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倾城(上卷)》失林忆（意涵）

35、第 35 章

　　当你快乐时,时间总是飞快流逝;当你悲伤时,时间裹足不前,依依不舍.歇了两年的闹剧又要重新拉开帷幕了,太子的言行已到了康熙无法容忍的地步,历史不偏不倚地走着,没有人能左右.
　　胤祯的差事越来越多,康熙器重这个儿子,从文到武,又是一个政治型的阿哥.
　　这一年过得很慢,仿佛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次性的爆发.宫城里的人如狼一样已嗅到了血的味道,是生是死,是辉煌是毁灭,压对了才能走得远,走得好.
　　胤祯还是和胤禩他们在一起,筹划着,或许阴谋着.每次夺嫡大战的开始,总会让我忐忑不安,受到伤害的都是我所关心的人,有时真恨康熙,生那么多儿子干什么,都还那么优秀,那么心狠手辣.现在对康熙的看法有了许多改变.大学历史系的老教授十分推崇康熙,文治武功,千古一帝.不过在我看来,他在感情上一如他阿玛那般犹豫软弱.索明之争,争掉了两个阿哥:八阿哥异军突起最后也不得善终.由此才让我真正佩服雍正,胤缜正是看清了这一切,治贪官,清赋税,灭功臣,杀亲子......一桩桩一件件虽然被后世垢骂,但或许只有这样才有了康雍乾的盛世,为什么人们要忽略这史上最勤勉的皇帝?
　　太子二废,这位封建王朝最后一位皇太子走完了他的太子生涯,追随他的哥哥成了圈禁之人.胤祯禁了府里的走动,他神色疲惫,握着我的手呆呆不语,胤禩用温和的声音在劝他就范?还是九阿哥的略带讽刺的话语,亦或是十阿哥的逼迫?
　　我看着他的眼睛,眼中是少有的迷茫.
　　"做你不会后悔的事就可以了."我决定劝一劝,希望他能听得进去,毕竟他们现在无外乎不是在算计胤祥或是胤缜.
　　"沁羽."他顿了顿,"如果我做了一件事,一件并不光彩的事,你会怎么看我?"
　　"做了吗?"我惊讶他会向我坦白,难道胤祥被圈禁真的和他有关.
　　"没有."他定是看出了我的不安,"没有,我,不想,只是,心里矛盾."
　　"如果这关乎你的生命,你就去做,只是以后你能真正面对自己,我很怀疑."
　　"你害怕?是因为我?"
　　"怕你会改变."我自嘲一笑,何时的我为了别人愁容满面,我已不是从前的我,又何必强求他还是从前的他呢?
　　"不会变的,我永远是爱你的胤祯,也会是你爱的胤祯,你害怕变,我也是."他搂紧我,现在的我们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我们有权力保持不变吗?

　　这天雨下的很大,打落了一地的叶子,天灰蒙蒙的,仿佛是江南的雨季中的独特清冷,让我怀念起在江南的点点滴滴.胤祯一早就进了宫,到下午也没有回来,听德兴说宫门紧闭,臣子们全被挡在门外,要来德总会来的,就像这雨,你能阻止它播撒甘露的心吗?
　　心中的不安连隔壁齐嬷嬷的念佛声都无法冲淡,胤祥将被关进束缚身体的囚室,胤缜会被关进失去亲情,充满仇恨的囚室,而胤祯呢,他的囚室也不会太远了.
　　"主子,主子."德兴跑了进来,"宫,宫里传消息出来了."
　　"怎么样?"
　　"十三阿哥被万岁爷关了起来."
　　"为何事?"我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听说是太子爷私自调用丰台大营的军队,用的是十三阿哥的手谕."物证,最不会说谎的证物,最不会夸大事实,最能令人信服的证据,有比这更好的吗?
　　"四爷直跪在乾清宫门口,下那么大的雨任谁劝也无用,四爷对十三爷从小就很是疼爱,这事让四爷着实慌了."一石二鸟,胤禩果然好手段.
　　"爷呢?"
　　"爷跪在书房门口半天了,可万岁爷谁都不见."
　　他应该跪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跪的,那是他的十三哥,关系不错的十三哥,让我相信他什么呢,这个吗?
　　"下去吧."
　　"是,主子."
　　夹蜂道,康熙皇帝果然是学识渊博,这种地方亏他能找见,也亏他让自己的儿子住在那种地方.阴冷潮湿,狭小拥挤,那是给侠王住的地方吗?想起胤祯每次打猎都带回来的毛皮,虽然气味作呕,但它能御寒.我拉起小香,来到府库.
　　"只要是上好的毛皮,统统拿出来."
　　"主子要这些干什么,主子不是最讨厌这味道吗?"
　　"你只管拿就行了."胤祥我还要看你骑马的样子,让鹤膝风见鬼去.
　　一针一线,我强忍着恶心,手不住的抖,好几次扎破手指,这根本不像是洛晨,洛晨的冷静荡然无存,心中是无尽的空虚,仿佛是掉进了无底之洞.世上对我好的人全都会变样,爸爸如此,而现在那些一年多前在我书房说笑的阿哥们也全变了.
　　门被哗啦一声打开,迎面是湿透了的胤祯,眼中是怎么也看不透,看不穿的浓墨.
　　"沁羽."我退后一步.
　　"沁羽."他上前抓住我的手臂,"不要害怕."
　　"放开."
　　"不放,不要回到从前去."
　　"从前是哪里?我应该去哪里?"
　　"我什么都没做."
　　"你认为我会怎么想你做了什么?"
　　"你."
　　"我又该怎么相信你."他身上的水滴答滴答落下.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我也说过你要相信我."
　　"那好,证据,能让我相信你的证据."
　　"证据?"他大笑一声,"没有,我告诉你一切都是八爷党的精心安排,我,大家都知道我跟着八哥,这我能完全脱开,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我能猜到."我已经相信他了,其实不用赌咒发誓,不用什么铁证,政治不黑暗简直就是妄想,我去期望一个阿哥的高尚道德情操.疯了的是我.
　　"我不是冷血的人,他是我的十三哥,他十三岁后我们便是一块长大的,但在这个地方亲情不名一钱,还有可能是最锋利的武器."
　　"他好吗?"
　　"四哥还是十三哥?"
　　"胤祥."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在宗人府,皇阿玛盛怒,要把他关到夹蜂道去,由我和三哥看管."
　　"他还算有父子之情."
　　"他的父子之情不及君臣之情."他自嘲,"你认为他对我有父子之情吗?"
　　"有,只是他所作的一切让作为他子女的人寒心,也许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你在做什么."他看到那些毛皮,"你不是最怕这个味道吗?"
　　"给他做的,他是我的十三哥,永远是."
　　"我知道,你放心."他拿起我的手,上面有几个洞,他皱眉,"痛吗?"
　　"不痛."痛的是心.
　　他的头凑过来,有些动情,却在这是打了一个大煞风景的喷嚏.这才想起他一身都湿透了."我受寒了."他急忙退一步,"你休息吧."
　　"留下来吧."我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我想他陪我,只觉有他在,我才能安心,"我愿意和你一起受寒.最多喝姜汤了."
　　他身子一紧,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有时觉得,当年阿玛指婚时我不该说你的名字."那次他果然说得是我的名字,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嫁给我,在我是自私的,得到你是为了我一人的快乐,你的不快我视而不见."他握着我的手.
　　"你一直矛盾着我知晓,你倾向于四哥他们,而我硬把你拉向八哥他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认为时间会把你对四哥的感觉冲淡,但没想到我自己却渐渐明白你们的感情并非是简单的男女之爱,我觉得我错了,爱你不应该自私的占有你,让你无措,让你和我一样成为异类."
　　"异类?"
　　"是啊."他苦笑,"你以为我不和亲哥哥在一块,却和他的对手在一起,我就是很高兴的?明明与四哥有脱不开的关系,却参与八哥他们,对着九哥的处处怀疑,我闲的慌."
　　"但是你愿意这样,不是吗?"
　　"对."他向我点点头,"当异类可不是每个人都当的了的."
　　"所以,我们应该觉得荣幸对吗?"我微笑.
　　"你愿意?"他惊讶我的话.
　　"你娶我时可没有问我愿意不愿意,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
　　"对你,我总是手忙脚乱,变得很笨."他自嘲一笑,"你愿意怎样和我说,我随你."
　　"放我走呢?"我试探他.
　　"如果,你愿意,可以."他颓然一笑,仿佛早知如此,他当真了,看来对古人开不得这种玩笑.
　　"原来你那么愿意让我走."我做出准备打包出走的样子,"看来我不走不行了."
　　"不."他一把抱住我,"我不愿意,一点也不愿意."
　　"那你刚才回答的那么狠绝."我推着他.
　　"如果,走你会感到快乐,我愿意,我只是为你."
　　"你怎么知道我走,我就快乐,傻瓜."我何其荣幸碰到这么一个傻瓜,傻的那么让人动心.
　　"你是说你走,你不会快乐."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真的?"
　　"真怀疑皇上评价你的聪明是不是真的,傻瓜."
　　"傻就傻."他抱起我,"我的沁羽喜欢,傻又怎么样."
　　"头晕,放我下来,我是八旗第一才女,是要八旗第一聪明人才配的上的,我不要傻瓜."他把我转的头昏眼花.
　　"那我就是八旗第一聪明人."他抱我在怀,"你爱什么我就能变成什么."
　　"好."
　　"好."
　　希望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