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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看破红尘目,未语已婆娑 ...

  •   秋意渐浓,夜风乍起,窗台上落了薄薄一层灰。丸殊在窗边,仔细瞧着花盆的花是真死了,便叫紫春上来搬走。
      “前几日就想让你搬去了,总是侥幸觉得还能活过来。”丸殊笑。
      紫春瞧瞧这死花,搬在手里:“看样子死了好久了。”
      下楼时,碰上全寺和全兴正准备出门,紫春故意放慢步子等全兴走近了她,听他悄声道:“这次还不知要几日回来。”
      紫春温柔道:“且去吧,路上小心。”
      全兴应着,向门外走去。
      半雨在楼上看见这一幕,心想当真是对有情人,无奈不能如愿也是十分可惜的事。
      烟晓从屋里出来,见半雨在栏杆处立着,笑问:“可吃过饭了?”
      半雨走来:“吃过了,你是要去全妈妈那里?”
      “不去。”
      “对了,我正有事要问问你呢。”半雨笑着,“昨儿我见一位公子在堂厅与你闲话,可是常来的那位?”
      烟晓拉了她,往自己屋里去:“你进来再说。”
      半雨忍不住笑出了声:“躲什么?可是心里有鬼了。”
      掩了门,烟晓道:“你轻声些,若是全妈妈知道了,真以为我要和他怎样的,可是要麻烦了。”
      半雨晓得全妈妈现下都不舍得她接客了,偶尔待客还是空闲时,平日里只管打理琐事。
      “人家虽不是日日来烦姐姐,可已算是关雎院的常客,隔三差五便往咱们这里跑,难说不是看上了姐姐。”半雨坐下,“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烟晓同坐下:“你猜的是,不过我却是个不领情的。”
      半雨知自己猜的不错,便道:“姐姐就那么怕全妈妈?”
      “怕,也不怕。”
      “此话该当何解?”
      烟晓慢慢道:“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我不领情不全在全妈妈。”
      半雨将问,烟晓接着道:“若说看破红尘听上去太过心灰意冷,但我却真的如此一般。再有情也好,再相爱也罢,终究抵不过这岁月光阴,长则不久、短则不长,又有何趣?”
      “那么你,是再不肯心有所属了?”
      “虽然我从前也嫁了人,那不过都是昨夜星辰昨夜风了,我也不知是何时有了这样的念头。”
      “前几日,我从丸殊那里借书,看到一句诗:‘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深奥的我不懂,可这句说得真真极为恰当。雨水入地,当真是避也避不开,逃也逃不掉的。若是情动,又怎么能控制的了呢?”
      烟晓低头感叹:“是啊,情不知所起……那么我,当真是个无情的人了。”
      午后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想出去走走,却又因秋日里身乏懒得动弹。
      丸殊躺在房中睡不着,便想起从前梦笑在时,总会吵吵嚷嚷地进来,叽叽喳喳和自己说上好一会子的话。想着她,又翻开她托人捎来的信看,一时有些伤感,更担心她在王府的日子。
      忽听门外有人敲门,丸殊应了下床去开。
      “有人找姑娘。”是巧卉。
      丸殊正要问是谁,巧卉往楼下看了一眼:“似乎不是寻常客人,看着不像。”
      丸殊也向楼下看去,见是一位老爷带着人来的,随从还跟在后头。
      “他没说是谁吗?”
      巧卉摇头,见全妈妈在堂中应付着。
      丸殊道:“我下去瞧瞧。”说着,二人下楼。
      全妈妈看她来了,赶忙介绍:“丸殊,这是李员外。”
      丸殊听着耳熟,竟一时想不起是谁,见到面前这位老爷直觉眼生,不过还是先打过招呼。
      “这位就是尹小姐?”老爷边问边打量。
      “是了。”全妈妈笑着道,“她今日并未约客。”
      丸殊立在旁,仍一头雾水。
      老爷上上下下看了片刻,问道:“我知道你与我儿元珂相识,近日他说出门拜访友人,不想三五日了依然未回府,所以我才找到这里。若是他与小姐在一起,或者他前日来过,请你如实告诉我。”
      丸殊恍然,原来这位老爷是李元珂父亲。
      “丸殊啊,你好好想想,李公子何时来过?”全妈妈也看着她。
      “他最近没有来过这里。”丸殊说道。
      “那他最近一次来是何时啊?”李员外追问。
      丸殊想要如实说,心里却明白,上次他来恐怕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若是说了,等再回去也是麻烦,可是不说,李员外都找来了,兴许是搪塞不过去的,一时紧张起来。
      “最近……我倒不记得了。”
      “不记得?”李员外看看全妈妈,“这……你们可否有记档啊?”
      全妈妈吩咐巧卉:“去叫烟晓把记档拿来。”
      说来关雎院的记档,自然是不能随便谁要看就看的,恰因全老爷生前与李员外是熟识,又有交情,全妈妈才对他尊敬有加。
      丸殊看着情势,亦不知李元珂去了哪里,想着记档上大多是留宿过夜的客人,李元珂总是白天来,所以即便有也是去年那唯一的一次了。
      烟晓捧着记档来了,全妈妈接过道:“李员外坐下看吧。”说着递给他,又引他们到堂中坐。
      李员外只翻了前两页,便丢给随从:“你们找。”说罢,拿凳子坐下。
      烟晓见丸殊神情秉持,悄声问是怎么了,丸殊摇头不语,站在全妈妈身后。
      “全妈妈你也别介意,我这犬子,家再大也圈不住他,整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着实让我操心。”李员外道。
      全妈妈笑对:“哪里哪里,我虽只见过令郎一面,却印象深刻,是个仪表不俗的公子。”
      李员外还未听完就摆摆手:“那是你不了解他。我昨日就想来找他,后来底下人劝我,说让我午后来,全妈妈好得空。”
      全妈妈笑着,心里却知他的意思是怕晚上来了,传出去终归不好。
      丸殊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又仔细想着李元珂人在哪里。
      “找到没有?”李员外问跟着的随从。
      “并未有公子啊。”其中一人道。
      李员外皱眉:“那是去哪儿了呢?”
      全妈妈道:“这记档上是最近三个月的,都没有贵公子。”
      李员外从他们手里接过记档,放在桌上:“那就谢谢全妈妈了,我再去别处找找。”
      “好。”全妈妈起身,准备送人。
      “真是打扰了。”李员外往门外走去,忽然又转过身:“对了,若他再来,还望尹小姐劝他速速回府。”
      丸殊连忙答应。
      “告辞。”李员外对全妈妈道。
      “李员外好走。”
      出了关雎院往西去,一直走到头都是笔直的街市,热闹非凡。过了路口穿过木棉巷,便是另一个地界。
      扬州城虽不大,却也有十余个分属地片,若是走路,要小半天的功夫才能到“长青街贵竹巷,怀远酒家前”。袁采鸢今日再次来到这里,寻年头里那个进京赶考的愚书生,只不过现下已然看不出她那有孕时候的臃肿之身了。
      上阶敲门,里头有人问是谁,袁采鸢不语,等着门开。
      “吱啦”一声门打开,任永山站在门口,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姑娘,从
      门开的缝隙中一点点映入眼眶里。
      一双暗色的布鞋实是脏的,浅蓝色的衬裙边围磨出了毛花,外面罩着的有些宽大的深蓝对襟长褂,袖子更是不合身,墨绿的双层束腰带重叠不严,上下错落着系在腰间,唯领子处能看见的小衫干净素雅,却未见颈上佩有装饰。
      袁采鸢抖了长袖,露出双手合在腰前,抬头看着眼前人。
      “采鸢?”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满脸迟疑惊异的神情。
      “你回来了。”采鸢声音低低的,似乎并未怀抱希望前来却也有些喜出望外。
      任永山走近一步,合了门:“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吓着你了。”采鸢望着别来无恙的他,只是胡须长了,“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是啊,等你。”她一字一句地说话,神情冷静。
      任永山两手扶在她肩上:“你怎知道我进京去了?走前我曾去找你,可他们说你不在。”
      采鸢意外:“你何时去的?”
      “就在进京前。”任永山不知她此次是怎么出来的,便问,“你怎么出来的?怎么找得到这里?”
      采鸢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闭着眼睛心里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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