿听着蝶儿的报告,轻瞟着不停在小院儿来回走动着的沼澈。
“你到底还要让我穿成这样走多久?!”沼澈不甘,没有一个男子愿意被打扮成女相还要故作姿态地日日学女子走路。
“累了?再练半个时辰开饭。”秋之晏长长地打了个哈气,冲蝶儿摆摆手,“你决定吧。”
夜深了,一袭白衣覆手而立,秋意正浓,不知那人已站了多久,只是抚身而过的凉风不时地扬起那人的衣摆,轻柔地绵长地。
“爷,”莫晏跪在地上,仰视着那人的背影,“已经入秋了。”
秋之晏没有动,这样月色,还有多久才能再看到……
“爷,您还在等什么……”邵家入北郡已经数月,秋之晏从未真正插手过邵家的盐业,全部交由蝶儿一手处理,甚至于对小杂役也再未提起。
“一个理由……”
“如果等不到呢?”莫晏不懂,明明一切准备就续,只要爷发话,今晚就可以带走小杂役。
“莫晏,人心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秋之晏叹息,扶地上的莫晏,莫晏的身子僵了僵,跪在原地不动。
“莫晏不懂。”
秋之晏淡然,莫晏啊莫晏,你又如何不懂,朝堂之上岂是你我把玩得了的?若是入了局怕就再也走不出,等待你我的也必将是一场血雨腥风,“去找静晏吧,她在西蜀。”秋之晏不再理会莫晏的固执,这样的月色怕是真的再也看不到了,秋之晏,你最终也还是身不由己了。
太和三十二年,二公主殿下私访北郡,作为苍朝唯一能够与大皇子抗衡的势力,二公主的私访无疑昭示着苍朝变革的到来,在向来崇尚强者的苍朝,女子同样有涉政权。
北郡虽是苍朝的经济重地,可是能够得到二公主的青睐,于少数知情的官员来讲是不明其意的,这二公主向来行事狠辣、雷厉风行,没有人知道她想什么,站在她的面前,就算是大皇子也不自觉地矮了半分,没有人怀疑二公主的能力,他们怀疑的只是这样的锋芒是否真的能盖过大皇子的宅心仁厚。
这一日,秋之晏闲得无聊驱马到郊外,小园里依旧是满目未落的桃红,这老人精也不知道给这些树施了什么肥料,园中的躺椅旁已经放了一坛女儿红,秋之晏淡笑,今日倒是大方,拿起酒坛惬意地卧在躺椅上,如今怕是只有在这里才能寻得几分清静……
恍然入梦,梦里依昔看得到哥哥俊美的容颜:亚宁,该来总是会来,这是命定……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站在园中的人儿,秋之晏就明白了什么是命定,逃不脱啊,终究是逃不脱……
“你不是这儿的主人。”
缓缓起身,看着桃红树下那与莫菲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面庞,秋之晏不由得一阵苦笑,哥哥啊,你还真是爱开玩笑,既然还是要与她纠缠,那我这一世的周遭又是为何……
那人皱了皱眉,秋之晏轻笑,原来你还是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着你,拂掉身上的几片落花,也是该走的时候,牵起院中的马儿,秋之晏没有再看桃红树下那一抹丹青,她太过耀眼,耀眼得让自己几乎忘了曾经那个也会躺在沙发里听话地靠着自己的人,秋之晏承认,这一刻她还是为这个女人动了情,只为那站在桃红树下的一抹丹青,纵然她未曾对自己笑过……
回去的路上不由地扬起了马鞭,这个理由已经等到了,所以也是时候走了。府上,莫晏会意地下去的安排,蝶儿站在园中望着秋之晏不语,仿若还是那一夜见到的飘逸人儿,秋之晏淡然一笑,“邵家的易容术何时连你的气息也隐不住了,江月姑娘……”
“你……”蝶儿双目微垂,似想起了什么又有些生气地抬头,“原来你早就知道!”
“秋某不知,秋某不知哪个是江月姑娘哪个又是蝶儿,况且恐怕那夜蝶儿也未是真要委身于秋某吧,毕竟女孩子家有很多事还是诸多不便。”话锋一转,秋这晏轻摇团扇,唇角上扬,“邵家想要的如今已经得到,官盐皆通,秋某这颗棋也是该脱手的时候了。”想要这凤舞垫被,拿与你便是了。
蝶儿看着秋之晏离去的背影,当初她以江月的身份暗中扶植秋之晏,不是早就落下了这枚棋?如今,一切按照棋局的形式发展,那么这颗棋子放掉也好,转身离开的时候,蝶儿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冷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