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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时装集团顶楼办公室。
      再没有哪种天气比昏暗的蓝灰色天空更令人压抑。
      陆冷南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再次确认了来电人。
      他在落地窗边踱步,光线把他映成一道修长的剪影,他高高在上俯瞰全城,惊诧于她的冲动:“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能把你激怒呢。”
      一句话,尽是炫耀的意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别自恋了,”她好听的声音传来,“沈公子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集团的员工合约还是滴水不漏的,所以看你了。”
      “fine。”
      电话被她直接掐断。
      白晨扔下手机,双手捂着脸,窒息的感觉让她清醒。
      这个世界上小三有许多种,通常她对各种各样的都没有什么太大意见,毕竟她和陆冷南又能清白到哪去?可是艾叶做错的是用她的私生活,影响了她的事业前途,而如今,事业是她拥有的全部,是她仅剩的自尊心。

      有人说,时尚杂志的编辑就是一群拿着八千块工资的人,为月薪三万的人描述百万富翁的生活方式。
      这话无可厚非。
      可杂志做到《时装国际》这个位置,主编的地位已经和百万富翁比肩。
      徐月新是这个圈子里,最如雷贯耳的名字。
      刚出狱的白晨,获知了近年来的媒体动态,她为找工作打出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到徐月新的办公室,可她的助理说她正在开会,后来又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了她。
      职场如战场,背景再不堪的白晨,也还是那个天才的白晨。
      所以当徐月新在高层餐厅里与白晨再次碰面,一瞬间她竟有要调头逃跑的想法,可对面的白晨朝她笑了笑,她也回之一笑。
      似乎如此的友好。
      白晨重新工作以后,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高层餐厅,比起员工食堂,这个聚满了集团高层管理人士的自助餐厅,显得如此衣香鬓影,人人都似忧着家国山河。
      徐月新比三年前成熟多了,一身工作西服,酒红色的长直发配着黑色眼线极为性感。
      她午餐一向不多吃,取了点色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正对面徐月新落座的圆桌,不一会儿坐下了另一个人。
      他没有看到她,许是知道她常年不怎么吃午餐的习惯,又或是完全不在意,姿态很放松地坐在徐月新对面,靠着椅背,目光温和,正很认真地听徐月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笑了笑。
      徐月新一直是笑起来极甜美的,不像她耀眼但是犀利得过了头。
      郎才女貌是没错,可白晨觉得有点好笑,他可真会装。

      “嫉妒吗?”
      她一惊,才发现沈习勋坐在了她对面,吊儿郎当地往嘴里扔薯条。
      白晨白了他一眼,说:“嫉妒?不如说是恭喜,他们金童玉女,多配。”
      沈习勋眯眼怀疑地看她,长长地“哎”了一声:“再配也没你们配,你们两个要是在一起,那是史密斯夫妇,夫妻大盗,打遍天下无敌手啊,真不知道你们两个究竟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白晨也不知道。
      感情的事,谁说的准?
      她和陆冷南都是太好强的人,谁也不想在感情上服输,所以他才会将那样的□□视作对她自尊心的掠夺,而她也的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爽和侮辱。
      要说哪步走错了?其实步步都走对了。
      他们只是太像,都是不愿付出真心的人。
      她抢了沈习勋碟子里的一根薯条,调戏似地转移话题:“我们沈公子年纪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嫁人啊?”
      沈习勋是家里的长子,这类催婚应付的得心应手,张嘴就来:“那得看什么时候能遇上个富婆,最近觉得邓文迪很不错,什么时候白主编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白晨被他逗笑,又往嘴里塞了几片菜叶子。
      隔着半个餐厅,陆冷南在看她,目光如炬又小心翼翼的,似乎做好了只要她望过来,他就随时转移目光的准备。
      这个女人有点不一样了,说不好哪里。
      思考的时候,白晨转过头来,他们隔着来来往往的西装革履对视,又跟约好了似的同时挪开了眼。

      回到办公室,白晨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感情的忧虑从来就不在女工作狂的考虑范围。
      幸而她从前在国际上的名声没有受损,很快她就约到了英籍造型师的跨刀造型确认邮件。
      尹绿也约到了几个大品牌的时装样衣,她还从《时装国际》的办公室推来一架子他们的存衣,和白晨翻看讨论着造型概念和封面的搭配。
      正讨论得热烈,手机收到陆冷南的短信: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叹了口气,还是怕有什么重要的公事,对尹绿叫停道:“大概就用我们刚才讨论的,和摄影师造型师沟通一下,细节部分你还是把艾叶带进来,看她有什么想法。”
      尹绿点点头。

      白晨上到顶层,整个时装集团写字楼里,只有顶层董事会成员的办公室是实墙木门的,每个办公室外都有助理,陆冷南的门外甚至有两个助理,首席助理负责重要的公事,第二助理负责细节和行程的安排。
      白晨手上不停地打着短信,她凭借记忆走到第二助理桌前,没抬头正要开口,就听第二助理说:“陆总让您直接进去。”
      她也没多问,一手打字,一推上金色的木门把手,走进他的办公室。
      “找我什么……”
      话起了个头,手机被无声地打落在羊毛地毯上。
      一股力猛地将她压在木门上,一个吻铺天盖地地袭来,激烈得让木门剧烈地震着。
      她在几乎要喘不上气时才把他用力推开,宝石红的唇膏此时已经惨不忍睹,她靠着门,稍稍自然卷的长发凌乱地在门上横行,他拇指抹去自己唇边沾到的颜色,含着一抹玩味地笑着看她。
      她第一次觉得这人一定是有反社会人格,“你做什么?”
      陆冷南反问:“你真的要问这个问题?”
      说着,他把她整个人拽到沙发上放倒,她看着他一把扯掉领带压下来,还愈挣扎:“我还在工作……”他右手食指贴在她的唇上,噤了她的声,左手已经撩起了她的裙。
      他对她耳语:“我也是。”
      时光似乎回到了从前,他们在工作的间隙偷欢。
      那时他们都年轻,在刺激又惺惺相惜般的感觉中找到自我。
      时光飞逝,现时不同以往。
      一样的刺激中白晨觉得有什么十分危险的东西在暗中注视着,蓄势待发。

      一个小时过去,他们精疲力尽地躺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空气里尽是情欲的味道。
      白晨坐起身穿上衬衣,边扣着扣子边盯着他办公桌边的那扇门,最后在他胸上猛拍了一下:“你那扇门后面,是卧室吧?”
      陆冷南吃痛地“啊”了一声,继续躺平盯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白晨真的很想揍他,“卧室里有床吧?”
      “嗯。”
      “你是对床有什么意见?为什么我们非要在沙发上或者……地上……啊,我的腰。”白晨捶着腰回身从沙发上扯自己的裙子。
      转回来陆冷南已经站起身穿回了衣裤,他弯腰捏住她的下巴,眼底是一片冷漠:“你想爬上我的床?你怕是还不够格。”
      空气霎时似结了冰的凝固起来。
      白晨微微启唇,却无话可说,像是有人在她的心上扇了一巴掌。
      你什么时候这么擅长伤害人了?
      她真想问问他。
      陆冷南放开她的下巴,走回办公桌边拿起几份文件看着,半晌,听见她似有嘲讽的语气问道:“我猜徐月新是够格了。”
      她是一个受伤的小猛兽,浑身长满的刺不过是自尊心。
      陆冷南手上的动作停下,眸中又冷下去几分,他抬眸对她说:“这似乎与你无关。”
      白晨回望着他,而后冷笑了,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可笑的事态。
      她点点头,极讽地认同他说的话:“的确,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说完,她大步离开这办公室,门被狠狠地摔上,声音响彻了整个顶楼,门外的两个助理更是不知所措地放下手里的工作,注视着她上了电梯。
      门里的陆冷南跌坐在黑皮办公椅上,文件上的半个字都读不进去。
      烦躁。
      如同这该死的天。

      一切如同沈习勋的话,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夜空终于被深蓝遮挡了阴霾,灯红酒绿给了人完美的掩盖。
      白晨盯着手里的酒杯发愣,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没有想。
      有人来搭讪,她听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口气不善的话。
      对方不气不恼,反倒更详细地自我介绍了起来:“白晨主编,我是广告部的总监孟詹,我们见过一面的,在公司里。”
      白晨这才反应过来,朝他笑笑:“原来是孟总监,刚才没认出来实在不好意思。”
      孟詹是典型的阳光大男孩的长相,广告部的人都比搞文字的要年轻有活力许多,他手里握着啤酒瓶玩笑道:“没事儿,这酒吧的灯光,我刚才在洗手间还把一男的认成了女的呢!”
      白晨这回是真的笑了,谁不喜欢有幽默感又善解人意的人呢?
      孟詹也不是第一年进集团,他受聘的那年白晨还是《时装国际》的主编,但当时他只是个格子间的小职员,比他只大两岁的白晨已经是高冷的大人物,虽然工作上有交集,但她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也算是激起了他的胜负心,不到五年他就做了广告部的总监。
      他也清楚白晨的事情,可大多都是传闻,他也就没有对她提前下定义,但多少知道她回来的日子不太好过,于是,他对调酒师说:“再给这位小姐一杯金汤力,算我的。”
      白晨微笑,眼睛都眯起来了:“谢谢……但是我真的觉得我不该再喝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孟詹一句话说服她,把酒杯递到她手里,用自己的酒瓶和她干杯。
      几杯下去,就到了酒后吐真言的时间。
      他们换到了酒吧安静的卡座,白晨本身酒量很好,但是孟詹给人的感觉很安心,她坐在他对面,托着脑袋说:“我本来以为从那地方出来,会活的更容易些的,但现在我反倒觉得……还不如判了我无期徒刑。”
      那她就永远不用面对白婉的不原谅。
      也不用卑微地去求陆冷南,不用听他那么无所谓地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孟詹看着昏暗光线下的她。
      褪去了白天的主编光环,夜晚这个女子眉间愁云遍布。
      他其实并不擅长安慰人,可此时也得硬着头皮说点什么:“起码在外面可以借酒消愁嘛!”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真是最糟糕的安慰人的句子了。
      可白晨笑了,抚着手上快空了的酒杯,喃喃了一句“是啊……”,又恍然问他:“你知道当你背负了一条人命,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她并没有让他回答,她只是想倾诉:“真的是……无法形容的。刚进去的那几个月,我每天晚上都失眠,每天晚上都梦见如果我没有自私地为了赶那个会议,而是把我妹妹受伤的未婚夫先送去医院,事情会怎么样呢?我每天都梦见她穿着纯白的婚纱,笑得很幸福地走下红毯……到最后那一年,我开始做白日梦,想着我出狱那天,从铁门里走出来,白婉会站在她的车边,即使不愿意也来接我了……可事实,那天我在铁门外等了很久,一个人也没有来。”
      没有白婉,没有陆冷南。
      一个最亲的妹妹,一个曾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他们都像是把她从这个世界抹去了一样,眼里尽是排斥。

      所以当她想着,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爱你了,该怎么办呢?
      用这个问题加上肩上的那条人命,她又觉得很公平。
      她已是一个不值得幸福的人。
      活着都需要十足的勇气。
      孟詹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晶莹的东西,可下一秒又似乎是看错了,他不由自主地说:“其实,偶尔哭一场也没什么。”
      白晨朝他笑笑,轻声说:“我知道。”
      她只是不想哭。
      她欠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她哪还有那个脸矫情呢。
      不想再谈私事,她扬起公式笑容说:“虽然《瑰丽》现在看来还不是一本好杂志,但下月刊还麻烦孟总监拉点好广告了。”
      孟詹听她这么客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当然的,有白主编,《瑰丽》红起来是迟早的事。”
      白晨举杯,“那就借孟总监吉言了。”

      将近凌晨一点,明早还要上班,白晨理智地道别回家。
      夜风有些冷,白晨拢紧了西装外套,想打个车。
      月色下,黑色的大众小轿车开到她面前,驾驶座的孟詹探出头来:“我送白主编一程吧。”
      白晨平时会拒绝,可这晚,她实在无法拒绝如此好意。
      她坐进副驾驶座,关上车门的瞬间,眸光扫过酒吧的玻璃窗——
      是相谈甚欢的徐月新和艾叶。
      她别开目光,专注在一路繁花的城市灯火之中。

      白晨只让他送到了她家近处,她谢过了他的好意,独自走上种满法国梧桐的人行道上。
      海风分外寒冷,又特别让人清醒。
      家里一片漆黑,这种安静又私密的空间让白晨终于放下心地叹了一声。
      她换了拖鞋,走过客厅时才发现黑暗中,一个人影无声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银灰色的卡地亚打火机静静躺在月光下,他与这个夜晚融为一体。
      白晨的脚步只顿了一下,好似没看见似的推开自己的房门,把自己关起来。

      卧室里很快传出洗澡的水声。
      陆冷南在客厅里,一下一下擦亮打火机的火苗。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情弦。
      世事像是一首《被遗忘的时光》,在火苗中浅吟出了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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