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奈若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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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美国芭蕾舞剧院的现役首席们一起为秋季演出季拍摄宣传照。每一对首席代表这个演出季会上演的一个剧目，有古典的《堂吉诃德》和《睡美人》，有各式无情节现代芭蕾，有戏剧芭蕾《奥涅金》，还有去年刚首演的《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斯维特兰娜没说错，仅仅时隔一个演出季这部剧就被凯文再次提上了日程。
塔蒂雅娜和安德烈拍的自然是《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的概念宣传照。塔蒂雅娜穿着一件极其华贵的古埃及礼服，繁复贵重的层层头饰坠得她脖子疼。她的美本就不是印象中克莉奥佩特拉应有的艳丽傲人，但是胜在眉目温柔，精致耀眼如画。波光潋滟的大眼睛透出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婉甜蜜，安德烈曾经就是在这种目光下把整颗心都交了出去。
拍摄地在大都会博物馆著名的丹铎神庙，那些石柱和浮雕历经数千年洗礼，每一根纹路似乎都承载着古埃及帝国的最后荣光。塔蒂雅娜和安德烈站在神庙台阶前的圆柱旁，鼓风机把塔蒂雅娜的长裙吹成一个完美的造型，安德烈的右手轻轻搂着她的腰。
他们望着对方的眼睛，因为紧张不受控地颤抖着。塔蒂雅娜非常妩媚地双手搂住安德烈脖颈，在导演指示下不断向后倾腰，突显出她迷人的肩背线条。她四个多月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好在后期修图时一秒就能修掉。
导演们又开始讨论，塔蒂雅娜和安德烈对视着，感觉自己的全部魂魄都被吸进去了。
“你没睡好。”塔蒂雅娜听到有人呢喃说道，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人就是自己。
“我没事，别乱担心。”安德烈似乎也被蛊惑了，他的声音轻而温柔“倒是你，…”
“别说话了！！”摄影师嚷道，塔蒂雅娜和安德烈急忙分开，然后才想起这是在拍照，又赶紧转回去对视。
眼泪开始在塔蒂雅娜的眼眶里慢慢积聚，一片水光潋滟。她几乎恨起了摄影师，为什么连片刻温存都不留给她。导演大喊快拍快拍，一滴大大的泪珠将落未落，折射出了她全部的柔肠百转。
神庙里厚重深邃的光线，安德烈百转千回的目光，塔蒂雅娜怔忪神伤的脸和泪。这是最完美的宣传图了，导演赞不绝口。
艾伦和斯维特兰娜双手抱胸站在边上看着，表情越来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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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纽约半岛酒店，玲珑酒廊。
斯维特兰娜急匆匆踏进这个上世纪30年代夜上海风情的酒吧，满眼纸醉金迷奢靡得令人窒息。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安德烈，怒气冲冲地把包掼到桌上，一屁股在安德烈对面坐下来。成堆的绸缎靠垫软得让人魂都酥了，斯维特兰娜却兀自怒不可遏。
“别告诉我你又爱上她了。”斯维特兰娜夺过他的酒杯。
安德烈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摇摇晃晃趴在桌上，醉意迷离的傻笑看上去依旧能让石头动心。他不认同也不反驳，歪着脑袋含混说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因为我太知道你有多心软！”斯维特兰娜气得提高音量“她用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一看你，再掉几滴眼泪你就什么都忘了。她就是一个披着甜美外皮的婊^子，之前她和德米特里把我们耍得多惨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啊。”安德烈右手撑着头，笑得像个无辜的天使“还记得我们讨论过要不要把婚礼办在这里吗，可惜最后还是选了圣瑞吉斯。”
他拿过一杯酒，等斯维特兰娜反应过来时已经喝下大半了。斯维特兰娜赶紧再一把夺下，愤怒地摇着他的肩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醒醒吧，她早就不爱你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安德烈忽然也生气了，把乱七八糟的酒杯推到一边逼视着斯维特兰娜“可是，你敢说你这么生气，不是因为你发现你也还在爱德米特里吗？”
“我没有。”斯维特兰娜断然否认。
安德烈给了她一个不相信且嘲弄的笑容，又拿过一杯酒，斯维特兰娜竟然没顾得上去阻止他。
“你别不相信，我是真恨透了他们！”斯维特兰娜说得斩钉截铁“他们骗了我们那么久，伪装得那么完美，还有什么是再能相信的？所以你也不许回头，只要复合了以后还会有无数的事，总担心他们什么时候再出轨，还不如现在狠狠心分个干净！”
安德烈歪着脑袋笑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不就是在劝你自己冷静吗？不就是因为你也开始考虑复合了吗？”
“我没有！”斯维特兰娜近乎恼羞成怒，抢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安德烈抱着一只靠垫，用非常复杂的坏笑看着她。他在嘲笑她的心口不一，也在嘲笑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卑微了。
“你别看我了！”斯维特兰娜压着嗓门嚷道，几乎带出哭腔“就算是又怎样，我不敢再相信了！也不想再被伤害了！”
“是啊，你不想，我也不想。”安德烈点着头，又是一杯“可是谁让我们爱上了呢，就只能纵着人家予取予求。”
斯维特兰娜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泼泼洒洒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着头一饮而尽。然后又是一杯，又是一杯，喝得咳嗽不止也不想停。
安德烈第一次明白爱情里人是多么卑微的一种动物，卑微到纵着那人为所欲为。反正不论她做了什么，他就是离不开她。
她出轨，背叛，他拼命让自己恨她怨她。但是最初的冲动和怒火过去后，不能见到她的痛苦竟然每一天都刀割般让他疼到窒息。
安德烈双手捂住脸，眼泪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流了满面。明明最初招惹的那个人是她，为什么最后落到这步田地的人是他。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只要塔蒂雅娜还在他身边就怎样都好，即使她只能分给他一半的爱。
如此卑微，如此轻贱，如此不像他。
爱上一个人果然是件身不由己的事，身不由己，心不由己，连命都不由己。无数女人费尽心思都触碰不到的男人，塔蒂雅娜只需要一个笑脸便让他甘愿卑微到尘埃里，然后自甘堕落。
他爱她，所以连理智连自尊都只能不要了，就算被伤得体无完肤也要回到她身边。他太爱她，所以只能任她摆布，任凭她取之尽锱铢，弃之如敝履。
爱情从来就不公平，从来就比毒^药比刀剑更危险。因为总有人爱到不管不顾，而佛忌世人执着。
安德烈哭得肩膀不停颤抖。忽然想到，这样的自己，和当初W夫人魔爪下的自己，还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和W夫人还是碍于父母性命被迫，和塔蒂雅娜倒变成了他自己心甘情愿。
安德烈恨得几乎想拿把刀捅死自己。死了倒好，死了就不用这样困兽般挣扎了，再也不用顾虑所谓尊严和天长地久。
“我爱她。”安德烈慢慢放下手，希腊雕塑般的面容上挂着泪，眼睛里浓厚凝稠的痛苦让人心碎到无法呼吸“怎么办，我还是爱她。”
“我明白，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斯维特兰娜满脸是泪，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也爱他。”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奈若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