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友人帐)夏目之名》郁遥

32、五日印与觉醒（二）

　　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沉寂下来的室内竟是如此冷清。我虚脱地倒在地板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疲倦如潮水一波波袭来。
　　一声叹息，这么做好吗？
　　嗯，反正也是要离开，迟早要告别。
　　可是……声音迟疑了下，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为一声轻忽的抱歉。
　　不要这么说，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你只是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夜晚的风带着露重的湿气，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室内，带走空气中的燥意。
　　轻抚过少年熟睡中安详的面容，透明的身影在灯光的摇曳下显得愈加朦胧。
　　再睁眼已经是晚饭时分，稍微活动了下筋骨，我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元气。
　　“今天没看到猫咪呢，贵志你知道它在哪吗？”
　　我条件反射地看过去，那里摆着一碗没动过的鳗鱼饭，平常这个时候斑都是津津有味地大嚼着食物的。
　　恍惚了下，我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对着塔子阿姨摇摇头，“不知道。”
　　“有没有饿肚子啊，喵吉君。”塔子阿姨开始碎碎念，又是担忧。
　　“喵吉？”这时门突然打开，滋叔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真少见。”见到我疑惑的表情，他一笑，“明明一直稳稳地坐在我的坐垫上。”
　　“啊，对不起。”
　　“它不在觉得很寂寞呢，还有喵五郎也是。”他松了松领带，脸上带着些许的怀念。
　　我低下头，心中有些愧疚。想不到猫咪老师他，已经和藤原家混得这么熟了。
　　友人帐安然地摆在桌上，我席地而坐。
　　“召唤是指？”
　　“用友人帐。”
　　身体里的声音缓缓开口，似一泓清泉淙淙流过，婉转动听，“现在的你失去了保护，只能召唤别的出来做你的保镖。”
　　我迟疑了会儿，“为什么……”
　　“因为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结束么，应该很快了……

　　一弯上弦月静静地高挂空中，柔和的月光倾洒而下，林间弥漫着清澄的空气。
　　画完阵型的最后一笔，我微喘着气问道，“是这样吗？”
　　“嗯，接下来披上白布站到阵当中去，用来代替白衣。”
　　我为难地看着手中的白布，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别扭。
　　“怎么了？”
　　我努力扯出一个弧度，“没什么。”只是这情节很像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里的桥段。
　　“不知道长相和名字就无法召唤，试试看你能记住的妖怪吧。”
　　长相和名字都记得的……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我不由地脱口而出，“三筱。”
　　“那就他吧。千洺，放下镜子和友人帐，滴上血。”
　　似乎怕我不明白，声音又好心地解释，“和妖怪打交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我知道了。”
　　我毫不犹豫地伸出食指，针刺的痛后是酥麻的感觉，随着“啪嗒”一声，血一滴滴地落下，在镜面上晕出圈圈涟漪。
　　“开始吧，千洺。”声音冷静地说道。
　　“啪——”双手合十，我摒除心中一切杂念，轻启双唇，“吾之守护，现身吾处。汝名，三筱。”
　　话音刚落，友人帐开始疯狂地翻转。最终停留在空中的一页，忽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紫色雾气消散开来后是
　　三筱巨大的身躯。
　　“很久不见了，夏目大人。嗯？”
　　三筱淡淡地扫视了我一眼，继而像发现了什么，一双幽深的眸子来回打量，“你的身体里似乎有种奇怪的气息……”
　　相当不到他如此敏感，我掩饰地低咳一声，“上次没把名字还给你，很抱歉。三筱，希望你能帮我个忙，暂时陪我一下。”
　　说着我扯下绷带，手臂上血红的印记，较之先前已经蔓延了大片，仿佛黑暗中盛开的的曼珠沙华，妖艳中带着死亡的气息。
　　“哦呀，诅咒的印记。这可麻烦了，我对诅咒并不熟悉。”眸中的光一闪，三筱的表情高深莫测地我看不懂，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另召唤代替我吧。”
　　我垂下头，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谢谢了。”
　　“夏目大人，不能在妖怪前显出软弱的内心。”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神秘的幽紫色的光芒，“妖怪会映照出人类的软弱和阴暗，用妖怪来填补自己的寂寞……”说到这，他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冷厉。
　　我一愣，那眼神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细看，他仍是先前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
　　“不过……”他话题一转，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斑呢？他不是你的保镖吗，怎么没看见他？”
　　“那个……”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他是被我赶出去的吧。
　　见我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了然一笑，“夏目大人，若是对这种不倒翁猫不报指望了，可以随时叫我，我会保护你的。”这是在公然抢饭碗么，我黑线。想到班，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那么，我去叫丙来。”他搁下这句话，瞬间消失在缭绕的浓雾中。

　　“什么，丙？”体内的声音似乎有些忌惮。
　　“你认识吗？”对于一向冷静的人听闻名字就失了镇定，这实在让我好奇。
　　“叮铃，叮铃——”
　　几串清脆的铃声回响在上空，无数枝叶随风摇摆，遮住半边月亮的灰色云层缓缓地移动。
　　“玲子，玲子……”
　　听到这激动得变调的女声一遍遍地呼唤着临近，我忍不住抱紧了身子，紧张地环顾四周，只觉漆黑的树林越发阴森。
　　“她……”声音大惊失色，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泛青的脸色。
　　“美丽的玲子。”
　　忽然一双手从雾气弥漫的上空伸出，接着眼前一闪，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什么人紧紧地抱住，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哦，那蔑视的眼神，冷笑时迷死人的嘴唇。”
　　我已经彻底傻了，从未被一个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吃过豆腐，而且对方还是个女人。这个信息量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料，大脑一片空白。
　　“那头发是怎么了，又被人类使坏了吗。真让我失望啊，人类。碰你的人们就由我丙来杀死吧。”
　　声音愤愤地说道，接着撤回双手，我霎时松了口气。身体突然一阵战栗，皮肤上划过一丝冰凉。
　　“咦，没有胸部……”
　　声音的主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她倏地抬头，对上我泛红的脸庞和尴尬地不知所措的神色，猛然后退拉开一个距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我说道，“竟……竟然是……男的！”
　　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上空，方圆百里的生命气息都被吓得退散开去。
　　我嘴角抽搐了下，这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是想怎样，横竖都是我吃亏好不。
　　“她是祖母的重度痴迷者。”声音低咳一声，不自然地说道，“并且讨厌男人。”
　　我不由地看向在一边抱头悔恨的女人，“我们说话，她能听见吗？”
　　“放心，这只属于我们之间的交流，旁人听不见。”闻言我松了口气。
　　“那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冒玲子？”
　　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让她平复好了心情，她冷冷地看着我，大有不解释清楚就会让我好看的样子。
　　“夏目玲子的孙子，贵志。”我淡淡地说道。
　　“孙子？”她一愣，“玲子怎么了？”
　　我低下头，半晌才幽幽开口，“很久以前过世了。”这句话脱口的瞬间，我似乎感觉到了体内一阵莫名的波动。
　　夏目，你……
　　她吃惊地睁大了眼，“怎么会如此短暂？”
　　眼底忽然涌出一阵晶莹的泪光，她垂下眼眸，恨恨地说道，“所以我讨厌人类。”
　　的哭泣细碎地传入耳中，看到她不断抖动的肩膀，一种悲伤的情绪从心底的某个角落蔓延开，我不由地上前。
　　“别靠近我，臭男人！”她猛地后退，冰冷的眼神带着一丝憎恨。
　　我不在意地伸出手，掌心摊开一方素净的蓝色手帕，眼眸柔和地说道，“请用吧，你是为了玲子……祖母才哭的吧。”
　　她定定地看着我，不解、疑惑、泠然……诸多复杂的情感一闪而过，在我僵硬着要收回的时候，她冷不防地一把抢过。
　　“噗——”
　　她不客气地擤了擤鼻子，然后再把那沾了污渍的手帕塞回我怀里，那动作流畅的如行云流水。
　　我哭笑不得，这女人的情绪真善变。

　　一圈圈的烟雾在澄蓝的夜空中屡屡上升，变淡，然后消散。
　　“失礼了。”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丝毫抱歉的表情，她优雅地抽着手中的烟杆，“三筱大人说是夏目在叫我。”
　　一口烟被恶意地喷薄到脸上，我被这浓郁刺鼻的烟味呛得直咳嗽，“不由得就兴奋了。”
　　大口地吸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我这才缓过劲，撇过脸淡淡地看着她。受伤的左手随着身体的移动，暴露在她的视线里。
　　“是五日印。”
　　惊诧、了然一闪而过，她恢复淡然的表情，吞吐一口烟雾继续说道，“无法移动的妖怪会给走过附近的家伙附上印记，经过五天，印记会把其精气吸干，抑或是诱入主人之处吃掉。”
　　每说一句，我的脸色苍白一分。
　　“如此重复，印记的主人终有一天会得到让自己自由的力量。”

　　再次踏入之前走过的路口，周边漆黑浓雾的一片，脑中竟有些混沌，“奇怪，想不起来是从哪进去的了。”
　　她看了我一眼，眼中流露出我不懂的情绪，“恐怕是走了人类无法通行的路，在那里遇到了印记主人的吧。”
　　“虽然很麻烦，不过我会帮你调查的，今天就回去吧。”她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等我开口便率先离去。

　　回去已是深夜，整个街道都陷入了沉睡，唯有几盏路灯仍然保持着守望的姿态。
　　我昏昏沉沉地走着，脑袋密密麻麻的针刺的痛，一摸额头，手心都是汗水。
　　左手忽然火烧般地疼，我倒吸一口冷气，血色的印记藤蔓般沿着胳膊攀援而上，又扩大了。
　　我抿着唇，重新系好绷带，将印记掩藏好。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人发现，尤其是藤原一家。
　　前面一个转角的路灯下，一道漆黑的剪影在浓墨的夜色里岿然不动地站着，仿佛等待着猎物的临近。
　　那是什么？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丝寒意浸入皮肤，不详的预感在心底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