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好，AB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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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大赛的庆祝晚宴隆重举行。塔蒂雅娜穿了她在今年圣诞舞会上穿过的那件黑色丝缎长礼服，酒红色的柔亮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美丽发髻，钻石耳坠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方摇曳生辉。德米特里与她站在斯维特兰娜两边，三人有些生疏得应付着别人对他们的祝贺，眼光却是毫不放松地在寻找一个人。
“坦尼娅，”斯维特兰娜轻声说道，用下巴暗中指向一个方位“凯文在那里。”
塔蒂雅娜猛地一转头，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急切心情。她看到了，那个独自握着一杯香槟站在墙边灯火阑珊处的男人，西装革履，鬓发微白，儒雅而安详。
凯文·诺普，本届大赛的评委之一，曾经的ABT明星首席，如今的ABT艺术总监，也是塔蒂雅娜三人此次参赛的最终目的所在。
终于找到了吗？今天你一直没露面，我还以为你秉承着一贯的隐士风格又不准备来了。可是，似乎连老天都在帮我。塔蒂雅娜与两位好友对视一眼，鼓励得相视一笑，一起朝凯文走去。
离凯文还有十步左右时他便发现了他们，微笑着对他们举举杯子致意。三人走到他身边，提前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真实发生在眼前，塔蒂雅娜反而局促了。凯文温和一笑，率先开口：“塔蒂雅娜，斯维特兰娜，德米特里，祝贺你们。”
德米特里有些吃惊：“诺普先生，您还记得我们？”
凯文笑了：“当然。参加这次比赛的每位选手都令我记忆深刻，更何况如此出众的你们。我为你们能拥有那些闪闪发亮的奖牌而感到由衷的喜悦，我也为那些闪闪发亮的奖牌能被你们这样的人所拥有而欣慰不已。”
这是塔蒂雅娜第一次与凯文交谈，也是她永远忘不掉的一次。她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别人会说凯文的魅力难以抵挡…哦，是的，相当难以抵挡。他没有英俊到天理难容的长相，可是当他看着你时，他的语气、表情甚至气场都会让你觉得你是他此刻最最重要的人，让你觉得温暖安心受人尊重，让你觉得只要他在，一切就都有了依靠。
塔蒂雅娜的脸颊有些泛红：“谢谢你，诺普先生。其实，我们找你，是想加入你执掌的美国芭蕾舞剧院。”
塔蒂雅娜单刀直入挑明了自己的目的，日后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套相当不得体的措辞，但在当时，年轻的她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她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祥和而智慧的老人，一种莫名的信赖与喜欢。
凯文挑挑眉毛：“哦？这并不是一个常规的求职途径，据我所知，瓦岗诺娃毕业生想加入ABT的也寥寥无几。不过…说说你们的原因吧，我很好奇。”
沉吟片刻，德米特里说道：“我的父母都是美国人，他们把我送到瓦岗诺娃只是想让我接受更系统的芭蕾教育。从懂事起我的目标就一直是美国芭蕾舞剧院，至于斯维特兰娜和塔蒂雅娜……她们想去ABT，是因为梦想。”
“是吗？”凯文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样的梦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想？”
塔蒂雅娜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避而不答：“我想，梦想之所以称为梦想，就在于它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回荡在胸腔中支撑着我们坚持下去，却很难外化为言语。如果我说，我只是没有理由得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得爱着美国芭蕾舞剧院，您相信吗？为了自己的梦想不顾种种艰险闯荡他乡，不正是美国精神的一部分吗？您愿意成全我们吗？”
这不算是谎话吧，塔蒂雅娜在心里说道。安德烈就是我的梦想，甚至难于对外人启齿，却支撑着我做出了这么多堪称疯狂的傻事。
凯文的眼睛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光芒：“塔蒂雅娜，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十七岁女孩，也是我见过的这个年龄段里英语最好的俄罗斯人。”
三个人都笑了，包括塔蒂雅娜，天知道她把多大的赌注押到了刚才那段话上。凯文露齿而笑：“你们都是极有才华和天赋的年轻舞者，我相信任何一家舞团都想把你们招入靡下。既然你们都确定了加入ABT的意愿……嗯，我代表美国芭蕾舞剧院敞开怀抱欢迎你们。”
“…真的？！”三个人异口同声，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这么简单就获准加入了大名鼎鼎的美国芭蕾舞剧院。
凯文似乎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你们比赛时展现出的技术水平和表演能力已经折服了我，我不需要再做进一步的考察。尤其是你，塔蒂雅娜…你的舞姿里有一种直抵人心的纯美和诗意，我见过这么多世界级的芭蕾舞演员，很少有人像你一样年纪轻轻就锤炼出了如此大气从容的舞台凝聚力。”
“其实评审团关于是否给你颁出特别大奖有过很多争议，有人说你还没有优秀到那个份上，而且8年前刚给安德烈·沃洛索夫颁过这个奖，这么快再次出手会显得这奖有些掉价。但是我对他说，你只是还不懂得欣赏她的美——塔蒂雅娜，如果你未来发展得当的话，如果你的天赋能被完全挖掘出来的话，你舞姿中独一无二的美一定可以倾倒这个世界，让特别大奖为曾经被你摘得而倍感荣耀。”
凯文的话春风春雨般拂过塔蒂雅娜周身，她在这样巨大的温暖和感动中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诺普先生！你一直是我非常、非常敬仰的演员和总监，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得到你如此高的赞誉，也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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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动身去纽约前的一天，塔蒂雅娜独自回到瓦岗诺娃与老师们辞行。这个绿树清风环绕下的雅致校园，是全世界芭蕾学子的梦想，也是塔蒂雅娜整个年少时光的承载之处。她在这里哭，在这里笑，在这里痛，在这里长成为一个初露锋芒的年轻演员。
在她的班主任，也是瓦岗诺娃校长叶卡捷琳娜的办公室里，塔蒂雅娜坐了很久。塔蒂雅娜自幼丧母，叶卡捷琳娜在很大程度上行使了一个母亲的职责。叶卡捷琳娜总说她和塔蒂雅娜一定是上辈子的缘份，这种喜欢也许源于她对出身单亲家庭的塔蒂雅娜天生的母性关怀，也许源于两个天赋才华秉异的人之间天然的惺惺相惜。
虽说上课时叶卡捷琳娜的严厉一视同仁，课后的叶卡捷琳娜对她相当好。她照顾她，疼爱她，为了塔蒂雅娜的比赛舞伴联系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学生，还煞费苦心劝说过塔蒂雅娜进马林斯基剧院芭蕾舞团。马林斯基与瓦岗诺娃有着太多渊源，再凭借塔蒂雅娜的能力，她可以一帆风顺毫不费力得升到首席……
这样好的机会却被塔蒂雅娜婉拒了，以一个她一直无法对叶卡捷琳娜明说的理由。这件事让叶卡捷琳娜伤心了好久，这次塔蒂雅娜来告别她还不无疑惑和哀怨得提起，塔蒂雅娜深深自责又感愧不已，却也只能用其他的话岔开。
最后，叶卡捷琳娜一字一句郑重道:“塔蒂雅娜，我留不住你的人，那就送你一句话吧。凡艺术都是技术，可是仅有技术不成艺术。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芭蕾舞艺术家。”
塔蒂雅娜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无言而感慨万千。良久，她恭敬得对叶卡捷琳娜深深一鞠躬，眼泪一滴滴落到脚边的地毯上，然后直起身子望进恩师含泪的双眼:“叶卡捷琳娜·伊凡诺夫娜 ，谢谢你。”
叶卡捷琳娜捂住脸对她挥挥手，塔蒂雅娜不忍再看，转身头也不回得走出了这个房间，走出了她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好，AB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