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哈尔施塔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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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蒂雅娜走进客厅时，意外发现三个人都捧着手机极其严肃。听到她进来，安德烈一脸茫然地抬头：“蒂蒂，你快看手机，我怎么完全不懂啊。”
塔蒂雅娜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一拿起手机她就明白了。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和更多的短信，几乎都是朋友们发来的。
“塔蒂雅娜！！！！！”凯瑟琳写道“你和德米特里到底怎么回事？！！！”
艾伦的短信“塔蒂雅娜，你赶紧给我解释！！我不相信！！！！”
玛丽娅的“快给我一个理由，快点，我的三观要崩坏了！！！！”
薇罗妮卡的“塔蒂雅娜姐姐，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能是真的！！！！”
还有更多人的短信和更多更多的惊叹号，塔蒂雅娜看得头晕，都快不认识自己名字了：“我不知道啊，他们同时发什么疯。你们也收到了吗？”
斯维特兰娜和德米特里无辜地点头：“他们还在不停打电话，我都开勿扰模式了。”
“这是中了什么邪…”安德烈使劲翻着他无穷无尽的未读信息“终于有人解释了！乔安娜让我赶紧看看这个视频。”
他们急忙冲到餐桌边，把上面摆的各种食物和礼品袋推到一旁。德米特里快速打开电脑找到视频，然后四个人情不自禁地同时心里一沉。
标题是美国芭蕾舞剧院金牌四人组背后的淫^乱纽带，Facebook上的转发量已经飙升到了四万次。视频开头以影集形式介绍了他们的关系，斯维特兰娜、德米特里与塔蒂雅娜学生时代在瓦冈诺娃的合照、三人加入ABT之后的生活、塔蒂雅娜和安德烈在莫斯科红场脸贴脸的照片、斯维特兰娜与德米特里在后台接吻、四人组自驾游时的亲密合影在《吉赛尔》二幕鬼王变奏的音乐中一一呈现。屏幕上打出一行大字：看到这里也许你会认为，维系这两对夫妻之间美好关系的是友情，但下面这段录像会告诉你们真相。
音乐戛然而止，随之闪现出塔蒂雅娜和德米特里在楼梯间里模糊的身影。四个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塔蒂雅娜大惊失色盯着屏幕，不敢相信自己正看到的。
他们穿着巴黎巡演晚宴时的礼服，看机位很明显是洲际酒店的监控录像。塔蒂雅娜和德米特里抱在一起，在接吻间隙断断续续地喘息：“我爱你。德米特里，我好爱你。”
安德烈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塔蒂雅娜难以置信地死死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
“我也是……”德米特里几乎在啃她的脸“我们错过了那么久，这十几年就是个错误。”
斯维特兰娜手中的杯子啪地一声掉到地上，德米特里惨白的脸色和瞪大的眼睛像是活见鬼。
他们继续恬不知耻地亲吻，恬不知耻地躲在楼梯间里拥抱。塔蒂雅娜急迫地扯开他的衣服，视频戛然而止，但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早已不言而喻。
客厅里一片死寂，塔蒂雅娜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然后才发现是她自己在簌簌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安德烈的声音比寒冰更淡。
“我不知道…”塔蒂雅娜的牙关一直在打颤“我真的不记得了，那天晚上我全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不相信！”
“这不可能，这不是我！”德米特里已经几乎抓狂，他之前的二十多年生命都开始崩塌，狂乱地来回看着他们“这不可能是真的，斯维塔，你信我！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为证，我怎么可能和坦尼娅！”
“是啊，那么多年就是个错误，安德烈和我也是错误。”斯维特兰娜恍恍惚惚含着泪。
“不是，真的不是！”德米特里和塔蒂雅娜异口同声喊道，急得快疯了。他们打心眼里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他们千真万确对彼此一点好感都没有！可是，视频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他们又如何解释！
“斯维塔！”德米特里都急出汗了，满脸通红“天啊，斯维塔，我真想把心剖开给你看！我真的只爱你，我发誓！”
“你解释，我听。”斯维特兰娜看着他“给我一个正当理由，为什么在楼梯间亲热成那样，为什么满口说爱她。解释啊，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就信！”
德米特里满眼是泪，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德米特里痛苦无比“我完全不记得了，那天晚上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是，我和塔蒂雅娜，真的没有私情啊！我发誓我看到这个比你还震惊，我真的一点都不爱她啊，她也一样！”
“是啊，没有任何私情，然后一喝酒就两情缱绻到连回房间再偷^腥都等不及。你听听你说的这话！你自己能信吗！你的意思是视频有假还是全怪酒精？视频里这两个人是谁，敢说不是你们？还有酒精，你就是把我灌死也不会和安德烈做出这种事啊！”
德米特里无言以对，百口莫辩地抱住头痛不欲生。塔蒂雅娜泪如雨下，她不敢相信视频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这样的自己让她恶心至极。
“塔蒂雅娜。”斯维特兰娜突然开口，声音冷若冰霜“我就问你一句话，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塔蒂雅娜愣在原地，整个人被惊恐慢慢填满。她竟然发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如果，视频是真的…
她的手足无措已经是最好的答案，德米特里震惊得嘴唇都发白了，安德烈紧紧闭上眼睛，斯维特兰娜一巴掌狠狠扇在德米特里脸上，然后是塔蒂雅娜。
“你们两个…好，很好！算我看错人了！”她的手指气得发抖，来回指着他们“你们太让我恶心了！！”
她夺门而出，德米特里急忙追了出去。
外面大雨瓢泼，不知道他们能去哪里，塔蒂雅娜也没空管。
屋里少了两个人，一下子觉得安静到无法忍受。塔蒂雅娜脸上火辣辣疼，安德烈本来靠墙站着，慢慢顺着墙坐到地上，双手抱膝把脑袋搁在上面。
“塔蒂雅娜，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也会走到这一步。”安德烈落寞说道。
塔蒂雅娜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他没发火，没骂她，虽然她活该世界上所有的惩罚。可是这比什么都更让她难过。
她多想说这不是真的，说她从未变心，但是说不出口。让她如何解释？完全不爱一个人却酒后乱^性至此，这理由荒谬得连她自己都压根不信，又如何说服安德烈？
“对不起。”塔蒂雅娜泪眼朦胧，能说的只有这一句话。
“我从来都没怕过，不管W还是什么。”安德烈神情恍惚，仿佛没听到她说话“曾经我相信你爱我就像相信太阳照常升起，这是我全部生活最坚定的基石，但是你亲手粉碎了一切…那些年恩爱原来在你看来全是错误。你瞒得好辛苦。”
“不是，不是的！”塔蒂雅娜哭得站不住，摇晃着他的膝盖想让他看她“对不起，你别这么想…我说过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真的，我发誓！”
“那么，你对德米特里说过的我爱你呢？”安德烈转头看她，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水雾，看得塔蒂雅娜心碎如刀绞“你说爱，你说永远，我一直相信就算全世界都不在了我也还有你。可是塔蒂雅娜，我不懂你！如果你爱德米特里，当初又何苦招惹我？一旦彻彻底底得到我，我看起来就没那么好玩了对不对？”
塔蒂雅娜哭着拼命摇头。
“为什么，你也不要我了？我到底哪里不如德米特里，还是说，W的纠缠不休终于让你厌烦了？”安德烈长睫毛上闪烁的泪光透出无尽的委屈和不甘“我到底哪里不够好，你说啊！那个视频前一小时你还在电话里说爱我！！”
他紧紧咬住下唇偏过头，泪水隐蔽地潸然而下。
塔蒂雅娜泪流满面：“不是你不好，你太好了，错的都是我。”她挣扎又挣扎，下面的话说出来可能她和安德烈的关系就结束了，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见不到他这样自伤。
“和W没关系，和一切都没关系，你永远是我见过最好最完美的人，只是有时候人的花心不需要理由。”塔蒂雅娜整个人都快被心痛磨碎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支撑她继续说下去“我水性杨花，我见异思迁，我心怀不轨只是因为我天生就无法长情！你是我这辈子能想象出的最好的丈夫，只是我恶劣到必须一直寻求刺激，所以我选择了德米特里。”
既然已成定局，她就必须为自己那几句莫名其妙的我爱你找个理由。她宁愿他从此恨透她的多年欺骗，也不能让他因为那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出轨而陷入自我怀疑。
安德烈茫然看着她，塔蒂雅娜看不透他的眼神。这是她从儿时开始爱慕憧憬的人，她追着他来到美国，变成他的妻子，得到他全部的爱，然后又亲手毁了所有。他现在离她似乎又很远，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她通过媒体拼命想了解一个毫无接触的人。
“谢谢你和我讲清楚了。”他终于无比疲倦地闭上眼睛，这句话里含着如此强烈的缘尽于此的意味，塔蒂雅娜用尽所有自制力才没痛哭失声。
大门忽然被撞开，斯维特兰娜和德米特里裹挟着满身寒意与水汽走进来，两个人全身都不停滴着水。斯维特兰娜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冲进卧室锁上门，德米特里手足无措地站在那。
“雨太大了，我们走不出去…”他嗫嚅道，声音越来越轻“我回房间了，你们继续。”
“安德烈！”走到楼梯口时他忽然转身，眼眶通红，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对不起，全是我对不起你。不求你原谅，我没资格这么奢望，只是我必须让你知道我有多自责。”
他深鞠躬几乎到底，塔蒂雅娜拼命压抑着啜泣，安德烈把脸埋进手肘间。
塔蒂雅娜最难过的是，几小时前那么拼命证明自己，死都不相信出轨的德米特里，也开始道歉了。沉重的事实面前，他们只能接受这个令人作呕的自己。
他离开了，但是他们留下的冰冷水汽依然让房间冷若冰库。安德烈疲倦地站起来：“我也走了，你早点睡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塔蒂雅娜泪眼迷离地目送他走进房间，然后冲进最近的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令人恶心的人，一想到她其实正怀着德米特里的孩子，曾经和他在楼梯间里不知廉耻地偷情，她的胃酸就忍不住再次上涌。
等到连酸水都吐不出来，塔蒂雅娜翻身靠在墙边默默垂泪。她盯着镜子里自己依旧不显山不露水的小腹，恨恨地几乎想用力垂下去，终于还是哭着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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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提前结束了哈尔施塔特之旅，这种情况下谁也没心情继续度假。一到纽约四个人就分道扬镳，安德烈连家都不想回，准备直接找家酒店先住下。
塔蒂雅娜越来越擅长忍回泪水了，她克制着哽咽，清楚自己没资格挽留：“求你了，你回家吧，我出去住。出轨的人是我。”
“没必要，惩罚你并不能让我更好过一点。”他淡淡说道，看都不看她“再见，塔蒂雅娜。”
他离去的身影依旧好看到像是模特拉着行李箱在走T台秀。塔蒂雅娜再也不想控制眼泪，她仿佛又在看那个看过成千上万次的纪录片的结尾，当年17岁的安德烈头也不回地登上去美国的飞机。而她站在原地，心里是爱慕，是祝福，也是刻骨的刺痛，清楚知道他离她越来越远。
她生命里的春天终于正式告一段落。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哈尔施塔特（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