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黛》及时雨

35、暗遭小人算，蚀本玷污浊

　　“不敢瞒全妈妈，他扣下我们时，已要了百余两银子去。”全兴畏畏缩缩地说。
　　全妈妈气得直咳嗽：“你……你怎么不早说。”
　　烟晓见她怒气冲冲的，便要替全兴解围：“全妈妈莫急，全兴也是没有办法才回来禀明情由的。”
　　全妈妈捂了嘴，不住咳嗽。
　　“我先扶您上去，一同想想法子。”烟晓说着，搀起全妈妈，又使了眼色叫全兴先下去。
　　进了屋子，全妈妈坐到床上，烟晓倒了茶水端上。
　　“烟晓啊烟晓，你可知这位大人是谁？”全妈妈摆摆手，喝不下去。
　　“怎么，有什么来头吗？”
　　“宋延。哼，真是冤家路窄。”全妈妈无奈，“说起来还是十几年前了，全老爷收了几位门客养着，说是门客，其实也是帮忙做事的，宋延就是其中的一个。”
　　烟晓认真听着。
　　“他总是喜欢攀比，挤兑别人，后来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来往。有一回，他家里有急事需要钱，四处借不到，偷了全府的几件值钱玩意去卖，结果被全老爷知道，把他赶了出去。”全妈妈说着，想起从前，“全老爷最恨这种人，当着全家众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这么巧？兴许是重名重姓的，不是那一个宋延呢。”烟晓道。
　　全妈妈摇头：“无巧不成书。他被全家赶出去之后，哪里还肯有人跟他打交道？他便去了外地，竟在湖州那块地方一点点发达起来了。你们全老爷没死的时候也听说了，还说他不过是小人得志。”
　　烟晓睁大了眼睛：“真有这等巧事？我算见识了。”
　　“今日我们落到他手上，岂不是要认栽？”
　　“那……”烟晓欲言又止，全妈妈许她说，“那么他，定是知道全老爷去世的事了？”
　　“这个自然。”全妈妈说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宋延是个贪财好色的主，全寺在那边斗不过的。”
　　“只是他们已经交了一百两银子，现下再要，的确是得寸进尺。”
　　“不然就再给他们一千两，早早了事罢。”
　　“这怎么使得？”烟晓不解，“关雎院上下哪里还有这么多银子？即便有，怎能便宜了这个王八蛋。”
　　全妈妈思虑着，不时又咳起来。
　　“他已经要了一回，这回若我们不给，那一百两银子便是打水漂了。”全妈妈心想，势不如人，只好先忍了。
　　烟晓见她这般着急，怕是身子又不好了，遂不再多言。
　　第二日，全兴带了足足的银子回湖州去接人，烟晓送他走时，心里总觉得不妙。
　　夜里，庄吉知平寿羽要来，在屋里好生打扮着。谁能想到，这平寿羽真是个格外有心的，买了上好的料子特送给全妈妈，请她平日里照顾庄吉。
　　全妈妈笑着，叫巧卉带他上楼。
　　“别看这种酸溜溜的文人，最是会揣摩人的心思。”全妈妈对烟晓说，“他对庄吉越来越上心了，我只怕他哪天开了口，又讨走我一个美人儿。”
　　烟晓看他上楼进了屋：“哎，迟早的事罢了，等全寺他们回来，全妈妈还担心没有更好的吗？”
　　巧卉下楼时，路过丸殊屋子，被丸殊叫住。
　　“你去和全妈妈说，我月事来了，今天就不接客了。”
　　巧卉小声道：“我记得姑娘半月前才完的，怎的……”
　　“你只管去说，若是全妈妈问起，就说我如今乱得很，也是常事。”
　　“姑娘难为我了。”巧卉不悦，“上回姑娘打发走了客人，也不怕全妈妈问，这回又叫我应付。”
　　丸殊说道：“傻丫头，上回我拿银子跟他厉害，他走了便是，哪里好意思跟全妈妈告我的状？没银子还上这地方来，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巧卉想想也是：“好好好，这回我去说，若是被全妈妈发觉了，姑娘可要想要怎么应对。”
　　丸殊笑笑，让她去了。
　　眼看要入冬，气候愈发干燥，烟晓令丫头拿了水盆往各屋里洒水。因香安病着，不叫进去，烟晓又亲自去看她，嘱咐每日多送热水上来。香安身子老是不好，夜里接客更是少了，全妈妈多有抱怨。烟晓这几日总是安慰了这头，又要去顾及那边。
　　全兴回到知州府，被门外的人拦住。
　　“我是全兴，你们大人前几日让我回扬州办事的，放我进去。”
　　“全兴？你听说过没？”其中一人问另一个。
　　那个凑到他耳边：“好像有这么个人，就是扬州妓院的。”
　　“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禀大人。”
　　全兴听见这话，便道：“我哥还在里头，我得见了我哥再去见你们大人，先放我进去。”
　　“老实呆着！”那人严厉道，说着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儿，去回禀的人回来了，叫上另外一个，上去就搜全兴的身。
　　“你们干嘛？放开我。”全兴一边叫着，一边用手捂着口袋。
　　“你去车上看看。”其中一个对另一人说。
　　两个人一个上到马车上去，一个拉扯着全兴。搜了半天，车上的人跳了下来：“什么都没有。”
　　二人继续搜全兴身上，直到把钱袋搜了出来。
　　“哈哈，果然有真东西。”一人说，“快去给大人。”
　　“给我！给我！”全兴想要抢夺，可终究争不过二人，“你们这伙强盗！”
　　见到全寺时，全兴已哭成泪人。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全兴刚进去，便有外头的看守锁住了。
　　“你倒是说话啊！”全寺在一旁着急。
　　“银子……一千两银子……都给他们搜去了。”全兴哭啼。
　　旁边还有两个人，是当初全寺带着一起来杭州的小厮，听了这消息，都愣住了。
　　“你……”全寺无语，“唉！”
　　“这可怎么办？”另外的两人束手无策。
　　全寺道：“你方走时，宋知州就把那五个姑娘带走了。围着他一个人在府里花天酒地，整日醉生梦死，我们回去如何交代啊？”
　　一个小厮道：“如何交代？我们能不能回去还是一回事。”
　　全兴哽咽着：“我也没办法，回来就搜身，所有银子都被他们搜去了。”
　　全寺思索了半刻：“无论如何我们几个都要回去。”说毕，便走到窗口使劲敲打，“有人没有？来人，有人没有……”
　　两辆马车吱吱呀呀地奔往扬州，车上的人面若无色，不知回去之后要怎么交差。
　　次日午后，弘禾在堂中擦琴，全寺几人疲惫而归。
　　“弘禾姑娘。”全寺过去打招呼，“全妈妈睡着呢？”
　　弘禾起身：“好像是吧。”
　　全寺看一眼楼上，安安静静的。
　　“你们这是刚回来？”弘禾问。
　　“是。”全寺没有精神，又不知该做些什么。
　　正无所适从，全妈妈从房中出来了。全寺几个见到全妈妈，对视了下，不知如何开口。
　　“回来了，怎么样？”全妈妈走过来，“全兴把银子送去了吧？”
　　全兴后退了半步不敢如实说，全寺忙道：“全妈妈，事情……没办好。”
　　听见底下的动静，姑娘纷纷从各自屋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