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舞台》水墨珊瑚

81、宛转惊鸿

　　流产对塔蒂雅娜身体的伤害很大，毕竟快五个月的胎儿已经几乎成形了，直到年末她还没完全恢复。安德烈一有空就回家陪她，但经常说着说着就沉默了，只能四顾无言。

　　塔蒂雅娜自始至终对这个孩子表现得没有丝毫怀念，甚至很高兴它自己死了省得她再去做引产。但是她一天天迅速消瘦下来，眉目间的怅惘总是挥之不去。
　　安德烈很清楚她这么强颜欢笑全是为了他，但是每次他想说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个孩子，她有权利为此伤心并且他完全理解时，塔蒂雅娜就会迅速把话题岔开，完全不给他说的机会。

　　她没那么坚强，没那么冷血，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毕竟是怀胎数月的亲骨血，毕竟她本就是那么柔软和重感情的人。他很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积压心底的痛苦总有一天会把她压垮。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她甚至不许他道歉。

　　.

　　临近跨年，那天安德烈回家时塔蒂雅娜正自坐在客厅里怔怔出神。听到他的开门声便迅速转身打叠起笑容，虽然谁看了她那种羸弱支离的笑都心酸。
　　安德烈也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他们越来越习惯用笑容掩盖真心了：“蒂蒂，你看谁来了？”

　　塔蒂雅娜探头去看，瘦得可怜的脸上瞬间泛出惊喜的笑容：“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跟在安德烈后面的是伊万和奥尔加，伊万的大笑声如洪钟，奥尔加抱抱她，然后担忧地拉开她的双臂左右打量塔蒂雅娜：“我们来过年啊，也来看看你们。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塔蒂雅娜咬咬嘴唇，干瘦的面颊上闪出惹人怜爱的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安德烈见状把话题岔开，原来奥尔加的托运箱子竟然途中被弄丢了，她这次带的所有衣服都在里面。
　　“这个好办，”塔蒂雅娜急忙接话“我先去给你找几件我的吧。”
　　她急匆匆上楼，巴不得赶紧逃离这里，但是奥尔加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后。

　　衣帽间里，奥尔加看着塔蒂雅娜漫无目的地在衣架间走来走去，脸上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烦意乱，不由好笑：“别掩饰啦，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闹得那么厉害想不听说也难啊。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奥尔加把声音放得极为温柔。她和塔蒂雅娜的关系向来很好，塔蒂雅娜自幼丧母，而她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是现在塔蒂雅娜不停歇地拨弄着一件又一件衣服，就是不敢看她。

　　“是啊，我很难过。”塔蒂雅娜死死盯着一件上衣的扣子，努力不让泪水花了视线“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
　　奥尔加转转眼珠：“我说的不是那个。那件事都过去了，安德烈已经选择原谅，我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我是指你小产的事。”

　　“哦，这个啊。”塔蒂雅娜掩饰着偷偷擦掉泪水，然后转身去看另一排架子“我一点也不难过。”
　　奥尔加对着她的背影叹气：“别逞强了。你都憔悴成这样，谁还信你不难过。”

　　“可是我真的不想它啊，”塔蒂雅娜一边找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该想。那不是安德烈的孩子。”
　　奥尔加轻轻绕到她正面，果然看到她红了双眼。
　　“奥尔加！”塔蒂雅娜叫道，尴尬地想捂住脸。

　　奥尔加叹息：“你只知道你有多爱他，根本就不清楚他有多爱你。”
　　塔蒂雅娜放下手茫然看着她。
　　“我们这次来就是因为安德烈恳求，他真的很担心你，可是完全束手无策。你这么一天天憔悴下去，他可能不心疼吗？但是你完全不肯碰相关话题，他急得都不行了，还不能表现出来怕你看了更添心事。”

　　塔蒂雅娜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奥尔加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五味杂陈地抱抱她：“你对安德烈的心我们都懂，所以我们都选择忽视那个视频。你很愧疚出轨有孕，但是安德烈不让你道歉。他也很愧疚让你流产，但是你不让他道歉……两个人这么多自责闷在一起还不出事。”

　　“我不知道。”塔蒂雅娜声音发颤“我以为是为他好，没想到让他这么担心。”
　　奥尔加心疼，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背：“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亲爱的，要我说你们最大的问题就是都太低估了对方的爱。”
　　“我要去找他。”塔蒂雅娜茫然说道，推开奥尔加，一出门就看到安德烈正靠在衣帽间外的墙上看着她。

　　“你都听到了？”塔蒂雅娜颤声问。
　　他苦笑着点点头张开双臂，塔蒂雅娜扑到他怀里恸哭失声。
　　安德烈安抚地抱紧她，触到的是一副瘦弱的、无依无靠的骨头架。不由心里酸涩，闭上眼睛贴着她的发丝。

　　“其实，我很想它…”塔蒂雅娜哭得浑身发软，抬起美丽的、满是泪水的脸，象一朵风雨中的梨花“尤其那一个多月，我以为那是我们孩子的时候，我曾经那么爱它…我好想有一个和你的孩子啊。”
　　“我明白，我都明白。”安德烈满心酸楚“日子还长呢，我们将来一定能有。”

　　他低头亲吻她湿漉漉的脸：“别想那么多了，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下个演出季还在等着你呢，下一个孩子也是。”
　　塔蒂雅娜闪闪烁烁的泪眼无限依恋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