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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见入当眼,钟情被说破 ...

  •   春雨贵如油,这一日,一场春雨下来了。
      全妈妈坐在堂中,吩咐管事的,在绿尾桥上撒些种子,又命人把河对岸的小亭廊扫干净。
      姑娘们久坐屋中,白天又都无所事事,得知后门开了,纷纷跑出去玩儿。全妈妈道:“你们全出去了,待会儿来了客怎么办,回来几个。”
      如息、烟晓、知之走在后边,听全妈妈叫,只好先回来,其他几个姐妹顽皮地往亭廊去了。
      香安穿过绿尾桥,见廊上背对着她们坐着位公子。姑娘们说笑着,想那公子能听得见,但他并未回头,也不作声,只是呆呆地坐着。香安看看半雨,半雨摇了摇头,叫她别理会。
      采鸢走了过去,站在公子面前,低头看他:“这位公子?”
      公子仍坐着,低头不语。
      香安挡在采鸢前:“公子怎么坐在这里?”
      他抬起头,见一个姑娘,盘着蝴蝶发,又扭头看了眼关雎院的牌子,道:“你们是关雎院的?”
      香安道:“我当公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呢。”
      半雨见她无礼,走过去叫她。
      香安却道:“明明听得见,为何不理人?”
      那公子站起身,顺手拿起旁边的雨伞,准备离开。
      半雨悄声对香安道:“你没看他闷闷不乐的,许是心情不好,你还在这里干嘛。”
      他听见半雨的话,转过来道:“二位姑娘得罪了,我不知这里是关雎院的地方。”
      香安看着他,半雨道:“不妨,公子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吗?”
      “早就听说关雎院在扬州的美名,今日也算一见了。”
      梦笑从堂里出来,见丸殊撑着伞在桥上立着,碎步笑着跑过来,在背后搡了她一下,又往亭廊上去。丸殊被她一惊,手里的伞掉入了河中,倒着飘在水上。梦笑扭头一看,返回身来道:“呀,我闹着玩儿的。”
      丸殊见梦笑也没拿伞就出来了,只好用袖子遮住头道:“快去亭廊上要半雨的伞来。”
      梦笑点头跑去,丸殊伸手试着去够掉在河里的伞。
      姑娘们正和公子说着话,梦笑过了来,指了指在桥上的丸殊:“她的伞掉下去了,还淋着雨,把你们的给我用用。”
      公子顺着梦笑指的地方看去,见丸殊在桥上伸着手臂捞伞柄,有些冒险,便撑了伞快步朝桥中走去。
      丸殊盯着河里的花伞,竟然飘到了桥的另一侧。公子走近合了伞,用合起的伞够到丸殊的伞柄,一点点敲打过来,见它进了,伸手捡起,又抖抖伞上的水,递给丸殊。
      “谢公子。”丸殊接过伞抬起头,那公子已然愣在原地。
      丸殊微笑着,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一层,齐整乌亮的眉眼下,鼻梁小耸,白皙的肌肤勾勒出一张盘心脸,红润的樱桃小口藏住了每颗白珊瑚牙。
      “公子怎么不打伞了?”丸殊见他出了神,淋在雨里,不禁好笑。
      “我忘了。”他忙撑起伞。
      梦笑几个见丸殊与那公子聊得投机,笑说着两人这段艳遇。
      “姑娘也是关雎院的吗?”
      “是,原来公子是客了?”丸殊问。
      “不不,我不是来这儿的客人,原为今日心情不太好,出来透透气的,就在你们的亭廊上坐了一会儿。”
      丸殊见他也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回道:“那公子请便,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往回走。
      但他并未走开,跟着丸殊向前了几步。丸殊察觉,停下来。
      “姑娘陪我坐坐可好?”
      她转过脸,不知他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想和姑娘说说话。”
      丸殊觉得外头有些凉了,便道:“跟我来吧。”
      进了大堂,见全妈妈和如息一处坐着,公子开口道:“全妈妈好。”
      全妈妈站起身,有些迟疑:“这位是……”
      丸殊也不知他怎的认得全妈妈,看他接着道:“在下李元珂。”
      全妈妈看他衣冠不俗,问道:“公子是本地哪里人?”
      “全妈妈贵人多忘事,家父在近县与全老爷有生意来往,去年夏天,我随父亲还去过府上。”
      全妈妈看看丸殊,好像忽然想到了:“难不成令尊是李学汉李员外?”
      “正是。”
      “哎呀呀,原是自己人了。”全妈妈高兴地道,“丸殊,这位是宝应县李员外的公子。”
      丸殊点头,全妈妈道:“是我糊涂了,你别介意。”
      李元珂赔笑。
      “丸殊陪公子上去吧,桃蕊,上好茶来。”全妈妈眉开眼笑。
      上了楼,李元珂见丸殊房间的摆设规规矩矩的,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一本诗集合在中间,他心生好奇,走过去打开看。
      丸殊把二人的伞撑了,搁在地上晾着,回头看他已翻开自己的诗,急忙过去夺了:“公子怎这般无礼。”
      李元珂笑笑:“你的诗,怎么没有名字呢?”
      丸殊知道他已然看到了,便故意道:“不是我写的。”
      “哦?”
      丸殊打开抽屉,把诗集放好:“我瞧公子心情甚好,不像有什么事。”
      他被问住,片刻才道:“也没什么,进来不过是想看看美人的屋子是什么样的。”花言巧语,丸殊听得太多,所以并不在意。
      桃蕊进来送了茶水又出去了。
      “你叫丸殊?是哪两个字?”
      “丸药的‘丸’,殊途同归的‘殊’。”
      李元珂点点头,又问:“姓呢?”
      “公子是第一次来吗?”丸殊换了个问法。
      “是啊。”
      “不像。”
      李元珂道:“说句私心的话,姑娘别误会。我一早来的,就坐在你们的亭廊里,后过来几个姑娘与我说话,我本不愿理会的,见了她们我还想,关雎院也不过如此了。”
      丸殊笑道:“公子见多识广,我甘拜下风。”
      “知道你不信我这话。”
      丸殊见他低了头,又道:“你接着说。”
      “方才见你在桥上捞伞,才觉察出关雎院名不虚传。”李元珂说得恳切,丸殊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听甜言蜜语的?”
      “姑娘说是甜言蜜语就是吧。在下只想问姑娘一句话,可否?”
      “你问。”
      “姑娘可信钟情之事?”
      丸殊愣了下,想着说什么好。
      “旦请姑娘想想,我下回再来讨答案如何?”李元珂说着往门外去。
      “我送你。”丸殊起身。
      李元珂打开门走出,把丸殊挡在里面:“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丸殊在门里道:“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说完,李元珂慢慢下了楼,丸殊目送他从正门走了。
      回到房中时,发现他的伞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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