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黛》及时雨

31、重整迎宾客，情人尤懒惰

　　全妈妈只在关雎院待了片刻，就由全寺驾车回府了，并令烟晓在她回来之前不得迎客。
　　姑娘们无所事事，在堂中闲话。因她们之中大多是未见过全老爷的，故全老爷亡故之事，总是难以叫人伤心。
　　“全老爷的丧事在府上办，全妈妈只说办好了再回来，我们虽关了门不迎客，可是隔壁住着的全府看护都还在，所以你们就当是得了空，不要生事就好。”烟晓说道。
　　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过了白露天又晴朗。全妈妈料理完丧事回来面容疲惫，虽是上午，却先回房休息了。
　　烟晓给全兴发了银子，按例去买姑娘们的脂粉。上楼时，见巧卉在二楼搓灰，便上去嘱咐道：“小声点儿，扫完先下去，全妈妈在里头睡着。”
　　半雨从房中出来，见烟晓在楼梯口：“全妈妈此番回来可还好？”
　　烟晓摇摇头，同半雨进屋去。
　　“她瘦了一圈，看样子是心力交瘁了。”
　　半雨点点头，又道：“我还有桩事，要问问姐姐。”
　　烟晓拟听，半雨道：“如息走了，她的屋子空着，今日关雎院复业，这最主要的屋子里却无人，若是客人问起，可要怎么说呢？别人会以为我们这里没了如息便再无美人了。其实这话早也该说，梦笑、采鸢走的时候，屋子虽空着但都是旁的，现下正间也空着，是不是不太妥呢？”
　　烟晓微笑道：“这我已想过了，不过是全妈妈还没回来。她又是个喜新忘旧的，如今你还看不出吗，她最疼新人。”
　　半雨知烟晓说的不是旁人正是弘禾，又道：“哪里的话？全妈妈若是喜新厌旧，又怎么会让你主持关雎院这样久？如此看来，她仍旧对你最中意。”
　　“何时你也学的这般油头？”烟晓笑，“白白抬举我。”
　　半雨也笑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等回头我跟全妈妈去说。”烟晓展展袖口，“其实，我虽也喜欢她，却不想便宜了这丫头。”
　　“是弘禾？”
　　烟晓点头：“她自来到这里，便样样事都顺着心意，全妈妈待见她什么似的。说实话，连我也佩服她的聪慧，只是……她毕竟还小，又比我们晚来，若是真的让她居正间，别说是你，哪个人能没有怨言？”
　　“说得是。”
　　“她自己不过张扬了些。”烟晓思索着。
　　傍晚，早早地要开饭，全妈妈支会紫春叫姑娘们都下来吃。
　　香安从床上起来，下地穿鞋，一面问紫春：“不光是吃饭，还有别的事吧？”
　　紫春道：“或许是，姑娘请下去吧。”说完，又上别的屋通传去了。
　　大家陆续找位子坐着，全妈妈从楼上下来，烟晓上前去，全妈妈摇了摇手，不用人搀扶。
　　“都坐着。”
　　烟晓撤开凳子请全妈妈坐下，自己坐在旁边。
　　“你们吃，听我说。”全妈妈咳嗽了两声，“全府上下已经安排妥当了我才回来，这么长日子不见，你们都还好。究竟是我没看错人，烟晓很是让我省心了。”
　　姑娘们坐着听话，无人动筷。
　　“往后还是一样的，从今天起一切照旧。”全妈妈看看这一桌子人，“数数看，如今加上我才八个人，如息走了再要添人，明儿个全寺、全兴去趟杭州，也该寻些可用的新人。再有，以前定的规矩是不准你们出院子，最远到后面的亭廊里。隔壁的茶庄是随便去的吗？若我知道有谁再敢去了，不论是谁，一概处罚。”
　　烟晓轻声道：“无人去过的。”
　　全妈妈道：“那便最好。如今隔壁盘给了外人，就更去不得了。你们安生些，我也省些看顾你们的人，折了银子，咱们随便买些什么不好？”
　　半雨听着，心想如今隔壁盘了出去，那些个看顾总要有地方住，可是在哪里？
　　“他们现下住在府里，我也是但愿白养着这些人。”全妈妈转眼看着弘禾，“弘禾来的时日也不短了，中午我让人做了牌子，吃完饭挂上。”
　　弘禾扎着脑袋，只怕这一桌子的人都在看自己。
　　吃罢饭，烟晓被叫去全妈妈房里了。
　　“这是本季的入账。”
　　全妈妈未看，搁在一边：“我不在的这些天，无人闹事吧？”
　　烟晓道：“无人。”
　　全妈妈长舒口气，往床里坐坐：“全家卖了几块地，好的几乎都卖了。”说着，拿枕头底下的褥子盖在腿上，“原来府上的房子和园子都还留着，该怎么住的还怎么住。”
　　烟晓问：“那茶庄……是不是给了她？”
　　“是，关雎院归我，茶庄自然归她。”全妈妈接着道，“归就归吧，只可惜她的孩子还小，没个会经营的，现下要给了她本家的人支撑，下个月就来人。”
　　“其余的呢？”
　　“其余也没什么了，珍姨还在府上。”
　　烟晓想起杜老爷给的银子：“对了，如息嫁人的银子在我屋里，一会儿去拿。”
　　“几年的头牌走了，多亏了她啊。”全妈妈感叹，“我也没能送送她。”
　　正说着话，屋外头紫春在敲门。
　　“进来。”全妈妈道。
　　紫春推开门：“全妈妈，有人找烟晓姑娘。”
　　烟晓看看紫春，全妈妈看看烟晓不禁笑了：“你去吧，我待会儿下去。”
　　烟晓听了，同紫春出来。
　　“谁找我？”
　　“就是他。”紫春带她下楼，看见门口站着一位客人。
　　原来是辛公子，烟晓走过去。
　　“见姑娘一面可真难哪。”辛公子见到人，喜笑颜开。
　　“哪里这么难？”
　　“我前几日来过的，可惜丫头说姑娘不见客。”
　　烟晓道：“哦，公子请这边坐。”说着，往堂中来。
　　辛公子奇怪：“怎么姑娘要请我喝茶吗？还是饮酒啊，为何不请我上去坐？”
　　“今日……我身子不适。”
　　辛公子停住步子：“原是这样，那我来的不巧了。”
　　烟晓浅笑，辛公子左右看了看，大堂里没什么人，客人大多在楼上，便走进烟晓道：“姑娘可是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是我太冒失了。”
　　“哪里的话？不值得生气。”
　　“可是，若是因为那天我的草率让姑娘与我生分，却不值了。”
　　烟晓看看他：“公子不必在意那天的事，我已经忘了。”
　　辛公子听她这么说，觉得像受了冷水，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