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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近乡情更怯,问价赎婀娜 ...

  •   知之挽起车帘,一路看着扬州城中热闹的景象,马车穿过繁华熙攘的集市,走过平易的村庄,往静僻地远郊驶去。早春之光,到处是喜人的牧青色,夹杂着湿润的露水气,如同年少时阔别已久的味道,伴着速速的马蹄声回荡在心。
      “姑娘,到了。”全兴叫马停下。
      知之从车上下来,把包袱放在座上,边往前走边仰望这座殿。
      长台观是早年间就在扬州内外出了名的道家出世之地,道观殿宇正中写着“长台观”三个大字,左右为两行对联:天近元门,上极斗牛之气;云开黄道,永依日月之光。
      全兴拉着马拴在树上,知之径直往里面走去。
      四方的院子有人正打扫着,院子中间有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清静无为”四个字。知之立在门口处,绕过巨石,能看见里边的正殿,仍有一副对联左右通对:有关家国书常读,无益身心事莫为。
      原来的书上也是这么形容道观的,知之心想:只是书中还说,入观的人要是清白之人。可是……自己又怎能算是清白之人呢?
      从观里出来,知之从车上拿了包袱,对全兴道:“你回去吧,趁着午饭前赶回去。”
      全兴问:“姑娘今后就在这里了?”
      知之扭过头去看了看,又转过脸:“会有师傅收下我的,放心吧。”
      全兴嘟囔:“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姑娘了。姑娘是个好人,从不爱使唤我们做下人的,脾气好得很,如今走了,叫全兴怎么舍得?”
      “你这没出息的,平日里半句好听的也说不来,今儿是怎么了?”
      全兴不语,知之浅笑:“好了,回去吧。”
      “嗯。”全兴点头,拉过马车,“姑娘好生保重!”
      知之见他上去驾车走了,才一个人进了长台观。
      仔细遍观更能感受这里的氛围:道观里栽种的乔木还未发出新芽,铜香炉里飘摇着一股浓浓的熏香味,方才打扫院子的人已不见,正殿里正往外走出两个人来。
      只见二人越来越近,因又不知谁是观里的道长,知之向前迎去,想要问一问。
      “二位师傅,请问……”定眼一看,眼前这一男一女让知之好生惊诧,只是这女子甚是熟悉,不是别人,正是丸殊。
      “知之!”丸殊亦惊,“怎么是你?”
      知之又蒙又喜,被丸殊拉起手来:“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知之看了眼旁边的李元珂,“这位公子我见过的,是常去找你的那位。”
      李元珂见她二人这般相遇,同感奇巧。
      “只是原先人太多,公子兴许不记得我了。”知之道。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你和丸殊还能在此见面,也是奇缘。”李元珂笑着。
      知之点头:“你们怎么在这里?”
      丸殊回答:“哦,我与他出来后就在城外住下了,听说长台观的盛名,想来看一看,今日一观果然不假。”
      “原是这样。”
      李元珂见旁边有张木头长椅,便道:“不妨坐到那边去聊。”
      丸殊与知之牵着手过去,畅谈了许久。
      眼看正午太阳偏西了,也到了告别之时,二人依依不舍,又说了一刻的话才分开,丸殊与他目送知之往观里去了。
      回去路上,丸殊低着头:“相见时难别亦难。”
      “你若念及她,隔日再来也不是难事。”李元珂宽慰道。
      丸殊想了想:“罢了,再见也不过如此。”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李元珂道,“既然你怕再见,不如彻底不见,倒不是无情了。”
      丸殊看看他,觉得一生能遇见这么一个知己,遂不再多言。
      “我托人在东庄正找着差事,等找到了,我们就不用拮据了。哦,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那个人。”
      丸殊笑:“你这么找,就不怕被你父亲找到?”
      “又不是大张旗鼓地找,何况就在东郊,他怎会知道?”
      “我们也算亲身体会了‘身无彩凤,心有灵犀’的日子,难道不好?”丸殊笑问道,“你还谋什么差事,不如买半亩地,过上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岂不潇洒?”
      李元珂看着她:“说得容易,我们又不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还能活着。”
      丸殊笑:“这个陶渊明也真是的,写什么不好,偏偏写了一场梦,几百年过去了,有谁见过桃花源的么?没有也罢了,却总是让人难割舍的,这虚实有无之间,只是差着那么一点点的不同而已。”
      “所以人们更要去追求,追来讨去,发现终究没有这些东西,才能相信眼下的活法最是真切的。”
      “方才知之还道,本想回家乡去看看,可山高路远,仍是回不去了,不过若回去,也是近乡情更怯,何必还回去呢?”
      “是了。”
      说着话,两人一同往住处走去。
      自全妈妈葬礼上全老爷的侄子来过一回之后,便看上了关雎院的弘禾,可谓一见钟情。年后,全玉衡又到隔壁茶庄做事,更是来的勤快,在关雎院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
      弘禾闲时便在堂中陪他说话,只是个把月过去了,仍旧未许他亲近自己。
      烟晓知道他的心思,叫弘禾别太拒绝,两家店邻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总有要互相帮衬的时候,所以请弘禾对他多施温柔策。
      这一日,香安不大好,全兴请郎中去了,烟晓在楼上照看着,弘禾和玉衡在堂厅聊闲话。
      “我这个废人,总给你们添乱。如今你经营不易,我挣不来银子不说,还要每日的吃用,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香安躺在病床上。
      “你且宽心,我们这么多人,还能不管你?”烟晓为她掖好被角。
      正等着郎中,巧卉敲门来了,说是有人提亲,请烟晓下去。
      来的人是平寿羽,带了几十件礼盒,红灿灿摆了一地。烟晓觉得有些突然,却也未见过这架势,便问:“怎的这么着急就来了?”
      庄吉立在一旁,平寿羽看看她,对烟晓道:“前几日不是告知过姑娘吗?”
      烟晓想起几日前,他有一晚走时确实说过要来提亲庄吉的话,不过却没在意。“我当是玩笑话,怎知你认真了。”烟晓说着,找地方坐下。
      姑娘们有的从屋中出来,站在楼阁上往下看。
      “今日是有些草率,不过我是真心诚意来求姑娘的。庄吉与我情投意合,请姑娘说个赎出价钱,我们也好心中有数了。”
      烟晓见这些礼盒堆着,忙道:“紫春,把这些礼盒归置起来,先搁到杂间去。”
      平寿羽笑道:“姑娘收了礼,可是默认了?”
      “谁说我要收下了?你一会儿可要拿走。”烟晓道。
      庄吉走上前:“烟晓姐姐是不同意吗?如何这般难为他呢?”
      “这话倒是向着外人了。”烟晓看着她,“如今关雎院不比从前,我也不是难为你们,只是这赎人价钱早就翻了倍,你现下要走,我只怕你真真拿不出这么多。”
      “那你说是多少,也好有个办法。”庄吉问。
      烟晓有些急:“如何昨日不来问我?今儿当着众人,我说出的话,你可没法讨价还价了。”
      平寿羽见庄吉和她都有些色急,便拉了庄吉,笑对烟晓:“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烟晓带人上楼进了屋,看热闹的姑娘全都各自干各自的去了。
      “你们也真是的。”烟晓掩门,“怎么,这么声势浩大的是做给我看的吗?”
      庄吉道:“他哪里是以礼相要挟?不过是为的体面。”
      平寿羽劝道:“武姑娘千万别生气,都怪我唐突了,现下就我们三人,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烟晓道:“不是我不通情理,实在是当着人没法……”
      “是了,谁不知道当家最难,姑娘只说便是。”
      “你们坐下。”烟晓也坐,“如今要走也容易,银子够数了,你走我不拦着。不过我不骗你们,现下行市涨了,庄吉也知道,来的客人光算茶钱,每两都涨了价钱,更别说是你们要从良娶亲的。”
      “我深知如今你持业艰难,所以才让他好一番费工夫,到处筹钱,只是至今还不知究竟要多少。”庄吉与他对视。
      “一千五百两。”烟晓认真地道。
      “什么?”庄吉从椅子上站起来,“这……”
      平寿羽未言语,只见烟晓定睛看着二人,片刻便笑开了花。
      “傻妹妹!”烟晓只顾笑着,面前的二人傻了眼。
      “真是个实在的傻妹妹!”烟晓捂了嘴乐,“连如息走时都不值一千五百两,我怎么会给你开这个狮子口。”
      庄吉抚了抚胸口:“好啊你,敢逗我。”
      烟晓笑着:“好了好了,虽没有这么多,恐也够你们费番周折的。”
      平寿羽道:“请姑娘明示。”
      “一千两。”烟晓伸出手指比划着,“少一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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