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友人帐)夏目之名》郁遥

31、五日印与觉醒（一）

　　一片红叶在空中打个卷后悠悠落下，蝉声逐渐在树林里消退。天空明净透澈，景物清疏而爽朗。
　　冰冷的风从山间吹来，一股凉意钻入皮肤，不由地打个寒颤，此刻头脑却是之前所未有的清醒。
　　最近不知为何，常常觉得乏力，稍微剧烈运动就会喘气，上课也是没精神的很。一天睡眠的时间几乎超过了10小时，即使这样仍然觉得很疲惫。
　　西村还笑话我是不是每天晚上熬夜看片子，自从上次忘了归还因一时好奇而借来的CD，他就经常拿这件事打趣我。而面对他的调侃，我只能报之苦笑，弄得北本对我一阵侧目。
　　可眼下除了这个，似乎别无其他更好的解释。
　　这是警示……
　　我停下脚步，浅葱的话忽然浮现。
　　夏目大人，你的身体里沉睡着一个灵魂。
　　“夏目，你怎么了？”和西村并排走在前面的北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只见已经落了一大截的少年神色恍惚地站在路口。
　　“夏目，夏目……”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北本大步上前，双手握住少年的肩膀一阵摇晃，“夏目！”
　　我一惊，刚串起的一些线索霎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见是北本，我习惯性地扬起一抹微笑，“抱歉，一不小心走了神……”
　　肩膀忽然一紧，温热的气息透过单薄的衬衣灼烧着皮肤，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抿着唇，脸色有些凝重，黑色的瞳仁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明所以的紧张。
　　“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承担，可以说给我……我们听。夏目……你常说我们是朋友，可你的心事却从不愿与我们分享，你什么时候可以学着信赖我们一些……”
　　变调的声音里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感，他顿了顿，缓慢而低沉地说道，“每次见到你明明有事，却故作无事的样子，身为朋友的我无法替你分担，那种无力的感觉让我……”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后面的话咽在了嗓子里，嗅着少年身上清冽如薄荷的气息，他不安的心情奇异地得到了平复。
　　最近眼皮频繁地跳动，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石，直觉有什么是他无法阻止的事情将要发生，而且是跟眼前的人有关。
　　想到这，他用力加深了这个拥抱。虽然伸手就能触及，少年却总给他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仿佛随时就会消失不见，这样的认知让他心慌和不安。
　　“对不起……”我喃喃地说道，此刻除了这个词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回复的语言。
　　我的心事你几乎都是第一个发现，不仅如此，还常常给予我无声的安慰。面对我拙劣的说词，你从不揭穿也不逼问。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北本，我的朋友。
　　因为在乎，才会时时关注。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紧紧地牵扯着他的心情。这种凌驾于朋友之上的感情，北本在这一刻突然明悟。
　　面前的这一幕弄得西村不知所措，犹豫了片刻，当即走上前去揽住两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夏目，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们说哦。”
　　他冲我眨眨眼，然后做出个一飞冲天的姿势，“因为我们是宇宙超级无敌三人男子偶像团体组合哦~~虽然还是夏目比较受欢迎，但我们也不差啦，哎等等，这不是重点啦……”
　　看到他搞怪的样子，少年扑哧一笑，弯起的眉眼霎时柔和了清冷的面容，茶色的眸子染上点点流光。
　　北本的眸光不经意地闪烁了下，随即飞快地暗下去，跟着消失的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复杂的情愫。
　　“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嘛，夏目还是笑起来好看……”西村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
　　闻言我板起脸，眼神故作凶狠，“你的意思是我平时不好看咯。”
　　双手顿时护在胸前，身子向后倾斜，他一副惊吓状，“夏目好可怕~~”
　　看到互相说笑打闹的两人，北本不由地弯起嘴角，追随着少年身影的目光温柔地几乎能沉溺一切。
　　“过几天去双叶大坝，夏目别忘了哦。”临别前，西村不放心地又提醒我一遍。
　　我苦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却也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心中一暖，当下郑重地点头，“嗯，知道了，我不会忘的。”

　　直到他们的身影融入远方，变成黑色的两点，我这才转身走向与他们相背离的丛林小径。
　　没了夏虫的呢喃，整个树林显得分外宁静。风吹草木，有些低洼的地上甚至积了一层落叶。脚踩上去，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林子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我蹙起眉心，朝右边树林掩映的深处看去。
　　有些未褪色的绿叶在风的吹拂下，如蝴蝶般上下飞舞，几丝晶莹的亮光在叶隙中若隐若现。这景象从远处看，着实迷人。
　　越是漂亮迷人的东西，越是淬满了毒汁。
　　忘了这句警示，整个人像受了蛊惑般，恍恍惚惚地走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细亮柔韧的银丝，顺着底端向上，一只莹绿的青蛙被捆缚在网中，无助地挣扎。
　　我心下一软，两指并成剪刀轻轻一剪，丝线断落。
　　重拾了自由的青蛙在地上蹦跶了几下，立时消失在了丛林深处，那样子似在逃避什么可怕东西的追捕。
　　我轻舒一口气，压下心底涌出的不安，转身就要离开。
　　“咔嚓，咔嚓……”
　　莫名的声音忽然在背后清晰地响起，我登时僵在原地，这声音竟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视线——
　　两人合抱的大树上挂满了符咒，中间捆缚着一个妖怪，虽然它身陷囹圄，却好似正在享用着什么美食。
　　看清它口中的食物，我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气从脚下延至全身，妖怪竟在吃着妖怪。
　　“人类的气味……”它突然停住动作，阴冷的目光霎时锁住我的身形，“看到我了吧。吃了你，吃了你……”
　　被这淬满毒汁的眼神一扫，我瞪大了眼睛，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此时的恐惧比以往任何时候来得更为强烈。
　　逃，快逃……焦急的声音催促着自己赶快离开。
　　可是，身体好像动不了了……
　　我急得冷汗直冒，眼前忽然一黑，左手被妖怪的触角紧紧地箍住，滑腻的触感让我有种恶心的感觉。
　　这时，一股温热的气息在体内蜿蜒游走，最后汇聚在手腕处。我咬紧下唇，猛地施力挣扎，挣脱的瞬间踉跄着逃离现场。
　　“逃也没用，我要吃了你。小鬼，我会去吃了你的……”桀桀的笑声在耳边梦靥般一遍遍回响。

　　夕阳渐渐隐匿于浓厚的云层之后，街道上的灯光一盏盏地亮起来，昏黄的光晕无声地流淌进室内。
　　“我回来了。”
　　塔子阿姨托着腮疑惑地看着冰箱，“奇怪，冰箱里的虾哪去了？”
　　听到我的声音，她转过头温柔一笑，“欢迎回来，贵志。啊，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不自然地扯动嘴角，“是吗，没事……”左手不动声色地别到身后。草草处理的绷带却在这时露出白色的一角，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刺眼。
　　显然她也注意到了这个，蓦地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心疼地说道，“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看到她替我担忧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得不自然地解释，“……体育课不小心摔的，一点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不用担心。”
　　闻言她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着说道，“这样啊，以后要小心点哦。”看着我的眼眸，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我舒口气，忙不迭地点头，继而在她的注目下，僵硬地像只螃蟹一样横着走上楼梯。
　　室内，斑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对着报纸一阵评头论足，“还是一样不景气，股运真差……”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心中直嘀咕，少年怎么还未回来。
　　在门外驻足了许久，我缓缓推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塔子阿姨说冰箱里的虾不见了。是你吃的吧，老师。我不是说了不要给家里人添麻烦吗。”
　　少年的眼神冰冷的像刀子一样，刺地斑心中一阵抽疼，嘴上却仍逞强道，“你是在怀疑我吗？我可不知道。别因为几只虾就啰嗦个不停，你这愚民。”
　　说着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跳下桌，“啪——”看着碎裂在自己爪下的某个物品，脑门瞬间挂下一滴冷汗。
　　“这是我跟西村借来的CD，你要怎么赔我。”褪去了平日的温柔，此刻的少年看起来竟是那么陌生而冷厉。
　　“显然是你不该放在这种地方，笨蛋……”这种时候再多的语言都是无力的，虽然深知此理，他还是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他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少年一拳砸在他的脑门上，空气凝结，斑瞪大了眼睛，看着露出嘴外的半只虾。
　　少年垂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凸出的骨节隐隐泛白。
　　看不清少年脸上的表情，斑莫名的不安。
　　良久，少年右手一指，没看他一眼，“滚出去！”压低的声线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什么？！”斑恼怒地眼睛红了一圈，身上柔软的皮毛根根直立，他猛地跳出窗外，一路恨恨地诅咒，“夏目你这不良、秃头、白芦笋……”
　　被负面情绪冲昏了头脑的斑，自始至终都未注意到少年苍白的脸色和掩藏在身后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