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舞台》水墨珊瑚

119、罗马假日

　　那天之后埃文判若两人，他本来就有灵气，放下心理包袱后更是突飞猛进。指导老师现在对埃文喜爱有加，对安德烈五体投地，追着他问怎么把埃文说通的。
　　安德烈心塞，重要的不是怎么说，而是只有他的身份说才管用。可是他当然不能这么回答，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老师以为他真人不露相，倒是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这位泰斗级的老师资历最高，他的名字说出去圈子里谁都不敢不给面子。之前他一直对安德烈不咸不淡，嫌他过早身居高位，意见不合时明里暗里也没少给他话听。
　　老师是性情中人，一件事改变看法后连带着对安德烈整个人都心悦诚服，只觉得他做什么决定都英明神武谋划深远。于是一年多之后，安德烈终于有真正站稳脚跟的感觉。契机却是这么个狗血的小事，塔蒂雅娜私下里拿这个笑了他好久。

　　不过当然啦，变化也只有少数人才感觉得出。像薇拉这样只看表面的傻孩子，从安德烈上任第一天起就觉得他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
　　说到薇拉，她还在演出，反正群舞任务不重。四月中旬ABT去意大利巡演，共造访米兰、罗马和都灵三个城市。

　　飞机上，艾伦鬼鬼祟祟凑到安德烈身边：“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不想去新闻发布会？”
　　“果然亲兄弟！准了我呗，求你啦。”

　　安德烈把目光从日程表移到他脸上，似笑非笑：“又想偷懒。用什么求我呢。”
　　就艾伦那点花花肠子他一清二楚，肯定想趁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和薇拉一起重游罗马。他早做好B计划甚至C计划了，只是不准备白卖他这个人情。
　　“好说好说，有什么要求随便提。”

　　塔蒂雅娜在边上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大大的‘没皮没脸’，艾伦立刻告状：“你看你老婆，她又骂我！”
　　安德烈回头，塔蒂雅娜迅速藏好纸，对他含情脉脉笑得纯良。安德烈转转眼珠，大概猜到这两人玩什么把戏，看向艾伦：“九月起两年内，每月在JKO教两小时大师课。我考虑过了，首席里你最合适。”

　　“太狠了吧！这是让我卖^身啊。”
　　“你可以不答应，薇拉和朋友们满罗马享受的时候，你陪我在剧院里面对媒体。保证提供冷气冷饮和休息室。”
　　“…以后巡演的新闻发布会都不许找我，再也不许！”
　　“成交。”安德烈露齿一笑。

　　艾伦咬牙切齿走了，塔蒂雅娜笑：“别人都争抢出席发布会的机会，他倒好，整个反过来。”
　　“所以你们蛇鼠一窝，你不也这样吗。”
　　塔蒂雅娜竖起中指，安德烈用口型说来啊，然后她就破功了。笑了一会儿摆出狗狗眼：“我想和你躺一起。”

　　安德烈看看手表：“5小时38分，破纪录了。”
　　塔蒂雅娜嫌头等舱座位之间距离太大，每次飞行撑不过一半都要挤到他舱位里粘着。她笑嘻嘻钻到他的毯子里，解开安全带把自己也绑进去，靠在他胸口：“不抱着你我睡不好。”

　　安德烈关掉阅读灯，把椅背完全放平，很温柔地亲她额头。
　　“你开灯看你的，不影响。”
　　“落地了再说。”安德烈的声音温暖柔软，梳理她的头发“你不用我给你讲故事吧。”
　　塔蒂雅娜笑，结结实实埋进他怀里。每次抱得这么紧她就想，哪怕下一秒空难也值了。

　　.

　　在罗马演出两个剧目，《仙女》和《珠宝》，再加上前前后后布景装卸就要十天了。他们巡演时很少在一个城市停留这么长时间，一到酒店安顿好就抓紧时间跑出去玩了。
　　放松的是别人，安德烈要在剧院监督布景安装，乐团和指挥磨合，还有一堆琐碎事。塔蒂雅娜有心陪他，斯维塔和艾伦死活不放，绑着她押送到斗兽场。

　　“你们蜜月就在意大利过的，快点给我们讲解。”薇拉一脸八卦。
　　斗兽场买票的队伍无穷无尽，亚平宁半岛的艳阳过于热情了，塔蒂雅娜哀怨地戴上墨镜：“蜜月是在佛罗伦萨，孩子。意大利有很多城市。”
　　德米特里也在哀怨：“我想去梵蒂冈，斗兽场来过好几次了。”

　　“因为梵蒂冈需要安德烈当免费导游。”
　　德米特里顿时被说服，满意地点头：“好吧，最后一天再缠着他去。”
　　标准的过河拆桥，塔蒂雅娜简直想打他和艾伦。

　　终于进去后，他们沿着狭窄破败的古道慢慢往前蹭。薇拉趴在栏杆边看着下面的断壁残垣，这是从小就耳熟能详的建筑、美学与人文奇迹，第一次亲眼见到还在震撼中。
　　凯瑟琳挽着塔蒂雅娜的手臂，她们走得比其他人快，哪怕再惊世的杰作去过太多次也没感觉了。她们在弯弯绕绕的石墙迷宫中专挑偏僻小径，渐渐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

　　“亲爱的，看！”凯瑟琳忽然抬手，指着前方一处一人独行都困难的狭窄石阶，入口外上着斑驳铁锁“这是不是角斗士进场的地方。”
　　“不应该吧，这里是观众席。”塔蒂雅娜也凑到铁锁外。楼梯狭窄、曲折而阴森，一直通往毫无光线的深处，她禁不住打个寒颤“走吧，怪怕的。”

　　凯瑟琳笑话她，后面有人吹口哨：“怕的话和我们一起玩吧。”
　　很轻佻的美式英语，她们已经习惯了，独自走在路上时常遇到垂涎美^色的登徒子。塔蒂雅娜正想随便应付走，凯瑟琳忽然笑眯眯转身：“好啊，你们也是来旅游的吗。”
　　塔蒂雅娜差点想摸她额头看有没有发烧。

　　那三个年轻人高兴坏了，忙不迭自我介绍又说尽了恭维话。塔蒂雅娜被那些做作的表白恶心到，凯瑟琳倒是黛眉微挑，勾得他们神魂颠倒喜不自胜。
　　“凯茜！你疯了？”塔蒂雅娜抓空嘶声说。
　　“我好得很。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以为姑奶奶没人要才追着他跑吗。”

　　原来还是尼古拉闹出来的好事。塔蒂雅娜不明内情，想问时已经被那个还有青春痘的男孩缠住：“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塔蒂雅娜把左手举到他面前，淡淡一笑：“我结婚了。”
　　他的目光看到戒指闪一下，举止却更放肆：“我不介意。你和女性朋友一起来旅游，应该很寂寞吧。谁这么不长眼，不如来我酒店…”

　　他一脸自以为很有魅力的油腻笑容，塔蒂雅娜彻底懒得理他了，使劲掐凯瑟琳。凯瑟琳也意识到再继续就玩脱了，和他们很亲密合张影就找借口溜走。人群中看见德米特里醒目的乱糟糟头发，赶紧跑到那两口子身边。
　　“干什么这么急，有鬼在后面追吗。”斯维塔笑。

　　“有，还是她亲自招惹的鬼。”塔蒂雅娜有点生气，和尼古拉再吵架也不能这么胡闹。凯瑟琳讪讪笑着勾她手臂，塔蒂雅娜甩开。
　　意识到气氛不对，德米特里赶紧打哈哈：“快点走，艾伦和薇拉在对面J点那里，等你们半天了。”
　　斯维塔拽着德米特里大步往前走，凯瑟琳在后面赔笑：“刚才是我冲动了，也没想到他们那么恶劣。我保证以后不再这样。”

　　塔蒂雅娜叹气，看她一眼，凯瑟琳明白自己被原谅了：“亲爱的你最好了！”
　　她一把抱住塔蒂雅娜，塔蒂雅娜推开她：“热！放开我。”
　　凯瑟琳不以为惧，在她脸上使劲留下一个口红印才放开。塔蒂雅娜无奈地擦脸，谁让她心软呢。

　　随后她们就被艾伦和薇拉狗皮膏药般缠住了，日落时分在著名的西班牙广场台阶上吃冰激凌时才有机会独处。塔蒂雅娜从凯瑟琳手中挖走一块草莓味的冰激凌球，用膝盖碰她膝盖：“你和尼古拉怎么了。”
　　“你又不喜欢他，关心我们干什么。”
　　“我不喜欢他，但是我喜欢你呀。”塔蒂雅娜又挖一块，一脸满足“我也应该要草莓味的。”

　　凯瑟琳嗤笑，把手中的冰激凌杯给她，拿过她的香草巧克力球吃一口：“老问题。他又开始觉得他配不上我，让我一边和他交往一边吊着其他男人，遇到更好的甩了他也没问题…谁TM需要他装无私装圣人，都在一起了还想推开我，去TMD为我好！”
　　塔蒂雅娜咂舌，能把凯茜气得接连爆粗也是挺有本事的，不由一笑：“我第一次产生了赞同尼古拉的冲动。”

　　凯瑟琳翻个大白眼，挪动身体用屁^股对着她。
　　塔蒂雅娜从她手里又抢了一口冰激凌，然后笑眯眯顺毛：“开玩笑啦，不生气哦，乖。要我说你们闹一场也好，这问题不解决总是隐患。”
　　“让他为我好，去TMD为我好！他不是要分手吗，分就分，老娘一天发一张照片给他看！”

　　凯瑟琳气呼呼说完，掏出手机就把下午和那三个人渣的合影发给他。塔蒂雅娜看她怒火冲天的样子，感觉这种时候还是专心吃冰激凌比较好。她缩在边上做贪吃小媳妇状，薇拉已经拍完照蹦蹦跳跳回来了：“姐姐，坦尼娅姐姐！看我拍得好不好看。”
　　艾伦目不斜视紧紧追在她身后，生怕她磕了碰了。塔蒂雅娜微笑：“都怀孕了还这么不稳当。”

　　“放心，医生说我比牛还壮呢，扛沙袋踢足球都没问题。”薇拉豪迈得一挥手，艾伦依然愁眉苦脸，凯瑟琳都被他们弄笑了。
　　塔蒂雅娜哭笑不得，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肚子。她流产过，对这种事总是特别敏感，甚至听他们说话都觉得小腹坠痛。但薇拉…好吧，也许她真的壮如牛。

　　“你姐姐呢？”凯瑟琳问。她发完给尼古拉的短信了，神色明显轻快不少。
　　“不知道，和姐夫接个电话就走了，让我告诉你们原地等她。”薇拉吃着冰激凌含糊说，忽然站起来“诶那不是他们吗，回来了！”
　　艾伦手忙脚乱赶紧扶她，生怕她一不留神滚下楼梯。

　　塔蒂雅娜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夕阳下斯维塔和德米特里的身影，还有边上更熟悉的，刻在心底的某个人。
　　她倒吸一口气，把冰激凌杯往艾伦手里一塞就跑下阶梯。她步履飞扬地绕过遍地游客，扑到那个人怀里：“你怎么来了！”

　　安德烈湛蓝迷人的眼睛里都是笑意，把她抱起来：“想早点见到你，不行吗。”
　　塔蒂雅娜和他接吻，穿着芭蕾平底鞋的脚在空中轻轻踢着。这一刻她发自内心地承认了，罗马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城市。

　　安德烈放下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送你的，替奶油赔罪。”
　　塔蒂雅娜一看就知道是宝格丽戒指，代替被奶油冲进马桶里的那个。忍不住又亲他一下：“特地去买的吗，我不是说不用了嘛。又不缺那一个。”
　　“这是宝格丽的第一家店，不打开看看吗。”

　　塔蒂雅娜听话地打开，这才发现和她原来的不太一样，是在那个版型上变化的罗马限量款。她带上戒指，双手缠绕住他脖颈：“你真好。”
　　安德烈微笑，正准备说话时感觉到边上狼一样的目光。塔蒂雅娜转头，艾伦眼冒绿光瞪着她，全身都是被打翻了的五颜六色的冰激凌，散发出阵阵甜香。

　　“急着私会情郎也不能把冰激凌全扣我身上啊！！！”
　　塔蒂雅娜努力做出沉痛的表情，肩膀一抖一抖忍得难受，终于爆发出杠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