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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宴会 ...

  •   安德烈父母在他们回纽约的一周后回了俄罗斯,毕竟伊万很忙,能凑出这么长的空闲已经实属不易。芝士傻乎乎地什么都不懂,倒是小奶油很想他们,虽然她嘴硬地不肯承认。
      回归紧锣密鼓的工作状态,接下去的几个月很重要,关系到未来三年文^化^部对ABT的拨款。而自从安德烈上任后,磨合期进行得差不多了,他开始给ABT注入越来越多属于他的风格。

      他做舞者时很招人喜欢,对上恭谨对下谦和,现在才渐渐体现出外柔内刚的强硬。他有条不紊地加大现代芭蕾的比重,有几个作品先锋到几乎具有争议性,都是在凯文时代绝不可能登上ABT舞台的东西。评论好坏参半,但他全不在意,下了决心就会推行到底。出彩的年轻演员会被迅速委以重任,这个优良传统自然没变,其中就包括埃文。
      他的身份还是独舞,但即将接连在《舞姬》和《海盗》两部古典大戏中担任男主角,《舞姬》的搭档还是塔蒂雅娜。

      由于埃文对她不是秘密的暗恋,消息公布那天她感觉走到哪里都被人行注目礼。连斯维塔都忍不住问:“你提前知道吗?”
      “知道,安德烈和我说了。”
      斯维塔咂舌:“你竟然会同意。不躲他了?”
      “不是你自己总劝我和他正常交往吗,工作而已,我们都是专业的。”

      “少来,别和我打官腔。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恨不得和埃文划清所有界限,离他越远越好。”
      塔蒂雅娜笑,慢慢搅动手中的咖啡:“毕竟不能躲他一辈子啊。安德烈很看重他,想试试我们在台上的化学反应。”

      事实上,安德烈对他寄予厚望,安排了最好的老师想把他培养为ABT下一代的支柱。可是要成为那样的人物,首先他必须改掉现在敏感羞怯的性格,要能够和任何类型的女演员搭档。
      “他还真是无私啊,也不怕埃文把你拐走。”
      塔蒂雅娜挑眉,斯维塔自己讪讪地不说话了。想也知道不可能。

      .

      可是真排练起来的时候,比预想中还要困难。埃文完全不敢碰塔蒂雅娜,每次托举都抖个不停,导师气得忍不住说重话,越骂他越紧张。后来安德烈进来观摩,埃文更加紧张得脸色煞白,简直都要哭了。
      负责这一场的是ABT最德高望重的指导老师,脾气也是最大的。他火冒三丈地把埃文一通骂,挖苦讽刺无所不用其极,然后摔门就走。临走前极其不满地瞪安德烈一眼,怪他排的这破名单。

      安德烈刚进门就要收拾烂摊子,安慰埃文让他调整一下状态,告诉钢琴伴奏先休息20分钟。埃文眼圈红红地跑出去哭了,塔蒂雅娜无奈地看他一眼,安德烈苦笑:“我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逼他一下吧,看他能不能突破自己。”
      不能的话,他也不会再对他寄予这么大希望。有天赋有灵气的孩子从来不缺,只有这些不足以成为顶级舞者。
      安德烈只是觉得可惜,他非常看好他,不希望他被自己懦弱的性格束缚。

      眼看房间里只剩三人,钢琴伴奏很识相地找个借口也溜走了。安德烈倚靠着把杆,把塔蒂雅娜抱在怀里:“你呢,自己跳得怎么样。”
      “挺好的,还那样。”
      “那就是很好,我对你有信心。今天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先回家吧。”
      “嗯。”

      “对了,要不你把我上周放这的那辆车开去?这几天连着有事,都停好几天了。”
      塔蒂雅娜瞬间抬起头苦了脸。她宁愿在下大雪的高速上开100公里也不想在下班高峰的曼哈顿中心地区开10分钟。尤其碰上夕照直射时,妥妥的酷刑加炼狱,那场景谁开谁知道。

      安德烈被她逗笑:“好吧好吧,不用你了,回头我让司机开回家。”
      塔蒂雅娜大喜,抱着他结结实实地亲上去。正好埃文推门进来,见状短促地惊叫一声,满脸通红赶紧退出。
      塔蒂雅娜无奈:“可怜的娃,刚调整好又吓傻了。”
      安德烈倒是若有所思:“明天晚上我单独请他吃顿饭吧。”

      “也行。那你注意点,这孩子胆小又实心眼,别把话说重。”
      “哟,心疼了?”
      “喂!”塔蒂雅娜又气又笑地拧他“人家好好和你说话呢,不识好人心。”
      安德烈笑,撸猫一样给她顺毛:“知道,你放一百个心吧。”

      .

      那天晚上,塔蒂雅娜和简趴在孩子们的小床边,借着月光看他们的睡颜。谢尔盖藕节般的小手小脚团成团,肉呼呼地缩在被子里,梦里都在傻笑。隔壁床的奶油皱眉,翻身,小腿一蹬,啪地把被子踢开了。
      简小声说:“她最近总踢被子,动作特标准,跟跳舞似的。”
      塔蒂雅娜也笑,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她盖好。奶油的小嘴蠕动一下,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腿上有被子的事实,小脑袋一歪又睡死了。

      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塔蒂雅娜瞬间眼神一亮。简偷笑:“你快点休息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你也睡吧。晚安。”塔蒂雅娜拍拍她的肩,又在孩子脸上一人亲了一下,脚步轻盈地出门了。

      “都睡了?”
      看到她出来,正脱外衣的安德烈小声问。
      “睡了。明天早上你再看吧,芝士又学会好几个指令了。”
      安德烈噗嗤一笑:“真怕你把咱儿子训练成狗。”

      塔蒂雅娜嗔怪着看他一眼,帮他把脱下来的领带收好。安德烈在她脸上亲一下:“我邀请董事会那群老秃鹰下个月周六来家里吃饭了,包括几个名誉主席和配偶。”
      “好吧,一年一度的折磨。我又要买一条显老的丑裙子了。”
      安德烈大笑,在耳鬓厮磨的间隙感慨,真是太为她骄傲了。

      .

      虽然她以女主人的身份主持过好几场类似规格的宴会了,操持那天的流程依然花了她好一番功夫。和团队试菜,研究座位安排,成箱成箱的鲜花被运到家里,摆成娇艳欲滴的造型。宴会筹备师训练有素地忙碌着,一点点把家里简约优雅的客厅布置成这种场合专用的样子。

      那个晚上的流程一如既往地无可挑剔,孩子们被打扮得像小天使,先领上来接受大家一轮夸赞,然后被简带到楼上的客卧睡觉。今天他们不能回儿童房了。房间里铺天盖地都是白色——白色地毯,白色小山羊皮椅子,白色桌布和餐巾,白色底座里的白色许愿蜡烛。最鲜亮的颜色来自白瓷瓶中芬芳的鲜花,雪白墙壁上的油画,男士们清一色的深色西装和女士们摇曳生姿的裙子。

      在场的都是美国举足轻重的人物,第一夫人在这里,查尔斯·威尔斯利也在。他们聊着大而空的话题,侍者们安静地端上一道道菜又撤下去,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所有人都觉得矫揉造作,但他们都是这矫揉造作的一份子;他们不喜欢这套游戏规则,但他们在其中玩得游刃有余,甚至是规则的继承者和制定者。

      夫人们穿着得体的套裙,珠宝在灰暗的光线中熠熠生辉,饱满的苹果肌是用每周拜访美容顾问的钱堆出来的。塔蒂雅娜尽力收敛锋芒了,她不能穿得不够格,那种打扮作为女主人是对在场贵宾的侮辱。可她更不能穿得美若天仙,这一任第一夫人出了名的爱美,她会记恨死的。
      所以她费尽心思把自己打扮得老了十几岁。全身上下都端庄到无趣,光彩照人的秀发梳成古板的发髻,还特地配了和她头发撞色的红宝石首饰。就连烛光都是精挑细选的亮度,能把她奶油色的肌肤照得惨白,倒把第一夫人衬得流光溢彩。

      她的苦心没白费,那位花孔雀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毫无悬念地艳压群芳。眼看第一夫人难掩得意,塔蒂雅娜垂下眼睫暗自发笑。
      这一低垂目光就发现她的手包又轻微震动了一下。从第三道菜起她包里的手机就时不时震一下,朋友们都知道安德烈今天宴请董事会,没有要紧事不会打扰。

      来自德米特里的短信,有好几条。她瞥了一眼就果断放下,颤抖着抿一口酒,加入右边的交谈中。可是左手在桌子下把餐巾慢慢捏紧,终于在话题告一段落时带着温婉的笑站起来:“我去看看甜点烤得怎样了。”
      她挺直的脊背维持到走过转角的那一刻。餐厅里轻柔文雅的笑声,裙子的窸窣声,灯火烛光和珠宝的闪耀似乎都离她远去。仿佛回到了八^九岁的年纪,孤单又自卑,疯狂渴望着来自斯维塔妈妈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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