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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陷身糊涂案,原委耐琢磨 ...

  •   薛同来到关雎院时,采鸢坐在全妈妈的屋子里,由他把脉。房中安安静静的,谁也不敢说话,生怕这诊断出了岔子。
      薛同把了两回,心里不禁琢磨,关雎院的女子怎的会有了喜脉呢?
      “全妈妈,这位姑娘可是你们这里的?”
      “是了。”
      “这就怪了。”薛郎中捋一把胡子,收起药匣。
      全妈妈忙问:“请但说无妨。”
      薛郎中凑到全妈妈耳边道:“姑娘的脉是喜脉啊。”
      采鸢听见这话,伸手指着薛同道:“胡说,你胡说。”
      全妈妈拉下采鸢的手:“你住口。”说着,死死地瞪了她一眼,又对薛郎中客气道:“您先回吧,到全寺那儿拿银子。”
      薛同点点头,提好药匣准备出去,全妈妈又道:“薛郎中,今日在关雎院诊脉一事还请不要外扬。”
      他会意,应允了出门。
      采鸢吓坏了,站在床边连眼睛也不敢抬。
      全妈妈关了门,气得满脸通红,伸手打在采鸢身上。
      “全妈妈饶命。”采鸢一躲扶在床帏上,声音有些发抖,“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来都是按时喝药的,真的。”
      全妈妈斥道:“我看你是在这里待腻了!”
      采鸢跪在地上哭道:“我真的冤枉,一向按时喝药的,定是那薛郎中把错了脉。”
      全妈妈断然不信,叫桃蕊上来对峙。
      桃蕊一路跑着上了楼,到了屋门口见采鸢哭着,不敢进去。
      “你进来,给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给她送的药。”
      桃蕊走进屋里,小声道:“就是按规矩送的,一天没落过,给庄吉姑娘也是这样送去的。”
      全妈妈不顾门开着,嚷道:“你是亲眼看见她喝了药的,还是只管送去就走了。”
      “我……”桃蕊低头不敢靠近她,“有时见她喝完了走的,有时在外头候着。”
      全妈妈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好你个不听话的,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
      桃蕊痛哭起来,一只手捂着脸:“全妈妈饶了我吧,采鸢姑娘帮我求求全妈妈,我再不敢了。”
      全妈妈气得从采鸢身旁迈了出去,对着楼下堂中的全寺道:“全寺,你上来把这丫头给我带回去。”
      全寺看看半雨,两人知事闹大了,他忙上楼去。半雨见全妈妈跟全寺在楼道间说话,虽听不大清楚,但只恐采鸢、桃蕊凶多吉少。
      采鸢见全妈妈发落了桃蕊,却不想自己为何明明按时喝药的,却怀了孕,一时又急又恨,只想把那个薛同抓回来问个清楚。想到这儿,采鸢止住哭从地上起来。
      待全寺拉了桃蕊下去,全妈妈回到屋里:“你个没心肝的,吐了这些时日竟瞒得这样好,以为我如今拿你没办法了?”
      采鸢道:“全妈妈虽生气,也要生个明白,桃蕊虽然有时疏忽,我却也每每喝了药的。为何今日薛郎中来说这样话,我最不解,求全妈妈再请他来一次,问个仔细可好?”
      “哼,你还想问什么?人家不说出去已是给足了我面子,再来一次岂不荒唐?”
      “那要我死也死个瞑目,这算什么?”
      全妈妈见采鸢说得肯切,又起了疑心,莫不是薛郎中弄错了?但喜脉这样的事情又并非疑难杂症,若连这个也号不准,怎么算得上这一代的名医呢?况且薛同来时,号了两次才下的结论,断然不会有什么差错,采鸢又吐得厉害,她性子向来伶俐,倒是个耍滑头的。
      “你少来这套,若真的如你所说,你又为何呕吐不止?”
      采鸢辩解道:“全妈妈只管责问我,怎么不想想,那凉药年年熬制,兴许是制药的出了岔子。”
      全妈妈一想也是,采鸢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不过如此说来,为何又只有她一人这样呢?
      “今儿也晚了你先回去,我明天还会请薛同来一趟,若是真的,你且想想自己的后路。”
      采鸢应了,回房去。
      今晚定是个不眠夜。采鸢插了门,细细想着究竟为何自己会有了身孕,前前后后并无疏漏……若是明日薛郎中来仍这样说,又该如何呢?采鸢不敢想象全妈妈会对自己怎么处置,晚饭也没有吃,整个夜里紧张不安,愁眉不展。
      第二日,全妈妈想起薛郎中今日出诊,大抵不在家,便一早吩咐了全兴回府上去请全老爷信用的郎中周友真过来。
      周郎中见到全妈妈在堂厅等待,随她上楼去。
      采鸢正坐在屋子里,头也没有梳,乏乏地站起身来让座。全妈妈瞥了她一眼,请他为采鸢把脉。
      周友真号过脉,把手搭在桌沿上,采鸢不敢眨眼,直直盯着他的神情,亟待答复。
      “这位姑娘确有身孕,已近三个月了。”
      采鸢和全妈妈听了,竟都没了昨日激进的言行,二人不置可否,再无分辨的精神。采鸢呆呆地看着地上,全妈妈铁了心,咬着嘴唇不知所云。
      “既如此,旦请全妈妈宽心。”
      “劳烦周郎中了,我送你。”全妈妈说着,起身要走,周友真也一同起身。
      “慢着。”采鸢叫住,“我想请周郎中看看关雎院配的凉药,是否有什么差池,是否坏了药性,我日日喝的,为何偏偏这里只有我怀了孕。”
      全妈妈道:“怎么,你嫌生的事还不够是不是?”
      周友真看采鸢神情有些恍惚,便道:“如若方便,全妈妈带我去看看也无妨,我来这一趟,看了也放心。”
      全妈妈想了想,道:“那就请周郎中在此等候,我让丫头端一碗上来。”说罢,便自屋里出去了。
      周郎中坐下,见采鸢桌上的首饰荧荧闪闪的,可她自己头上一样也未佩戴。采鸢突然觉得这么安静有些尴尬,便拿了茶杯,给周郎中斟茶。不料刚掀起茶盘上的方巾,竟碰倒了旁边的香榧盒子,里头的香榧滚了出来,哗啦啦散了一地。
      采鸢蹲下身去捡,周郎中也连忙帮忙。
      “哎,这是香榧吧?”
      “是。”
      “这香榧可不是扬州的东西,浙江那边才有的,这么好的香榧可真是难得。”
      采鸢拾着道:“这是历城的香榧,一位客人送的。”
      周郎中道:“原来如此。这香榧不仅可为干果,更是药材里的一味极品。不过我只知南方多见,不料在北方也有,真是孤陋寡闻了。”
      采鸢见与他说开了话,便垂着眼皮问道:“您方才说我有孕,可是确凿无疑?”
      周郎中停顿了下,又道:“千真万确。”
      采鸢皱着眉问:“可我与她们一样服药,为何别人无恙?”
      周郎中想着:“其实姑娘有孕并非一两日了,为何现下才发觉?”
      “不瞒周郎中,我的月事从来不稳,所谓不调也是常事,但我自己没有在意。”
      正说着,全妈妈端药上来了,采鸢靠边站着。
      “这就是我这里的凉药,你给看看。”
      周郎中拿起药碗闻了闻,全妈妈又道:“对了,这是方子。”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
      周郎中看这纸上的配方,有:浣花草、紫草、零陵香、生绿豆、马钱子、麝香、丹砂。
      “这几味是汤药的全部配方?”
      “是了,一样不差。”
      周郎中琢磨着这个方子:“我再好好看看。”
      采鸢没有插话,在旁揪着心,全妈妈坐在凳子上,等待周郎中回话。
      “单从这张方子看,没有差错,只是要提醒全妈妈,方子中丹砂的量一定只能少不能多。”
      全妈妈凑近了看:“这个我明白。”
      周郎中接着想,若按照采鸢所说照例服药,不可能会怀孕,遂又从头看方子:浣花草、紫草……
      “我想到了!”周郎中忽然抬起头,“姑娘这里的香榧,正是致使你怀孕的原由。”
      全妈妈忙问:“香榧?”
      采鸢也问道:“怎么会是它?”
      周郎中从盒子里倒了几颗香榧在桌上,拿给全妈妈看:“香榧是名贵的药材,又名香榧子,性微温、味甘,本祛虫病、健脾。但方子中的浣花草和生绿豆,是不能与香榧共食的。生绿豆与香榧有相冲之效,更与浣花草的避孕功效相抵,若服用凉药,再食香榧,便会呕吐腹泻,使凉药的功效大减。如果长此以往,服下便吐,正如未服下凉药是一样的。”
      采鸢听了不盛感激,激动地攥着手帕。全妈妈道:“原是这样,服下的汤药都随着吐了。”
      采鸢道:“我就说了是按例服药的。”
      周友真道:“所以姑娘应是有这香榧时就开始吐的,而并非仅是三个月前。”
      “是了是了,我也不常吃。现下想来,定是吃了这个,又喝了凉药才吐的。”采鸢想到。
      全妈妈听了这番解释终于清楚了,十分感谢周郎中。可采鸢的身孕已定,全妈妈送周郎中走时,一并又要他回去配服打胎药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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