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马文才》好梦梁祝

41、四十

　　我回到厢房，见桌上已布下酒席，一红衣女童即斟上酒来。我挥手让她出去，坐下慢饮，门帘掀开时，那李大同躬身进来，道：马公子，妈妈姑娘一会儿就到。我皱眉不耐，正欲斥他退出，忽思及一事，招手让他近前，道：李兄，烦扰跑趟太守府找洪师爷，就说枕霞楼藏匿北方奸细，请他火速带兵前来。李大同点头哈腰，急称是，匆匆退步外出。我叫住：慢着，拿我的玉佩去，军国大事，李兄谨慎。他接过，道：在下一定办妥此事，还望马公子提携。我点头挥手，饮酒沉思。

　　门帘再次掀起时，香风腻笑先到，老鸨带英台进来。英台蹙眉带恼，我只含笑看她，她察觉后瞪一眼，抿嘴气闷。老鸨笑道：这位姑娘今儿才到，花名还未起呢，她说姓杨，马公子就唤杨姑娘吧，新来不懂事，请马公子多担待。我只说无妨，老鸨又使人拿来新酒，让英台敬酒，我笑着接过她手中酒杯，道：杨姑娘也请饮一杯。英台抬眼看我，道：你…… 我不会饮酒。老鸨哄劝威胁，我正欲拦住，只见英台举杯一饮而尽，放杯于桌上，她转身对老鸨说：酒也饮了，你请出去吧。

　　我掩上房门，见英台立于房中，玉面微酡，风姿醉人，妆台红烛高烧，一室皆春。我请她坐下，英台皱眉道：文才兄带我出去吧，这儿我一刻也不想多呆。我拿出包袱，对她说：衣服在这儿，英台，你先吃点儿，一整天水米未进，晚上还有山路要走，回去病了，我们都不好交代。她应了，进食少许，便推开，对我说：我要换装，你出去。我说：门口只怕都有人守着，我面门坐着，不看就是，你自便。

　　听得身后钗环声响，我忍住回头之念，抚额自笑。忽听英台一声呻吟，我急回头看视，见她伏在妆台前，长发尽已散开，披于后背，衣衫却未换去。我冲过扶她，急问：你觉怎样？英台抬头，面红唇朱，双目迷茫，道：我难受！我忽觉一股热气自腹中冲上，竟自心猿意马，看怀中玉人闭目细喘，一头长发尽覆于我的身上，心中忽念：不好，这酒有毒。提气戒备，却不觉有异，莫非竟是合欢之药。看向英台，但见她颜若桃花，吐气芬芳，轻衫下细腰一握，情迷之下，我凑近寻那红唇，英台猛然推我：你……当我什么人？我扶她两肩道：英台，我早看出来了，你就是祝九妹，看看镜中，还要否认吗？铜镜中影绰两个身形，女子娇柔如花，男子英武不凡，正是一对璧人。她看我道：你都知道了，就想轻薄于我。我抑下心中火热，道：不，英台，我敬你如九天仙子，岂会……我们被下药了，你听我的，坐下别动。我起身打开南窗，风雪迎面扑来，心中清明不少。关上窗户，出房唤下女送水。待得使女进来，我扶住英台，为她卸下珍珠耳环，她扭头避人，不作一语。看手中耳环，我暗中袖藏。喝退使女，即为英台清水敷面，她避开道：我自己来。

　　楼下传来兵戈喧闹之声，太守府兵马来得倒快。忽听铜盆落地声响，是英台手颤无力，我近前问她可有受伤，她摇头坐下。楼口震动，杂沓脚步近来，我急拉英台让她躲于床上，匆匆说一句：是官府兵卒查禁枕霞楼。正垂下帐幕，洪师爷带兵撞门而入，我耳语告他顶楼需仔细搜查，多抓些枕霞楼知情者回去询问。师爷点头称是，斜目红帐，道：公子向来不好女色，此次为国牺牲，以身涉险，太守必定大为欢喜。我诧异，复又忍笑，咳嗽掩饰，只道：本当如此，师爷不必向父亲提起。他拱手告辞，转身又相告：兵马集结已毕，太守已派兵士去书院召唤公子，不如现在跟我回府。我道：我有事回书院一趟，尽早赶回，公事要紧，洪公不必顾我，我少刻便走。

　　兵士退出，我拉开红帐，英台已推被坐起，明目视我，道：是你招来的官府兵士？我点头道：没错，英台，你若被认出，势必累及身名，套他一个私通敌国的罪名，枕霞楼即便脱身，也不敢再追究今日之事，何况枕霞楼强抢民女，称霸作恶多时，不算冤枉了它。英台瞪视我：你，好一个思虑周全，你告诉我，在我身上究竟费了多少心思？一直在看我笑话，是吗？我急分辨：英台，你怎会如此想，若不为你，此用兵之时得罪州府实非明智之举，只为你能平安求学，可知有多少次为你挡去猜疑试探，我是费尽心思，你难道从未体察过我的一片真心。冬夜雪落无声，屋内却暖香浓郁，红销帐中玉人低头，晕红未退，只听她道：求学期间不思其他。我拉她手道：你心里明白的，我只问你，心里有没有我？她抽回手去，慢慢说道：这便是你与山伯的最大不同，山伯从不多想，与他自然相处无处不妥贴的，而你总是想得太多。我忍不住要再探她心意，忽觉心头一冷，我明日即赴战场，前秦军号称四十万之兵，我军实无胜算，现在追根究底又有何益。

　　我慢慢退回桌边坐下，道：英台，我自问对你从无二心，你如何想，我无从得知，你也不必现在答我，我若有命回来，必当再来你面前，讨得答复，你放心，我决不纠缠于你，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一生结果如何，我也不放在心上了。英台扶帐下床，坐于镜前梳理青丝，略挽数下即束成发髻，我转身避开，她换过男装，请我回头，道：我们走吧，离家之前，家母与我约法，读书期间如有儿女私情，唯死而已。我道：若凯旋回乡，必托媒祝家庄。她却道：文才兄何必此时匆匆决定终身之事，姻缘本天定，未必属英台，愿效文君志，良缘凤求凰。我看她背影出门，即追上，英台女中豪杰，原不可用俗礼拘她，她竟要自择夫婿，我抚摸手中耳环，终有一日，我将重新为你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