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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城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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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普通人来说,十二月意味着圣诞节,小雪花,假期和阖家团聚。但对芭蕾舞演员而言,十二月只意味着无休无止的胡桃夹子,满世界飞的年末演出,和每天醒来时酸疼的肌肉。
周日下午,塔蒂雅娜和斯维特兰娜去古德曼精品店给朋友们挑圣诞礼物。走进两层玻璃门,扑面而来的除了掺有香水味的温暖空气,这个城市最时髦人群反季节的考究搭配,还有——
雪花仙子音乐。
她们很默契地同时做个鬼脸,眼前浮现出昨天前天之前无数天的演出场景,两张漂亮的脸皱成一团。
度过了很多个十二月,依然无法面对胡桃夹子噩梦。当你每个白天都在排练,每个晚上都在演出,好不容易去逛街还听到一模一样的音乐时,会油然而生一股撞墙的冲动。
斯维塔嘟囔:“真不该陪你出来的,像我一样全网购就好了啊。”
塔蒂雅娜左耳进右耳出,笑眯眯地随她抱怨,反正刀子嘴豆腐心就是斯维塔最真实的写照。
“还是安德烈好命,多找点事情做就不用陪你逛街了。”斯维塔继续碎碎念“他这周在哪里,又是加州吗。”
“波士顿,早上刚回来。”塔蒂雅娜头也不回,在陈列了整整一面墙的眼影膏、眼影液和眼影粉中仔细挑选“你又不是他,你同时管着两个团和一个学院吗。对了宝贝儿,送凯茜这个还是这个呢?”
“就知道心疼你家里那位,不管我的死活。”斯维塔哼哼,但还是听话地凑过来出谋划策。
送薇拉的礼物最省事了,每一年都是香水套装,这姑娘对香水几乎上瘾。她们走向祖马龙专柜准备拿了今年的圣诞限量香就走,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暗金色脑袋。
“那是埃文吗?”斯维塔问。
“是吧。”塔蒂雅娜眯起眼睛,看他和一个漂亮姑娘说话,那女孩仅凭侧脸便令人惊艳“他和…薇拉在一起?!”
斯维塔也震惊了。当然,薇拉和埃文的关系不错,他们和ABT几乎所有人关系都不错。但“不错的朋友”和“一起去挑圣诞礼物的朋友”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过去几年里,薇拉似乎只和艾伦一起做过这件事。
薇拉正好转头,她们迅速转身隐藏自己。
这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反映过来才觉得失落,为什么要躲呢?她们作为薇拉的亲姐姐和干姐姐,从何时起离她的生活这么远了。
她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实埃文和薇拉完全看在眼中,而且也在低声议论她们。
“都怪你,塔蒂雅娜肯定误会了。”埃文小声说“以为我在和你约会。”
“不误会又能怎样,你还指望她和安德烈离婚吗?我从记事起就知道她有多爱安德烈,我和我姐姐,还有她学生时代的所有朋友都知道。现在男神对她死心塌地,她宁可死也不会离开的。认命吧。”
埃文没说话,半晌开口:“我明白,我也没痴心妄想。但我还是不想她误会我,以为我的心意很廉价。我是真心爱她啊,爱到宁愿看她和安德烈一直幸福下去。”
“可怜的孤独终老的孩子。”
“别说我了,你也好不到哪去吧。”
薇拉立刻不说话了。
他们沉默着逛了一会儿,就在埃文犹豫怎么道歉时,薇拉碰碰他的手:“对不起。是我自己心里太乱,利用你帮我冷静,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埃文对她微笑,温暖、理解又隐藏着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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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塔蒂雅娜是被小奶油惊天动地的叫声弄醒的。她惊恐得睁大眼睛,扑到安德烈怀里:“那那那那孩子怎么了?”
楼下的奶油还在尖叫,一声又一声,塔蒂雅娜怀疑客厅里那堆纤弱的高脚杯都会被震碎。不止尖叫,听声音她还在上蹿下跳,扔抱枕扔玩偶,把谢尔盖弄得放声大哭,简焦头烂额得哄了这个哄那个。
塔蒂雅娜烦躁得抓头发,准备看看这小祖宗怎么了。安德烈伸手拽住她:“不用去,没事儿。奶油很快会过来的。”
他在她疑问的目光中眨眨眼睛,肆意发散魅力。塔蒂雅娜果然被他蛊惑,几乎没听到自己女儿咚咚咚跑上楼梯又撞开门的声音。
“爸爸爸爸爸爸!”奶油令人头疼得尖叫着,跳到安德烈身上,半分钟前塔蒂雅娜刚离开的地方“谢谢你,奶油最爱你了!!”
安德烈笑着坐起来,让奶油舒舒服服蜷在他怀里:“开心吗?喜欢就好。”
塔蒂雅娜清清喉咙,努力克制对自己亲女儿的嫉妒:“你们在说什么啊,又有秘密瞒着我。”
小奶油骄傲得扬起下巴哼一声,一头扎进安德烈脖颈间。安德烈无奈又宠爱地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我们上周去萨克斯的时候,奶油不是看上那个城堡了嘛。我订下来了,今天早上刚送到。”
安德烈说得轻描淡写,塔蒂雅娜几乎想翻白眼。“那个城堡”是一个巨大的,可以钻进两个人的芭比公主城堡。附带两个可以活动的芭比公主,和飞机登机箱一样大的满满一箱子礼服,另一箱子帽子、手套、提包与鞋子,件件精致得可以摆进第五大道橱窗里。另外还有雕刻精美的沙发,茶几,小椅子,茶具,微缩油画等等全套家具,连地毯和帷幕都细致逼真。
塔蒂雅娜叹口气:“你又给她礼物,真怕你把她宠坏。”
印象中安德烈就没有拒绝过奶油的什么要求。她从小就拥有了想要的任何东西,从漂亮衣服,可爱玩具甚至到镶嵌珠宝的音乐盒。安德烈每年一次把她不要的东西整理出几大箱送给孤儿院,然后接着买更精美的礼物。
奶油依然牢牢霸占安德烈身上的位置,探头对她做鬼脸。安德烈笑着倾身,亲一下塔蒂雅娜气嘟嘟的脸:“她的童年只有一次,让她开心点嘛,别留下遗憾。不会宠坏的,我们奶油最乖了,对吧?”
奶油神采飞扬,亲昵得趴在安德烈肩上点头。塔蒂雅娜心里腹诽,她只对你乖。难怪这孩子越长大和安德烈越亲,有这样无条件宠她的爸爸,谁不喜欢呢。
虽说塔蒂雅娜表现得不太赞同,但她几乎是玩得最投入的人。一上午都和孩子们在客厅里玩娃娃,她把谢尔盖的儿童床也搬了过来,做她和奶油办家家酒的道具。她们在城堡里与两个公主办了一场迷你茶话会,谢尔盖咧着没牙的小嘴笑个不停。
安德烈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用电脑处理舞团事物。简在吧台的另一侧为大家做柠檬西柚汁,笑道:“塔蒂雅娜玩得真高兴,感觉她比奶油还享受。”
安德烈笑,抬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嘴边划个十字:“我其实是为她买的。不要泄密哦,蒂蒂会害羞的。”
简忍俊不禁。
还是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吧,塔蒂雅娜曾无意中提起,最遗憾没能“像个女孩子”一样长大。没有妈妈陪她玩娃娃,帮她梳妆打扮,教她选择护肤品。她的家里只有属于爸爸的烟草味道,只有去斯维塔家吃饭时才能感觉到女性化的气息。
当时是巴黎巡演途中,他们在歌剧院旁边的露天咖啡馆里坐着,灯火和繁星在四周闪烁。塔蒂雅娜眼里无意识的落寞让他非常心疼,那种心疼一直延续到今天,延续到他们的孩子身上。
别人都说他对奶油宠得过分。可奶油笑起来梨涡初绽的样子太像塔蒂雅娜,看到她安德烈就想起多年前那个孤单的小女孩,心里泛滥的怜惜驱使他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