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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水落石出 ...

  •   “你不是认真的。”斯维特兰娜瞪着塔蒂雅娜。
      凌晨四点,四个人都在斯维特兰娜和德米特里的房间里。德米特里裹着浴袍趴在床上,他至少一星期不能演出了。斯维特兰娜一直在揉他的头发,亲他的耳朵,塔蒂雅娜必须命令自己忽视这些画面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是。”塔蒂雅娜坚持道“想想吧,如果麦克真是我的变态粉丝,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孩子——按照所有人的说法——是德米特里的。既然是W指使他做昨天那件事,就有可能也告诉过他之前一些内^幕。很大可能性那个所谓监控视频是W篡改过的,季玛和我完全清白,而他把实情告诉了麦克!”

      “我们都查过,视频是真的。”斯维特兰娜指出。
      塔蒂雅娜烦躁地挥挥手:“理解我的意思就好,视频是真的,但一定有哪个环节出了状况。不然怎么解释麦克那句话?”
      “也许只是口误?”

      塔蒂雅娜看着她:“相信我,那种时候人说的话一定是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的东西,除非他早就打定主意要骗人。可是在安德烈或德米特里的名字上撒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犯不着为此提前训练自己。”

      一时间没人说话,德米特里整个人都埋进床里,安德烈倚坐在塔蒂雅娜的椅子扶手上盯着地毯。
      “所以,为什么不去亲自查查呢?我们终于发现W的线索了,难道不该兴奋吗?!”塔蒂雅娜忍不住再次开口。

      德米特里从谈话到现在第一次抬头,有点迷惑:“什么叫‘终于’?你们之前知道W?”
      塔蒂雅娜噎住,她忘了对斯维特兰娜和德米特里而言,W今天才进入他们的世界。所以他们完全不理解对塔蒂雅娜和安德烈来说,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恐惧、愤怒、仇恨还有一次次回击不得的挫败无力感。

      “何必去查呢,警方不是说很快就能找到吗,再说不过是又一个恨你们的人。”斯维特兰娜一脸厌烦“那件事终于快过去了,不论好坏我都再也不想翻出来重温。我再也不想回洲际酒店,有没有想过万一费尽力气调出视频,只证明一切都是真的怎么办!”

      塔蒂雅娜无言苦笑。她怎么可能不怕呢,那是她心底最深的伤口和孽债,一辈子不碰都无法愈合。可是她愿意再把往事翻得鲜血淋漓,赌一个发现W的概率。
      安德烈想说话,但德米特里抢先开了口。他的眼睛里是一片纯粹的少年心性,和学生时代比一点都没变。

      “斯维塔。”他小声说“你说再也不想重温,再也不想回去,就还是在怨我们了。”
      斯维特兰娜一下子红了眼圈,她和安德烈想说话被德米特里止住了。
      “你当然会怨,安德烈也是,我完全理解!这才是人之常情,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才不正常!我们四个不过都在积压情绪,都在回避问题。但是不可能回避一辈子,将来每次吵架都只会变本加厉地旧事重提。所以求你了,我们去吧,就算证明是真的也不过和现在一样。更何况我真的不信,我还是不信!我不可能和坦尼娅做出那种事,除非我们人格分裂!”

      德米特里越说越激动,斯维特兰娜顿时控制不住情绪。塔蒂雅娜抬头对着安德烈努力微笑,握住他的手晃晃:“他说的每个字都是我想说的。”
      安德烈点头笑一笑,亲亲她的手。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眼泪早就流干净了,还得省着力气应付W呢。安德烈坐在她椅子扶手上的姿势让她正好能把头搁到他胸口,他的心跳依旧平静有力,那是她唯一能把握、唯一想把握的东西。

      .

      想看监控录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极其困难,尤其像他们这种情况。四个人拜托了他们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终于拿到调取巴黎洲际酒店当天监控视频的许可。
      一切准备停当,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怎么跟凯文请假。

      “你是认真的吗?!”凯文瞪大眼睛,简直震怒“这是巡演,安德烈,巡演!一共只带了十个首席,客座全都不在,你们四个走了让我怎么安排演出!难道要每天都用一套阵容吗!还有观众怎么办,好不容易巡演一次,多少人买票只因为你!”
      凯文除了生气更有失望,他是他见过最敬业和纯粹的人,实在想不到有一天安德烈也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请求。

      安德烈默默腹诽,那三个人知道这事不好说,一股脑全推给他了。
      “我知道。”安德烈心里极度愧疚“真的很抱歉,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但是这件事真的特别紧急…对不起。”
      他叹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数人夸过他采访时滴水不漏又独到的说话方式,但所有巧舌如簧的游说技巧此刻全都没用,负罪感让他说不出话来,他清楚自己这样贸然退出巡演会给舞团带来多少麻烦。

      “紧急?!是你有生命危险还是你老婆有,还是你父母有?”凯文生气地质问。
      安德烈简直想说,全都有。
      塔蒂雅娜不让他把遇袭那事告诉舞团,实在太不光彩。有关W更是不能说,满腔顾虑却只能三缄其口,还要说服总监同意这么前所未有的放肆请求,没有比这更煎熬的事了。

      安德烈走出凯文办公室时只觉这辈子的脑细胞都用尽了,一过拐角就发现三个人都在那等他。
      “答应了吗?”斯维特兰娜一脸兴奋。
      如果眼神能杀人,斯维特兰娜早死过一万回了:“答应了,但是我都快把我自己卖给他了!”

      斯维特兰娜大笑,抱抱他:“谢谢。我知道全推给你很不够意思,但是我们去也没用啊,四个人一起出现凯文只会更生气…再说这事里有那么多不能说的,人越多越容易穿帮!还不如让你跟他慢慢磨,反正他那么爱你,反正你最会编故事。”
      安德烈翻白眼:“我牺牲那么大,如果查不出什么,W头上还要再添一笔账。”

      .

      去巴黎的飞机上,塔蒂雅娜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说服凯文的?要我是总监我都不会放行。”
      安德烈笑了:“秘密,不告诉你。”
      塔蒂雅娜转转眼珠,前面的德米特里回过头来:“说起来,我也觉得我们这次做得太过分。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等巡演完了再去不行吗?”

      斯维特兰娜也回头看着他们:“就是啊,突然这么一走了之真是特别愧疚。”
      塔蒂雅娜叹气:“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这事很复杂,我也没办法解释。你们答应过,只知道你们可以知道的。”

      斯维特兰娜撇嘴:“又是秘密,你们的生活怎么那么多秘密。”
      说者无心,但是她和德米特里转回头去后,塔蒂雅娜和安德烈唯有相视苦笑。

      他们放在扶手上的十指交错握紧,塔蒂雅娜看着,揽住安德烈胳膊靠到他肩上。
      这两年的生活确实太累心了,从W出现起就再没消停过。但她心里竟真的从不觉得苦,因为有他一直在吧。
      不论发生过什么,不论会发生什么,只要再看到他清亮如阳光的笑,就永远幸福如初。

      .

      客户本无权查看任何监控录像,整件事应该直接由警方接手,他们好不容易才取得上级同意让两个警^察和他们一起进入洲际酒店的监控室。安保人员调出当天录像,从事发前20分钟开始放。
      一群人百无聊赖地盯着空荡荡的楼梯间看了十多分钟,然后传来塔蒂雅娜和德米特里醉醺醺的大笑声,两个人跟着跌跌撞撞闯入摄影机的拍摄范围内。

      斯维特兰娜眉头越皱越紧,她已经有点不想看了。
      “我爱你。德米特里,我好爱你。”塔蒂雅娜说,一切都和网上流传的那个片段一模一样。
      四个人咬紧牙关强撑着忍过这步,塔蒂雅娜和德米特里在屏幕上放肆地互相抚摸表白。安保人员一边放一边忍不住看他们,他都替他们难堪。

      没有任何剪辑穿接,没有篡改任何东西,网上那个视频确实就是原版录像。放到视频结尾处,安保人员忍不住按下暂停键:“到这里可以了吗?接下去太隐私了吧。”
      德米特里的头发已经被他揉得像台风中的鸡窝,斯维特兰娜忙不迭点头,但塔蒂雅娜眼都不眨一下:“播下去啊,费这么多工夫,不看到德米特里和我把衣服扒光我不会走。”
      这话说得极粗鲁,几乎所有人都尴尬地看着她。

      “怎么?我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到最后一步也好让我们彻底死心。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把网上视频再看一遍的。”
      安保人员纠结地看向另一位当事人,再放下去很明显就严重侵犯个人隐私了。德米特里整张脸皱得眼睛都快看不见,早死早超生一样点点头。

      录像接着播放起来,情节没有任何变化。德米特里很快脱得只剩内裤,塔蒂雅娜把裙子撩到腰部。安德烈真的看不下去了,塔蒂雅娜自己都快崩溃了,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太棒了!”是一个女人鼓掌叫好的声音,听上去兴奋又骄傲“太棒了,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屏幕上的塔蒂雅娜和德米特里傻笑,靠在墙上。
      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走进镜头,可惜从这个机位看宽边大檐帽将她挡得严严实实。大家急忙看向旁边另一个摄像头拍到的结果,大墨镜将她的脸挡了一半。
      “这是怎么回事?!”德米特里又惊又怒,上前一把揪住安保人员的领子“快说,这女人是谁,你们在捣什么鬼!”

      “我不知道啊!”那个胸牌上写着托马斯的安保人员吓坏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自己都无权调看录像!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些!”
      屏幕上的好戏还在继续,德米特里笑得像个弱智,一个劲追问:“他们会喜欢?你觉得斯维塔会喜欢吗?”
      斯维特兰娜下巴都要掉了。

      “当然会啊,我们季玛演得多好。”女人亲亲热热地笑道,搂着他和塔蒂雅娜往楼上走。他们走过六楼楼梯的监控录像,七楼楼梯的监控录像,一段又一段走廊,然后进入7719房间不见了。
      “那是我的房间。”塔蒂雅娜喃喃道。

      四个人失了魂一样互相看,安德烈问塔蒂雅娜:“你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了吗?”
      塔蒂雅娜茫然摇头。她完全不记得这女人是谁,他们的对话为何如此奇怪,她那天一整晚的记忆好像都被人打包挖走了。
      他们太震惊了,一边忙着搜索回忆,一边忙着思考女人古怪的话,全都没顾得上去庆祝真相终于水落石出——或者惋惜塔蒂雅娜和安德烈死于非命的孩子。

      “可以构成诽谤罪了吧?还不算恶意窃取录像的责任。也该把她或者她背后的人查清楚了。”安德烈看向安保人员和警^察,整个人散发出让人胆颤的寒意,德米特里第一次明白他在舞台上那么强大的气场是从何而来了。
      监控室里几个人吓得六神无主,警方按部就班立案开始调查。

      .

      回到房间后,四个人坐在一起,有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初的麻木,之后的愤怒,再之后的理智追溯都过去后,之前被麻痹的神经元渐渐开始复苏。斯维特兰娜看着德米特里,笑得简直是心花怒放:“终于结束了,真好,真好…是我错怪你们了,对不起。”
      无法形容她有多开心,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足以让人坚守和温暖的东西,她终于证明了之前一切都不是虚幻。

      德米特里笑得简直流口水:“连我自己都错怪自己了,怎么能怪你呢。”
      “说起来,你认识那个女人吗?”斯维特兰娜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说这种话题的语气都像是在问德米特里怎么庆祝结婚纪念日。
      德米特里的笑脸又甜又蠢,如果有尾巴的话早就翘到天上拼命晃了:“我不认识,想不起来了~让警方去查吧。”

      他们看向安德烈和塔蒂雅娜,两个人一起摇头。安德烈提出一种可能:“大概她只是W找的帮凶吧,就像麦克一样。”
      他说得了无生气,塔蒂雅娜更是恹恹缩在沙发里不说话。斯维特兰娜和德米特里狐疑地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

      德米特里收起笑容,叹息:“那个孩子…我们也很不好受。”
      塔蒂雅娜的眼睛瞬间盈满泪水,安德烈也是。
      “别想了。”斯维特兰娜目光中全是怜悯“已经这样了,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塔蒂雅娜拼命摇头,以后再多的孩子也不是这个了,他们的第一个宝贝。细细密密的睫毛再也锁不住越来越多的泪水,一边含混说着对不起一边冲进旁边房间。

      安德烈急忙跟过去,塔蒂雅娜扑倒在床上,看上去像是再也不想和这个世界说话了。
      “蒂蒂…”他的声音充满苦涩“我明白。”

      塔蒂雅娜抬起湿漉漉的脸,笑得扭曲:“那是我们的孩子,但是因为我的任性…它已经五个月了,手脚都长齐全,有好几次胎动了…你会怪我吗。”
      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说到后面痛哭失声。安德烈含着眼泪把她搂进怀里,发现他也哽咽到说不出话了。

      “怎么可能呢。”他的声音因为泪意和悔意听上去很沙哑“真要怪的话也只能怪我,或者W。那就是个意外,和你无关。”
      塔蒂雅娜没说话,她的泪水迅速毁掉了他的衣服。她怀疑心里此刻全是一片片破碎的伤痕,因为亲手让她和安德烈的孩子胎死腹中。
      安德烈和她的感受一模一样,他们谁也安慰不了谁。

      .

      门外,德米特里担心不已:“要不要进去看看?他们两个肯定难过疯了。”
      斯维特兰娜叹气:“算了吧,我们进去又能做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靠他们自己慢慢愈合。”
      人死不能复生,覆水永远难收。一切安慰都于事无补,唯有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药。

      “可怜的坦尼娅,可怜的安德烈。”过了很久,斯维特兰娜含着眼泪感叹道。
      德米特里睁着可怜兮兮的眼睛点头,像一只受尽委屈的大型犬。
      有人敲门,服务员送来一个密封的信封,说是一位先生要他交给他们四人的,他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斯维特兰娜和德米特里对视一眼,迅速跑到他们门前拼命敲门:“安德烈,塔蒂雅娜!有人给我们一封信…”
      安德烈几乎立刻打开了门,长睫毛上还挂着一点点晶莹的泪珠,但是看起来如释重负:“终于到了啊。”
      “终于?”
      “我们在酒店这么一折腾,一定有知情人坐不住了。如果他或她瞒着酒店做出这件事,又担心事情曝光,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赶快来找我们啊。”

      德米特里从门缝里看到塔蒂雅娜,她正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擦掉泪水。她精致绝伦的侧脸在暮色中像是瓷器,但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坚定,好像有层琥珀把一切伤口都包裹起来了,然后锤炼成世间最美的尤物。
      他不知道多年前那个脆弱爱哭的小姑娘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坚强的。

      塔蒂雅娜站起身,勉强笑一下:“什么信?拆开看看吧。”
      安德烈回头,也对她笑一下。斯维特兰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交汇的目光…有知心,有爱慕,有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还有一点一起对抗全世界的悲壮。
      斯维特兰娜只是忽然觉得难过。

      打开信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对折起来的信纸。

      “亲爱的沃洛索娃夫人和斯克乔夫先生:
      …
      开篇就是大段大段的道歉和解释。W与他有多年交情,因此当再被许以重金诱惑时,他就接受了和W的交易。对于W的计划他完全不知情,只是被要求将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拷贝给她。

      他们不耐烦地跳过长篇累牍的道歉,搜索着每个和“W”有关的字眼,很快在信的结尾处找到了。

      “…随信附上的是W当初用于贿赂我的支票,以及我自己私人献上的一点歉意。相信您看了那张支票就明白W是谁了。整件事情均源于我的利欲熏心,与洲际酒店没有任何关系,恳请您不要将它公之于众。”

      落款是巴黎洲际酒店的副总经理之一。他们找到了他提及的两张支票,一张上写着他的名字,还有一张,那笔八百万美元的支票——写着奈丽·卡尔森的名字。

      塔蒂雅娜和安德烈半天找不回说话的能力。这个名字的主人在结婚前,被人称作奈丽·威尔斯利。
      W夫人的嫡亲孙女,安德烈的多年挚友,ABT的董事会成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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