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举步维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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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正教圣诞节那天，斯维特兰娜、德米特里和薇罗妮卡都来一起过节了。晚饭后大家在客厅里，伊万对着电视目不斜视，奥尔加在教薇罗妮卡瑜伽，德米特里小鸟依人地躺在斯维特兰娜大腿上。斯维特兰娜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让塔蒂雅娜强烈回忆起三年级时她爱抚家里那条大狗的眼神。
“…季玛。”安德烈终于忍不住翻白眼“克制一下好吗，你都快流口水了。还有别在斯维塔腿上蹭来蹭去，我不想看哈士奇秀恩爱。”
“我愿意！”德米特里在沙发上扭动起来“才破镜重圆让我幸福几天都不行吗，看坦尼娅整个人都吊到你身上了。”
塔蒂雅娜默默放开树袋熊一样抱着安德烈的手，交叉双腿端庄坐好。
斯维特兰娜特别慈祥地撩拨着他的头发，一脸护犊子地抬起头来：“谁哈士奇了，你全家都是哈士奇！人家昨天晚上就是没睡好对吧~小宝宝先睡一会儿吧，晚上还要熬夜呢。”
她的语调甜腻到三岁孩子都受不了，塔蒂雅娜恶心得要吐了，安德烈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奥尔加和薇罗妮卡恍若未闻地继续做瑜伽，她们的骨骼时不时发出吓人的咔咔声。伊万在看电视里的一个歌唱比赛，有选手唱起维瓦尔第的歌剧选段，塔蒂雅娜不知不觉又靠到安德烈肩上了。他们的手交错缠绕在一起，舍不得留出半点缝隙。
其实她特别理解德米特里，好不容易风波平息，每一秒钟不亲热的时间都是浪费。即使什么都不做，感受一下对方的体温也好。
安德烈和斯维特兰娜原谅他们了并不代表舆论也会如此，但他们越来越学会不去在意。不论是Facebook上的辱骂，演出结束后骤减的花束，还是演员出口外粉丝的冷眼斜视，亦或是同事们不咸不淡的客气。反正永远无法取悦所有人，只不过看不惯他们的陌生人比过去多了几百倍罢了。
“昨天聊天时凯文还说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复出。”安德烈侧头笑笑，把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一下“下个演出季的人员安排现在一团乱，他已经改得要崩溃了，别到时候你突然复出他又要推倒重排。”
“怎么回事？”塔蒂雅娜好奇地问。
“别提了。萨沙跳伞时伤了，赛吉滑雪时骨裂，卡尔被自己家猫绊得从楼梯上滚下来骨折…猫也骨折了。所有演出安排都跟着调整了，光我《奥涅金》的搭档就变了四次！”
塔蒂雅娜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吐槽好：“好吧，这个新年还真是多灾多难…本来正准备和你说呢，我想下周回去上班。”
“这么快？你可以了吗？”安德烈担心得微微皱眉。她现在简直风一吹都能倒，哪还有力气去跳舞。
“没问题啦。”塔蒂雅娜笑嘻嘻吊住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一口“这还叫快，都养多长时间了。”
其实塔蒂雅娜自己心里也没底，这次激烈的流产让她伤得不轻，小腹绵延不绝地疼了快一个月。但总不去训练也不是个事，她差不多从能下床就开始每天做恢复练习。有一句在舞蹈圈里快被说烂了的话总结得好，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
安德烈电话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分钟，默默上楼往卧室走。塔蒂雅娜听出电话那端的人是艾伦，拿了个橙子靠回沙发背上。
薇罗妮卡看到她目送他离开的目光，绵软粘稠如蜜糖，几乎可以将他黏住。她又看到德米特里，他正抓着斯维特兰娜胳膊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把整个其余世界都忘了。
她忍不住想，该是有多爱，才能拥有这样的眼神呢。
刚看到视频时她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们二人，没想到姐姐和安德烈倒不出几个月就和他们重修旧好。她忍不住又惊又怒地逼问姐姐为什么，斯维特兰娜只是叹口气说，正因为她不是她，所以不会理解她的安全感和信任从何而来。
她终于有点明白姐姐的话了。德米特里眼眸深处的情意，不自知的小动作，都是只有身处这段关系中的人才能体会的，难以察觉而且无法造假。斯维特兰娜终究选择信任相伴数十年的人，换到安德烈和塔蒂雅娜身上，恐怕亦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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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回来时塔蒂雅娜、德米特里和斯维特兰娜正在厨房做纵树甜饼，烤箱里的蓝莓塔散发出诱人香味，奥尔加忍不住一个劲朝这边偷瞄。塔蒂雅娜一边搅拌着鸡蛋、黄油和白糖一边抬头对安德烈笑笑：“艾伦怎么了？”
德米特里这才发现他的存在，他两手沾得都是黏糊糊的绿色糖浆，手忙脚乱地回头指挥安德烈：“你你你，快去撒糖霜！棉花糖都粘到一起了。”
安德烈凑过来洗手，同时有些茫然地对他们笑着：“艾伦喝醉了，这不是重点，我已经找人把他送回家了。重点是他变成只会说薇拉和对不起的复读机了，一直在跟我嚷嚷这两个词。”
塔蒂雅娜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德米特里无声而狰狞地做出一个“什么？”的口型，斯维特兰娜把她正偷吃的棉花糖全喷了出来。
“你确定？！”三个人异口同声。
“…我不确定。”安德烈举起双手“他口齿太不清了，也有可能这薇拉是另一个人。”
“那你怎么问清楚他现在在哪的？”德米特里质疑。
回答的人是塔蒂雅娜：“当然是哄他把电话给侍者啊，这不是常识吗。”
安德烈对她比划一个果然我们有默契的手势，斯维特兰娜心塞地抚摸着被再次鄙视智商的德米特里的毛。
“我觉得，这薇拉应该是另一个人吧…”塔蒂雅娜说“你们有听说艾伦做过什么对不起这位薇拉的事吗？”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薇罗妮卡每天吃好睡好，和艾伦关系亲近得不得了，怎么看也不至于让他喝醉了还一个劲说对不起。
斯维特兰娜突然贼眉鼠眼地笑起来：“既然不是我妹妹…所以这就是艾伦那位传说中的初恋女友了？或者就是他一直神神秘秘的‘放在心底的爱人’？”
塔蒂雅娜使劲点头，嗑过药一样兴奋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对对对！一定是，不是初恋女友就是心底爱人！艾伦瞒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露出马脚了~”德米特里也笑得其贱无比。
他们挤眉弄眼笑得活像刚发现碎奶酪的耗子，安德烈信誓旦旦：“等明天清醒了我去拷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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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拷问艾伦号行动远比想象中的困难，不论他们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死不松口。走投无路下他们只好去问薇罗妮卡，虽然明知希望渺茫。
薇拉的反应和他们预想中一模一样，震惊得好像刚被人控诉她深夜吃了个小孩：“一定不是我，我发誓！真的，艾伦和我可好了呢，朋友的那种好。”
“她说的是实话。”斯维特兰娜立刻下结论“我妹妹最不会撒谎了，连在舞台上假装恨一个人都装不好。宝贝儿你长点心吧，看你演戏我都头疼。”
没想到话题迅速转移到讨伐自己的贫瘠演技上，薇罗妮卡有种开门迎进了黄鼠狼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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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3月至5月初，ABT在全美八个城市巡回演出。这样大规模的国内巡演相比满世界飞的访演倒更少见，几个城市之间也多是坐大巴转移，在车上说笑看风景的时光更像是一场聚会。
艾伦在分小熊糖，凯瑟琳对她分到的颜色不满意：“不要，我喜欢橘子味的…电话里的薇拉到底是谁？”
最近她总是这样，希望出其不意下能发现蛛丝马迹，可惜艾伦总是滴水不漏。他示意凯瑟琳把那颗糖喂给他，然后帮她换了橘子味的：“都说了不重要啦，别管了。”
凯瑟琳重重靠到椅背上叹口气，发誓下次用更高明的办法再试试。
玛丽娅、约瑟夫、劳伦和查理凑在一起看视频，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笑得花枝乱颤。斯维特兰娜以一种非常扭曲的麻花造型坐如钟，德米特里闭着眼睛靠在窗边听歌，一只手搭在斯维特兰娜肩上。
塔蒂雅娜和安德烈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来。
周围几个人顿时看过来，艾伦回头坏笑：“诶呦，秀恩爱都秀到这里了？对单身狗好点行吗。”
安德烈笑着踢一下他的椅背：“好意思管自己叫单身狗。快坦白，薇拉是谁？”
艾伦摊手，耸肩，痞笑，一气呵成。
一看匿名短信塔蒂雅娜就知道，一定是W发的。但这次的信息非常不符合他或她的风格，好像沉不住气再玩些阴阳怪气的文字游戏了，直白的愤怒感扑面而来。
W简直是气急败坏地威胁他们两个月之内离婚，不然就把安德烈在警局的签字画押公之于众。
她默默合上手机，默默看向身边的人。安德烈对她露出一个迷人依旧的笑，摇摇头。
塔蒂雅娜也浅笑一下，看着窗外阳光依旧如此明艳，洒落在如画的蔚蓝海岸线上，美得像是童话。
正所谓，魔鬼和蔚蓝深海之间——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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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洛杉矶酒店，塔蒂雅娜和安德烈就迅速走向自己房间，连薇罗妮卡在后面喊他们也只当没听见。她奇怪地用眼神询问众人，凯瑟琳扑哧一笑：“别管他们啦，这可是著名的沃洛索夫夫妇，他们干什么都有可能。”
斯维特兰娜笑得越来越像耗子精：“还记得我们婚礼前在夏威夷，有一天下午突然找不到他们了，然后发现…”
几个人全都大笑着尖叫起来，凯文无语地看着他们摇摇头。
众人想象中少儿不宜的房间里，安德烈正烦躁地踢开纸巾盒，塔蒂雅娜默默靠坐在她的行李箱上。他唰唰唰来回走得那么快，塔蒂雅娜简直看不清他。
“我说了，我不会离婚。”安德烈停下脚步看着她“这次屈服了谁知道W下次又有什么招数，我受够了！随他公开好了，而且我们一直在查他的下落，说不定很快就有结果了。”
最后一句话两个人都知道是自我安慰，他们的私家侦探查了快一年，几乎没有一点进展。对手非常高明，简直固若金汤。
作为公众人物，他们难免或明或暗地树敌过多。甚至还有可能他们只是对手打击威尔斯利家族的棋子，毕竟如果事情曝光，给威尔斯利家族带来的打击更加难以估量。威尔斯利们咳嗽一声外界就要地震，一旦牵扯上那个在美国命脉下盘根错节的强盛家族，事件瞬间复杂了几百倍。
安德烈和威尔斯利先生见过几面，把整件事和盘托出。威尔斯利先生也动用家族的秘密网络开始调查，可是至今一无所获，对方的深藏不露想想就不寒而栗。
塔蒂雅娜心急如焚，抓着他的手臂让他好好看着她：“你清楚你这很难算作正当防卫，顶多是过失杀^人。你会被判刑的，或长或短都要入狱！我不能看着你这样！”
“我知道啊，我不在乎。W的贪婪无穷无尽，不会在我们离婚之后就收手。总有一天他会提出让我们甚至威尔斯利家族都无法满足的要求，如果妥协的成本大于抗争，我宁可现在就入狱服刑。说不定这样激怒W之后，他倒会露出马脚。”
塔蒂雅娜无言以对。
“但是我在乎。”她苦笑起来“比起所谓离不离婚，能不能把W绳之以法，我更在乎你。你光灿辉煌的人生，你无可挑剔的声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瞬间毁于一旦。一旦入狱你的后半生就毁了——你本来有无限可能的，无比光明的未来！至少现在先妥协一下，以后一切都好说。”
“你知道如果离婚，我们的后半生也只是画地为牢。权衡一下吧，哪个更苦。”安德烈的眼睛非常清澈，简直有细碎的星光。
塔蒂雅娜咬着下唇移开目光。
“离婚以后…总可以再结，一旦W被揪出。但是那件事如果曝光，一切都完了。”她终于磕磕绊绊地开口。
虽然，说实话，她也不知道W过多久能浮出水面。她见识过一些正不压邪的绝望例子，如果连威尔斯利家族都这么长时间一筹莫展，对手的强大、冷酷和老谋深算绝非他们能想象的。
水太深，影响太大，很多事都不能碰不能说。
草蛇伏线千里外，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一切早在多年前威尔斯利夫人和安德烈见面时就注定了。承载他们生命的巨轮飞速转动起来，他们还在画意诗情中不自知，灾难已在可以预知的前方静静等待。
“这样吧，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先别这么早放弃。”安德烈说“说不定奇迹就出现了呢，实在不行，等到那时候再…定也不迟。”
塔蒂雅娜妥协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死缓。两个人都没被对方说服，接下去的每一天都是生活在不定^时^炸^弹^下的日子，只不过天翻地覆被顺延了两个月。
所谓天翻地覆也不过是对他们而言，就连似乎休戚与共的威尔斯利家族都不会垮台，顶多或轻或重地受损。掌控了那么多国^家命脉，所有利益相关的人都不允许他们垮台。对这么一个低调神秘又强大的家族而言丑闻确实严重，但动荡几年，一切照旧。
至于他们两个，看似光彩夺目，不过是轻飘飘的浮萍罢了。W随时可以轻松毁掉他们的后半生，没人会在意，没人觉得他们的人生有多重要。世界各地的粉丝们一点用都没有，顶多在报纸上看到时叹息一句，原来怎么没看出他是这种人。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举步维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