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马文才》好梦梁祝

42、四十一

　　与英台冒雪回到福居客栈，房内却已无人。询问小二，方知有女眷病重，客人已先行离去，离店前转告风雪路滑，可店内歇息一晚，明早返回书院。我迟疑问英台心意，她道必得今夜回去。我不忍违她心意，道：回去也可，只是为安危计，你我同乘一马上山。她思索片刻，应道：好！

　　牵出青龙马，我护英台上马，将斗篷围住两人，紧控缰绳，踏出客栈后院。一夜大雪，路上积雪深可埋足，乱雪纷飞，前路几乎不可辨别。进入尼山，马速愈慢，几次打滑被我拉回，我不时拂去眉眼积雪，只觉怀中那人暖意渐少，担心英台冻僵，与她讲话分神。我对她说：英台，不要睡着，离去之前，还能与你同赏这样的尼山雪景，老天待我不薄。她道：是我执意要走，如此险境，文才兄不会怪我吧？我安慰她：我是要当将军的人，风雪便不行军打仗了吗？英台不必担心，我必可送你安全回到书院，你再往我身上靠靠，你受不得寒，只怕要病一场。

　　深夜一马独行，前路似无止境，我回首山道，近处蹄印清晰，稍远即被大雪掩盖。此时英台几近昏迷，唤她不应，我心中焦虑万分，加鞭冒险行进。不久，山门眼前出现，我驰马直入，于房舍前停下，下马即横抱英台入房，置于被铺中，抚其双颊，触手冰凉。我大惊，不由紧抱英台，以脸暖她脸颊，感觉她微弱呼吸之气，才觉放心。忽觉灯光晃动照近，我回头看时，是山伯提灯过来，他道是被马蹄声惊醒，不放心英台故来。山伯问明是由，埋怨英台任性，又问我为何不住过一晚再回，随即于火盆中生火，又去烧了姜汤来，我握住英台双手，不敢离开半步。直到灌下半碗姜汤下去，英台呻吟侧身，山伯说是无事了，让英台先歇息，我看他忙碌，心道：英台终有一日要恢复女儿身，夜宿青楼亦或客栈即便是传言，也于她名声有损，她之所虑，我岂能不为她分担。

　　看向窗外时，但见一片莹白，竟已天亮了。英台闭目深睡，呼吸平稳，脸上已不复青白颜色，透出些许红意。我走出房门，飘雪中马统和兵士已经整装等待，我看他们一时，嘱声稍待，回房看视英台一会，对山伯说：我即刻离院，英台便交付于你。山伯道：文才兄放心，我会精心照料他，还望早日捷报传来。我看他一眼，终是话难出口，拱手相辞。马统牵过青龙马，我踩蹬上马，缓行几步，回马见风雪中房舍模糊，勒转马头，加上一鞭，率领众人顶雪下山而去。

　　随父亲出征，与前秦军几次对决于城下，敌众我寡，大小战役我军多有畏惧失利，战局胶着，江东局势凶险。我在谢玄将军麾下领队参战，奋勇击敌，神箭之名军中流传，又曾经月乔装深入敌后查探军情，虽战况不利，我却因军功累积得封曹郎之职。流水匆匆一年已过，须眉浓重，尘土一身，自觉已非当年学子模样，只有心中一念，犹在青山绿水之间。每于月夜号角联营，自抚珍珠耳环，遥思远方，心中才觉温暖。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北方退兵，长江防御终于可稍事修整。半年前我父已调回杭州原职任防，此时书信寄到让我回家，我递表休假，交割军务后带亲兵回杭州。途径尼山，让兵士山下等候，带马统上山。一路鸟鸣啾啾，枝头新绿，杂色野花山腰道旁争艳，抬头见暖阳透过稀疏树叶，化为五彩光晕。我心中闪过风雪夜归之景，英台，不知你可安好，一年未见了，学业该有所进益了，伶牙俐齿只怕更胜往昔，春风应吹散你轻蹙的修眉，只希望看到你的笑颜如那满山的红花盛开。

　　勒马停下，尼山书院墨字木匾远远可见，山门石坊一如昨日，仿佛看到英台靠着大石，侧头看我，道：文才兄，你会帮我……心中不觉暖意袭来，马统看我道：公子，好久没见你笑过了，是想祝公子了？我叫一声：走！打马冲前，书院依然是杨柳桃花，学子三两行走于石路溪旁，王蓝田迎面遇上，跑过来见礼：马公子，马将军，为国辛劳，可要小人禀告山长？我驻马，道：是蓝田兄，盔甲在身，恕在下不能下马见礼，祝公子可在房舍？王蓝田道：他陪梁山伯去往曹娥江治水，已走数十天，听说是谢安丞相亲自修书请的梁山伯，这小子攀上个大人物，一步登天。我心有茫然之感，下马对他道：你请不必在此作陪，我想自己走走。

　　走进山伯居住的院落，见房门紧闭，只有屋檐下一对紫燕呢喃欢跳，院中桃花灼灼，蜂蝶花间飞舞，我坐于台阶上看这美景，忽想起前事，跳起冲出院门，来到花圃流云亭边上草地，花草茂盛，正是当年英台放走毛虫的地方，只见两只彩蝶游戏花间，英台，你一定来看过它们，感受过它们展现的美丽生命。

　　“马公子”，我回头，是王兰，她拿着药篮，站在石径上。我应了一声，道：得假回来，到书院看看，学业未成，心中惭愧。她道：马公子不必自责，江南一隅得以平安，书院得以正常授课，皆赖公子奋战所赐。我问她英台一向可好，她抿嘴笑道：祝公子文章才学都是最好的，就是常和梁公子斗气，好一阵，歹一阵，有时就和孩子一样。我沉默一阵，道：战事未了，请王姑娘向山长转达在下誓死卫国之心，绝不敢忘山长平日教诲，就此告辞，英台就烦姑娘多照看。她应下，道：舅父一家年前已回桃花渡，托我向马公子致谢，小菊特别让我转告有暇时请去桃花渡小住，听说那儿水美鱼肥，她忘不了公子捉鱼的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