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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罗生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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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中午,塔蒂雅娜和斯维特兰娜穿过ABT主楼的长廊,去见她们共同的指导老师。两边窗户下陈列着一个个皮面长椅,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上面或是闭目养神,或是边聊天边压腿,或者只是看风景。
埃文也在,和他的朋友背靠背坐在一张长椅上各自带着耳机看视频。别人都没在意,但塔蒂雅娜对视频内容太过熟悉了,她只是瞥一眼便惊讶地放慢脚步。
这是她下意识的举动,等反应过来应该装没看到时埃文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他红着脸暂停视频,摘下耳机,小狗眼水汪汪地盯着她。
塔蒂雅娜只好开口:“你在看安德烈的纪录片?”
埃文抿一抿嘴:“是的,我在看你们结婚的部分。我把那段存下来了,你穿婚纱真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蚊子音。
斯维特兰娜和埃文的朋友交换一个崩溃眼神。埃文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反复看塔蒂雅娜嫁给他领导呢…而且看得这么入迷。
另一边,塔蒂雅娜的表情同样精彩纷呈,忽然灵机一动:“是啊,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人最美的一天就是和她心爱的人结婚时。”
“听说过。”埃文的表情充满向往“所以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见到那一天的你。摄像机传达不出你万分之一的美,但是已经倾国倾城。”
斯维特兰娜石化,塔蒂雅娜苦笑,彻底无话可说。
走出很远后,斯维特兰娜才找回说话的能力:“我说,那孩子是真爱你啊,都快走火入魔了。要不你给他点回应?”
“斯维特兰娜!”塔蒂雅娜停住脚步,咬紧牙关“这话是你应该说的?你最清楚我的感情,如果我对安德烈不忠…”
“我知道我知道!”斯维特兰娜吓得举起双手“我也没让你那什么啊。我的意思是,找机会和他把话说开。本来我以为他和你认识久了就不会再像个粉丝一样,没想到他越陷越深。”
塔蒂雅娜摇头,叹气:“他不说我也不能说破,太伤他自尊。他本来就是很敏感的艺术家类型,把对我舞台形象的迷恋投射到现实中了。随他去吧,等他成熟一点慢慢会好的。”
斯维特兰娜转头,塔蒂雅娜正微微侧着脸,看向窗外繁盛光鲜的曼哈顿街景。几缕头发温柔地飘落在耳畔,精致的侧脸美如瓷器,应该被供奉在古董立柜里珍藏的那种。
坦白说,她理解埃文为何如此迷恋塔蒂雅娜。天生一副招蜂引蝶的女神长相,偏偏又是温婉甜蜜的人^妻性格,对缺爱的小可怜埃文是致命吸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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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是艾伦的生日,他早就在费莱蒙俱乐部包下了一个楼层准备大肆庆祝。塔蒂雅娜穿一件香槟金色的亮片小裙子,香槟金色亮闪闪的手包,银灰色高跟鞋,整个人美得闪闪发光。她走到家门口,在安德烈侧脸小心地亲一下:“等下见,别忘了拿礼物。”
“知道,放一百个心吧。”安德烈微笑,看着她摇曳生姿地走到电梯前,再回头飞个吻。
安德烈准备等到快零点了再去。虽然和艾伦亲如兄弟,对参加派对的其他人而言他是领导,有他在他们也没法放开了玩。安德烈对此知趣得很,干脆托辞处理公务等到最后时刻再出现。那时候估计大家都被酒精灌得头昏脑涨,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住了。
俱乐部里,艾伦早已经四下蹦开了。塔蒂雅娜艰难地穿过花枝招展的一小群男同性恋,不时停下来和熟人打个招呼,终于走到斯维特兰娜身边:“你在喝什么,sangria吗?给我也来一杯。”
最后一句是对酒保说的,斯维特兰娜笑:“你怎么也喝上这种鸡尾酒了,千杯不醉小姐。”
塔蒂雅娜不爱喝酒,但是酒量出奇得好,也不知道遗传自谁。她转转眼珠:“家里那位不高兴了呢,答应他从此没事不碰烈酒。”
斯维塔兰娜又是噗嗤一笑。大半年前也是艾伦组织的派对,塔蒂雅娜生完孩子后第一次出来玩,不免有些过火。啤酒乒乓向来是她的强项,对手们前赴后继倒在她裙下,塔蒂雅娜只是觉得略微头晕。从来没喝醉过导致她大意了,等回到家才渐渐难受起来。安德烈陪着她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在她扒着马桶吐的时候帮她整理头发,在她胃疼得辗转反侧的时候抱着她安抚。第二天难得强硬地表示再也不许她这么放纵,塔蒂雅娜自然做小媳妇状乖乖答应。
深红色的液体盛在水晶般的玻璃杯里,衬着冰块、水蜜桃和柠檬煞是好看。还没端起杯子,艾伦忽然大大咧咧地从背后搂住她,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上去:“来了怎么也不和寿星打个招呼?”
塔蒂雅娜笑,嫌弃地整理被他弄皱的裙子:“哪敢打扰啊,您不是正忙着勾搭小姑娘呢吗。”
她只是随口一说,但艾伦瞬间站直身子对天发誓:“我的好妹妹好姐姐好姑奶奶啊,求你千万别这么说!我都改邪归正多久了,被薇拉听见努力又全都打水漂。在场的可都是朋友,24K纯的。”
塔蒂雅娜和斯维特兰娜同时笑出声来。塔蒂雅娜似笑非笑看着他:“还没追到?”
“当然,要追到了能不告诉你们。”
“你确定?”这句是斯维塔问的,同样似笑非笑。
艾伦被她们看得发毛:“必须确定,你们一个个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为什么据可靠消息源,你和我妹妹曾经一起吃过晚饭?还故意瞒着我们。”
艾伦愣了几秒:“你怎么知道,薇拉说的?”
塔蒂雅娜气呼呼拧他的脸:“是姐姐我发现的,还嘴硬呢!用完我们这些军师就扔,赶紧坦白,到底怎么回事?”
艾伦被她掐得吱哇乱叫,苦着脸求饶:“真没骗你们,那顿饭是我磨了好久她才勉强答应的,吃完就各回各家。而且也是她不让我告诉你们,我是不懂为什么,但她难得提个要求我哪敢不听啊。”
塔蒂雅娜还有一堆问题等着,但已经有朋友来招呼艾伦了。他过生日他最大,塔蒂雅娜哼哼着放手:“等明天上班了,你最好想好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塔蒂雅娜看着艾伦消失在他的乐队朋友中,忍不住不赞同地问斯维特兰娜:“薇拉这是怎么回事?越来越不像她了。明明对艾伦有感觉,拖了一年多也不松口,还走神秘路线瞒着我们。”
她爱不爱艾伦都没问题,塔蒂雅娜只是不喜欢这种优柔寡断的态度。斯维特兰娜皱眉,叹口气:“不知道,我也看不懂这个妹妹了。”
她把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滑下舞池去找她家的小狼狗德米特里了。艾伦人缘好,差不多半个纽约艺术圈都在这个文艺复古的房间里。有舞者,画家,乐团成员,甚至媒体和时尚行业的人。塔蒂雅娜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百无聊赖地喝东西,偶尔有人垂涎地想搭讪,立刻会被某位知情朋友阻止——那是那位安德烈·沃洛索夫的妻子,绝对碰不得。
安德烈过来的时候,塔蒂雅娜和凯瑟琳正在露台上聊天。两个姑娘漂亮的小裙子加起来也没有两尺衣料,好在早秋的夜晚不算冷,楼顶风再大也是温暖的。她们聊着最近上映的电影,各自去其他舞团客座时看到的小八卦,笑得花枝乱颤。
安德烈穿了一条褪色得恰到好处的牛仔裤,休闲款的白衬衫和量身定做的黑色皮夹克,都来自他代言的D&G。看起来简单,但全身上下都透出品味与格调,哪怕最挑剔的俱乐部也不会把他拒之门外。他的模特身材只是让这套衣服更完美了,塔蒂雅娜一看到他就笑嘻嘻跑过去,挂在他脖子上:“等你一晚上啦。”
安德烈笑。凯瑟琳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自觉自愿地离开了。
他搂着塔蒂雅娜,他们继续站在之前的栏杆边看脚下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安德烈把下巴轻轻搁在塔蒂雅娜头顶:“跟你说个内部消息,应该快公布了。猜莫斯科大剧院的新任艺术总监是谁?”
“还用猜,除了尼古拉没别人。”
安德烈轻笑。
她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是不是代表他要退役了?那年底东京芭蕾节,我还要和他一起演出吗?”
她可怜巴巴地仰望他,安德烈捏捏她的脸:“要。按照他的说法,只是辞去莫大的首席职位,遇到有意义的节日或拼盘演出还是会登台…就是走穴捞金啦,他怎么会放弃这种赚钱还赚知名度机会。”
塔蒂雅娜哼一声,搂住他的腰埋进他怀里。真要退役就拿出点诚意啊,像安德烈一样,毫不留恋昔日荣光。更何况,要说尼古拉有多热爱芭蕾,她用头发丝想都不信。
在他们身后,埃文闷闷地趴在吧台上,盯着他们般配又恩爱的背影。薇拉从舞池里转出来,她美丽的小脸红扑扑的,呼吸急促。她一屁股在埃文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来,用手给自己扇风。埃文抬起眼睛,探寻地看着她。
薇拉露齿一笑,美艳无双:“不请我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