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王的教育学》顾墨浓

9、第 9 章

　　宽广的音域像是在歌颂维拉庇佑的西方神圣阿曼之洲，袅袅的余韵则像是要穿透遥远时空般的渺远悠长。

　　人鱼的歌声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痛苦，能让人回想起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事物——不，“美好”这个词，甚至不足以形容出它的万一。

　　瑟兰迪尔最先清醒过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骑在大角鹿背上的人鱼一眼，决定先把巨蜘蛛群给解决了再来好好地算一算账。但是等到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的巨蜘蛛身上的时候，他却惊讶地发现所有的巨蜘蛛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们的八条细腿似乎再也无力支撑沉重身体的重量，瘫软在地上，就连一动也不动。
　　就好像失去了意识一样。

　　瑟兰迪尔试探性地往一只巨蜘蛛身上放了一箭，可是除了箭矢入体引起的惯性动作之外，那只蜘蛛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

　　“……瑟瑟！”
　　骑在鹿背上的人鱼发现了他，无比欢快地向他使劲招手：“瑟瑟瑟瑟~~”
　　瑟兰迪尔此时没有心思去管她那乱七八糟的称呼。他轻盈地从树梢上跃下，绕着几只巨蜘蛛的身体走了一圈。卫队的其他人此时才恍然惊醒，也连忙跟着跳了下来，在巨蜘蛛心脏的位置补上致命的一刀。随着匕首的落下，巨蜘蛛就像是突然被解冻了一样开始猛烈地抽搐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渐渐地停下，然后再也不动了。

　　妄想着吃上一顿夜宵的巨蜘蛛们，死了。

　　瑟兰迪尔迈开步子，向人鱼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随着他的走进，大角鹿伏低的身子也渐渐地挺直。它昂首挺胸，甚至是微微抬高了下巴来迎接精灵王的靠近。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那两双眼睛里，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傲。

　　“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伊斯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几缕稀疏的晨光正艰难地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耀在她身边的草地上：“不能再玩一会儿吗？”

　　“……告诉我。”他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你做了什么。”
　　“嗯？”伊斯歪歪头：“我唱歌了呀。”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追问道：“你听到了？是不是很好听？”

　　人鱼通常生活在深海。
　　在幽深无比的海底，有的是各种各样难以想象得到的凶残恐怖的生物，没有一定的自身保护能力根本无法在那样的环境之中存活下来。除此之外，深海特有的恐怖的压力与各式各样的尖锐陡峭的石壁，也不是一般的生物能够应付的。
　　没人说过人鱼是良善的。
　　人鱼的肌肤柔软细腻，可这并不就代表着他们就很脆弱；人鱼的歌声美丽动听，可是与此同时，他们的同族，海妖塞壬，就是靠着同样动听的歌声诱使过往的船只触礁的。
　　人鱼的歌声可以使意识抽离实体，也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

　　只不过他们几乎都生活在海洋的中心，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伊斯这么一条出现在内陆河流里的一类而已。再加之除非遭受攻击，否则人鱼通常是不会这么做的。久而久之，也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了。

　　“……那为什么我没事？”
　　人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要有事？为什么？”
　　“……”也就是说，可以有意识地选择攻击的目标？

　　这样的生物……太过危险。

　　“瑟瑟~”人鱼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话：“我可不可以再玩一天才回去？昨天下午我才出来的，我还没有游够安都因大河……晚上的森林我是逛过了，可是白天的森林我还没有看到过……就多呆一天，就一天好不好？我今天晚上还可以用贝壳装一点月光送给你，就像上次我说的那样……”
　　精灵沉默着，一言不发。

　　神经大条的人鱼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瑟瑟？”她主动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前方眼神深幽复杂的精灵：“可以吗？”

　　“……可以。”
　　“~\\\\(≧▽≦)/~”

　　人鱼伊斯还没来得及欢呼，精灵王冷漠的下一句话就已经传到耳里：“马上离开，并且，再也不要回来。”

　　**

　　清晨的幽暗密林里极静。因为没有鸟鸣，所以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也就格外的明显。

　　瑟兰迪尔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一鱼一鹿，语调冷漠：“马上离开，并且，再也不要回来。”
　　“好~\\\\(≧▽≦)/~”伊斯欢快地摆摆尾巴。就算不用瑟兰迪尔说，她也不会再回到这个满是蜘蛛尸体的地方了：“那你明天早上到哪里接我？”
　　“……我想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瑟兰迪尔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意思是，你立刻离开这里，并且再也不要回到大绿林里来。”
　　“好。”伊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而后才慢半拍地问道：“大绿林是哪里？”
　　“……”

　　跟这么一条人鱼认真的自己真的好吗= =……

　　瑟兰迪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总而言之就是，我会让人送你回安都因河里。这之后你要回贝烈盖尔海也好，要继续漫游也罢，都和我大绿林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不准再回到这座森林来，不准再回到地底宫殿，也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的子民面前。”精灵王停顿了一下：“明白了吗？”

　　“诶！？”伊斯一下子急了：“为什么？”不行啊她一定要回去才行！陶瑞尔答应了还要请她吃那种很好吃的饼干的！

　　大角鹿被人鱼下意识用力的手臂勒得生生翻了个白眼，着急得尾巴乱甩的人鱼惊慌得口不择言。
　　“你不讲理！”
　　“……”
　　“你霸道！”
　　“……”
　　“你专政强权！”
　　“……”

　　一旁被遗忘许久的卫队成员们看的一愣一愣的，怎么感觉……这个场景这么熟悉呢？
　　……啊，昨天跟孩子他妈吵架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

　　见对面的那个人一直不理自己，人鱼气得胸口不断地起伏。伊斯憋足了一口气，打算来一句最气势磅礴的责问。
　　“瑟瑟——！你无情无义始乱终弃！”
　　“噗——！咳咳咳……”护卫队的其中一名队员震惊过度之下不慎将口水呛进了气管里，在自家国王简直要杀人一般的狠瞪迅速躲到了忍笑忍得浑身颤抖的同伴之后拼命地咳嗽。

　　瑟兰迪尔的脸色黑得已经不能用笔墨来形容了。他死死地捏紧拳头，用尽全身才勉强做到让自己不要飞扑过去将那条不知天高的人鱼撕成碎片。“始、乱、终、弃。”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谁、教、你、的？”

　　几乎快要实体化的黑气成功地激发了趋利避害的本能，从来不懂的看人脸色的人鱼瑟缩了一下，搂着大角鹿的脖子乖乖地小声回答：“……呃，没有谁。”
　　瑟兰迪尔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真的……”人鱼的声音越来越心虚。
　　另一边的眉毛也高高挑起。
　　“……是、是陶陶陶陶瑞尔QAQ……”人鱼战战兢兢地补充道：“瑟瑟我错了如果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话我还知道别的！朝三暮四朝秦暮楚过河拆桥……你喜欢哪一个？”
　　……我哪一个都不喜欢，谢谢= =

　　自从两千年前父亲欧洛费尔去世之后，大绿林的精灵之王、瑟兰迪尔陛下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深刻的无力感。

　　“陶瑞尔？”他不知道第几次按压自己的额角：“才几百岁的小家伙怎么知道这个？”
　　“我想多知道点关于你们的东西，然后陶瑞尔她家有很多的书……所以我就问她能不能带几本过来给我看，她说好……”不好意思的伊斯越说越小声，还试图将脸埋进大角鹿脖子上的绒毛里“你不要骂她……她很好的，我看不懂的地方都是她给我念的……她还给我吃很好吃的饼干！”
　　“……”
　　“真的很好吃！”人鱼抬起脸来用力地强调道。
　　“……”

　　“对了，瑟瑟。”伊斯突然歪了歪头：“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
　　“可是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
　　“你一生气就会不要我了吗？”
　　“……”
　　人鱼海蓝色的大眼睛认真地看了他一会，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你以后不要生气了，我不喜欢。”

　　瑟兰迪尔一怔。

　　“……因为会长皱纹的，不好看。”
　　“……= =”
　　“真的啊。”
　　“……”
　　“最多我以后不说你始乱终弃了？”
　　“……闭嘴。”
　　“……哦。”

　　瑟兰迪尔深吸一口气，稍稍抬高下巴淡定（？）地转向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致力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负值的护卫队们：“回去。”
　　“陛下……”队长犹豫着问道：“那她……？”
　　“……一起带回去。”

　　“瑟瑟！”记吃不记打的人鱼又开始欢快地蹦跶：“它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去？”

　　瑟兰迪尔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同样正在打量着自己的大角鹿，淡淡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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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木木猪的地雷~>3<
我说过了，剧情会有神展开的╮(╯▽╰)╭艾玛我感觉我已经在崩坏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以及真的木有人想给鹿君起个名字咩？那我就随便起了哟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