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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蛇、头颅和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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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境元从梦中猛地惊醒,惊魂未定。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在梦中被刺|穿,任谁做了那种梦都会不好受吧。
何、冲、唯。
黄境元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他感觉不太好,黄境元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没由来地感到一种压抑,似乎黑暗中什么东西在潜伏着,伺机向他扑来,当初,就是这种感觉让他夜不能寐,一个月里面瘦了十斤。
毕业已经三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慢慢地从那件事当中走出来了,可是……
他打算下床走走。
找到拖鞋,穿进去,黄境元站起来,却发现走不动。
他本能地向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脚不见了,准确地说是脚踝以下的地方不见了。
在黑暗中,他看见自己的脚脖子和白瓷地板黏在一起,而自己没有脚。
睡前不要把鞋尖向着床,不然它会顺着鞋尖方向爬上你的床。
黄境元知道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而正是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会把他推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冷静下来,动了动,发现除了脚,身体其他地方都还可以动,而且也没有哪个地方有疼痛感,他还可以可以大致看清屋子里面东西。
目前的情况还不是很糟。
或许只是一起单纯的鬼气入侵的事件?
他记得店里面的防护措施一直做得挺好,如果真的被鬼气侵入的话,那应该也是极少数,能把他困在地板上已经是极限了。
那样他只要等待,等人他发现他就可以了。
很快,黄境元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脚脖子与地板相接处长出了一个黑黑的,蠕动的东西,只有大拇指粗细,还一边吐着信子。
蛇。
鬼气实体化,这下不好办了。
那蛇慢慢地抽动着蛇身,从地板上抽出的部分越来越长,它开始缠着黄境元的小腿往上爬。
跟鬼气做斗争,最忌讳的就是惊慌,这种亏他已经吃过了,不会再犯。
比起害怕,黄境元现在更多的是愤怒,他奶奶的,一个又一个,有完没完!
鬼气化出来的东西,跟现实中的东西往往有一定相通之处。
蛇什么的黄境元不是很懂,蛇的七寸在哪儿更不知道,不过,只要捏爆了蛇头,这货也不能玩出啥花样了。
蛇头在小幅度地摇晃着,身子越抽越长,已经在脚踝处堆了一堆,有点恶心。
黄境元慢慢弯下腰,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捏住蛇头的那一瞬间,蛇发出一种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锐的叫声,蛇身跟发了疯地一样飞速抽动。
黄境元知道自己赢了。
“境元,境元。”
尖锐的叫声停止了,在那片高分贝的震颤中,耳膜似乎还在躁动,叫他名字的声音仿佛是幻觉。
那一瞬间的恍惚,他并没有辨别出这是谁的声音,他只觉得很熟悉,很安心,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件事还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傻乎乎什么也不的黄境元。
蛇头脱手了。
糟了。
那蛇头正在黄境元的脸前晃荡,它正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境元,境元。”
不是蛇变长了,现在黄境元的腰部和地板相接,胳膊肘以下完全没入了地板,手根本没办法动,现在他就是一条待宰的鱼。
那么一瞬间,就落到了如此境地。
那蛇头慢慢变大,变圆,还长出了一些毛毛的东西。
黄境元眼睁睁地看着蛇头变成了一个整个覆盖着头发的头颅。
画面十分诡异,一条从他胸口与地板接缝处长出的蛇,有着一个人类的头颅,还在他面前以十分优雅的姿势和频率晃动着,
“境元,境元。”那东西的声音清清脆脆。
你|妈|的,快死了,也不让我清净清净。
罗里罗嗦的,那么娘泡,恶心。
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自脑海中闪过,他终于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了。
林临。
黄境元知道自己又开始不好了,脑海中那个疯狂的东西又要转起来了,理智脱缰而去,他又控制不了自己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林临的声音?
鬼气能够实体化到这种精确地地步吗?
林临……
“境元,境元。”
黄境元以前虽然不会像别人一样明面上取笑林临,可是他心底也是有些看不起他的,一个跟娘们似地男人,整天黏在何冲唯后面。林临从来不叫别人的绰号,在宿舍的时候,老是“境元境元”地叫自己,恶心。
无论如何逃避,他还是逃不出三年前那个夜晚的掌控。
那个头颅开始发出尖叫,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样,然后就无声无息了。
只有那不断叠加的伤口和飞溅的鲜血喷洒在黄境元脸上。
好像有一把无形的锥子一下又一下的刺向那个头颅。
锥子。
血喷洒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黄境元的意识开始涣散,他知道自己快完了,鬼气已经完全压倒了他。
堆积得越来越高的蛇身挤在一起,发出类似于气泡爆炸的声音,它们渐渐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黏糊糊残缺不全的身体,这个身体仿佛受过严重的虐待。
头颅和身体之间的细细的蛇身也断了,头落在身体上,却没有摆正,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入又狠狠撕扯过一样。
林临……
“原来你连纯度才3%的鬼气都对付不了么?”
啥?死前的幻觉?死前回放的一般不都是自己最珍惜的记忆么?怎么会是老板的声音呢?不可能~~再来一遍。
黄境元摇摇脑袋。
“我可以帮你,不过接下去三个月的工资你就别想要了。”
( ⊙ o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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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后,黄境元休养了一段时间,刚开始家里人也没说什么,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鬼雪之夜的凶案,大学生竟会对着室友痛下杀手,最后纵火焚楼。
一时间闹得很大,谁都跳出来参一脚,什么社会学家,著名教育家,还有治安队的,网络水军,看热闹的,刮起了各种大探讨,大批判,媒体甚至还对着黄境元穷追猛打了一阵子。
不过再深重的同情和怜悯最后也会淡漠,慢慢的,这件事也就那么淡下去了,人们终究还是要为自己活下去的。
养个人一阵子不要紧,但是要养人一辈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黄境元在家里赖的久了,家里面也急了。
何况他和亲人的关系一向就不亲厚。
所谓的亲人开始各种旁敲侧击,话中带刺的时候,黄境元知道自己不能再呆着了。
快毕业那会儿的各种宏图大志,对未来的各种畅想和憧憬如今想来跟狗屁一样。
老老实实、痛痛快快、轻轻松松过完每一天才是我的正道啊!
抱着这样的心理,黄境元随随便便找了个工作,在一家书店做店员,清闲包吃住工资低,一辈子不可能有啥晋升空间。
这几年就这么过来了,也挺好。
当然了,凡事都有但是——
那天他在柜台后面打盹,他还记得那天天气不错,那时正是傍晚,晚霞微风啥的刚刚好,顾客推开门发出叮铃铃的声响,黄境元精神松懈,昏昏欲睡,糊里糊涂地想,就这么到老也不错,那个顾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黄境元凭这几年的经验断定,嗯,脚步铿锵有力,肯定是个女汉纸!那人把一本书拍在桌子上,黄境元微微抬了一下眼皮,拖长了音调:“39元。”
收了钱,交了书,那人还不肯走,黄境元终于不耐烦了,抬起头,却差点吓死
——何冲唯!
何冲唯冲他点了一下头,然后,然后就走了。
黄境元跟石化了一样。
接着晚上他就做了噩梦,梦见了那个鬼雪之夜,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梦的末尾来了个惊天大逆转,何冲唯竟然用那把锥子捅死了他!事实证明,只有更倒霉,没有最倒霉,醒来惊魂未定,又碰到鬼气入侵,让他差点没交代了。
然后接下去三个月的工资又泡汤了。
老天你还能对我更残忍一点吗?!
老天说,当然了,我什么时候想劈你一道雷,还用得着和你商量吗?
站在柜台后面,看着气势汹汹往这边行进的两个穿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治安队制服的家伙,黄境元有一种便秘的预感。
果然,其中一人霸气侧漏地一扬证件:“我们是南区47支队的治安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黄境元想对着苍天呐喊。
老天只是淡淡的说,哦,突然想霹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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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治安队那里回到书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治安队的那些家伙把他当傻子一样审过来又问过去之后,吝啬得连个盒饭都没给他,就把他扫出门了。
回到书店,看到那个常年装逼只穿白衣的老板之后,黄境元的眼皮开始狂跳。
“旷工一天,吓走了六个顾客,给书店造成不良影响,你……”
“老板,你可以不给我工资,只求以后每餐多我一个鸡翅和半个苹果。”
“半个苹果?”
“因为我知道给我一整个老板会肉痛,而且另外半个正好给您旁边这位大爷。”
别人家的宠物都是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可爱又治愈,偏偏他家老板养了一个魔宠——一个诡异的穿着中世纪裙装的红唇娃娃,脚不沾地,在老板边上飘啊飘的。
第一次见他从老板身后无声无息地飞出来,然后轻轻落在老板肩膀上的时候,黄境元差点吓尿了。
仿佛听见了黄境元在说他,魔宠娃娃转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咯嗒一声,无机质的绿色玻璃眼对着黄境元这边。
大汉小汗成吉思汗啊,黄境元冷汗那个嗖嗖下。
想当初把这位穿着裙子的娃娃认成女娃的时候,那个诡异的娃娃也是这种样子。
那时老板在旁边凉凉地来了一句:“婷婷是不折不扣的纯爷们,记住了,他还喜欢吃苹果。”
一个有着火焰烈唇的名叫婷婷的穿着满是蕾丝的白裤袜搭扣黑皮鞋复古墨绿色长裙的画着浓厚眼妆的长头发会飘的喜欢吃苹果的魔宠男娃娃……
信息量太多,请让我死机一下。
好在婷婷并不是经常出现,不然黄境元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肯定有一天会罢工的。
黄境元还在魂游天外呢,神奇的老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苹果,递给黄境元。
黄境元那一瞬间间竟然有种感激涕零的感觉,老板,我不过随口说说,您不要这么客气嘛……
等等,我对人生的追求是不是太低了?!
老板适时来了一句,“喂给婷婷吃。”
啥?
老天说,哦,我又不小心劈了一道雷,至于刚好劈到你身上,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黄境元僵硬的举起苹果。
婷婷又发出“咯嗒”一声,头歪了过来。
然后他晃晃悠悠地飘起来,飘到黄境元面前,书店顶上上的灯光刚好打在娃娃身上,形成了晦暗不定的阴影,那红唇似乎裂开了,黄境元有一种娃娃似乎在残酷地微笑的诡异的错觉。
就在他就要扔了苹果大叫着逃离的时候,娃娃俯下身来,咬了一口苹果,那大大的玻璃眼还直直地盯着黄境元。
“太好了,看来婷婷还是蛮喜欢你的,这两天我比较忙,你来照顾婷婷吧,工资这样就不扣你的了,每天给他一个苹果就可以了,记住了,一定不能让他饿着。”
白衣老板漫不经心地在脸上挠了挠痒,然后飘飘然走了。
“咯嗒咯嗒”,黄境元感到婷婷慢慢的停在了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