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6、鸠占鹊巢 ...

  •   贝拉·宾思顿,艺术领域最权威的记者之一,超过一半最具影响力的报道都出自她笔下。很多年前W夫人就是让她对初出茅庐的安德烈做了系列专访,推动他轰动性地一举成名。后来虽然发生了很多事,贝拉和安德烈倒一直保持着算是朋友的关系。

      这次来巴黎演出,贝拉又预约了安德烈和塔蒂雅娜的专访。采访结束后三个人一起吃饭,席间贝拉笑眯眯地问:“偷偷问你个问题,听说你们ABT要换艺术总监了,你知道下一任是谁吗?这么大事怎么藏得这么严,连我都刚听说。我在芭蕾这块的线人果然不够啊。”
      塔蒂雅娜变了脸色,安德烈心一惊,第一反应是看四周有没有偷拍镜头:“你从哪听说的?”

      “上个月那个慈善晚宴,听到你们董事会的两个董事说这件事。我偶然听到他们聊新总监的签证问题,看语气已经板上钉钉了,我还以为只差对外宣布…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吗?”觑着他们两人的反应,贝拉也渐渐收起笑容。
      “不知道!而且我确信连凯文都不知道。哪两个董事,约翰和查尔斯吗?”
      “约翰和杰森。”贝拉说“我没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你是第一个。”

      “当然,你的口风我自然放心。”安德烈揉着眉心“多亏你今天提起了,我会多留心的。”
      贝拉笑笑,在心里埋怨自己今天多嘴惹出事端。但是,被密谋下台的人是凯文啊…她很敬重的一位总监,她的朋友。“嗯,需要帮忙随时提。凯文怎么就惹到董事会了?”
      “很多可能,他连续反抗了董事会的好几个决定,本来可以让舞团赚大钱的。”安德烈心不在焉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董事会现在也挺分裂的,总之我先打听一下吧。”

      .

      两天后的演出很成功。上下半场的压轴自然都是安德烈,上半场他和塔蒂雅娜跳了现代芭蕾《蒙娜丽莎》,下半场则选择了经典的《天鹅湖》二幕白色双人舞。
      他和塔蒂雅娜跳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聚在后台,好几个工作人员在默默录像。薇拉和斯维塔、德米特里一起坐在一张道具桌上,前面一排排的人挡得舞台都看不真切。想起指导老师朱莉总是要她学习塔蒂雅娜的天鹅湖,薇拉坐直了身子,从人缝中努力捕捉台上那两人的身影。

      真是的,为什么塔蒂雅娜总能这么美呢?她在台上散发出珍珠般的淡淡光芒,仿佛她已经和音乐,和故事融为一体,举手投足都是最流畅动人、纯美精致的样子。
      “为什么同样的动作,我就做不到她那样呢?”薇拉忍不住挫败地问她姐姐。她观摩过了塔蒂雅娜的无数场演出,尝试了无数次,结果总是很悲剧。

      “具体点。”斯维塔靠在她肩上懒洋洋说。
      “如诗的音乐性,每一个瞬间都那么美,还有朱莉说的‘温柔的力量’。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斯维塔直起身子看她一眼:“宝贝儿,你受了什么刺激,钻这个牛角尖…好吧,让你老姐稍微开导你一下。”
      “说句良心话,不要和她比音乐性,不现实。这是她最大的天赋所在,在学校的时候就很明显了。论起舞姿里的诗意,精雕细刻的极致美,有几个人敢和她比?你好好按照老师教的,琢磨你自己的动作就行了。朱莉是很好的老师,好好跟她学,各方面都要。”

      “至于‘温柔的力量’,也是她随着演出次数增多,慢慢摸索出来的。不要强求模仿她,那样只会钻牛角尖。在每场演出前把自己放空,多想想朱莉怎么跟你讲解剧情,把自己交给音乐,用心体会白天鹅是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这场爱情的。说起来,你知道她只和安德烈跳《天鹅湖》吧?独自客座的时候可以跳其他剧目,但绝对不碰《天鹅湖》。”
      薇拉点头。

      斯维塔忽然笑了,摸摸她的头,在她身上很少见到这种几乎是慈爱的表情:“亲爱的,你还没尝过真正的爱情呢。然后你就懂了。”
      薇拉不服气,停止腰板:“我…”
      斯维塔笑眯眯打断她,拍拍她细嫩的手:“我知道,你谈过很多次恋爱,但他们都不曾给你真正的,来自爱情的安全感和力量。”

      薇拉转转眼珠,懒得再和她争下去。她们同时看向舞台,塔蒂雅娜单立足尖,后腿慢慢抬起到最高点,又慢慢放下成阿提丢,这么常规的动作都被她做出了叹为观止的诗意和抒情。她上半身微后倾靠在安德烈身上,额头相抵,眉眼微垂,活灵活现的纯美、柔弱和依恋。然后她睁眼和他对视,精致美丽的脸似乎被点亮,沐浴在一种因热爱而无所畏惧的光芒中。
      薇拉噘嘴,她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但是这太可遇而不可求了。

      莫名其妙地,她突然很想看到艾伦现在的表情。扫视一圈终于找到艾伦,他和他的舞伴站在一起,在侧幕边缘。他也正回头看她,蓝莹莹的舞台灯光让他笼罩在一片明暗交替的幻彩中。然后舞段结束,台下爆发出惊人的掌声与欢呼。艾伦似乎对她扯出一个笑脸,就转身轻搂住舞伴的腰,等待上台谢幕了。
      斯维塔和德米特里站起来,在她脸上轻轻亲一下:“我们也去谢幕了。”
      姐姐的目光里似乎有欲言又止的怜惜,薇拉讨厌被同情的感觉。

      .

      演出结束回酒店的路上,安德烈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和塔蒂雅娜讨论起来了。原本走在他们身边的薇拉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退后几步到姐姐边上,一头雾水地问:“他们一直在说刀片啊车床啊什么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哦,他们买了一家机械制造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个公司明年即将上市。”斯维塔说“说起来这次投资还是坦尼娅的主意呢,安德烈本来想投另一家,是坦尼娅坚持看好它的前景。现在看来,还是这家公司最先获准上市了。”

      “这样啊。”薇拉吐吐舌头,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塔蒂雅娜左手挽着安德烈手臂,右手也覆在上面,和他形成一个很私密的角度。安德烈侧头听她说话,他们的表情很认真,一本正经谈着对公司运行的看法,丝毫不缠绵。薇拉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觉得,他们的关系坚不可摧。
      这才是夫妻吧,把自己的命运和另一个人的捆绑在一起。规划职业生涯,管理家庭财务,生儿育女,照顾双方亲人…塔蒂雅娜和安德烈,他们看起来金童玉女光鲜亮丽,回归家庭也要面对一切琐碎真实的日常。要有多深的爱,才敢产生这么深的羁绊?

      薇拉想,她可以和很多个前男友玩玩闹闹,却不敢和任何人静下心来过日子。
      她不够爱他们,也不够信任自己,无法对任何人做出承诺。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失败又憋屈。

      “嘿,我们漂亮的小姑娘想什么呢?”艾伦微笑着碰碰她的手臂“这么好看的脸都皱起来了,多可惜。”
      “去你的漂亮小姑娘!她正在想她的漂亮脑袋里为什么空无一物,满意了吧。”薇拉的声音比她预想的尖利好多倍,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有点被吓到了。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震惊地看着她。艾伦涨红了脸立刻道歉,手足无措地解释他没有任何冒犯之意。薇拉烦躁地叹口气:“没事,是我心情不好。你本来想说什么?”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说,明天就要去瓦伦西亚看F1欧洲大奖赛,挺激动的。”艾伦小心翼翼赔着笑脸“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看大奖赛,多难得啊。”
      “是啊。”薇拉勉强一笑。
      “想想瓦伦西亚的阳光,沙滩,绿色海洋一样的橘子林。真是爱死西班牙了…我知道瓦伦西亚最好吃的海鲜饭,要不要试试?”

      薇拉再次笑笑,这次真心多了:“好啊,还有水果酒和弗拉明戈舞。跟我说说你看过的演出,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好看吗?”
      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艾伦明媚的声线中,勾勒出弗拉明戈舞女的诱惑、力量与沧桑,把无法掌控的烦恼抛之脑后。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