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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纨扇画迎春,连排花名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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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关雎院里通宵达旦。有客侍的姑娘们都在楼上,堂中坐着的是些喝酒的人。
平寿羽坐在桌旁,见朋友从厕中出来,便问他:“你怎么也不挑挑选选?这儿的女子难道都没有入你眼的不成?”
“倒不是这个。”
“那是为何?我叫你来,可不是让你在这儿喝闷酒的啊。”说着,要拉他起来,平寿羽摆摆手。
“你刚才还跟姑娘搭讪,现下反倒不好意思了?”
“我真不上去了,你去吧。”
朋友坐下道:“究竟怎么了?”
“这里的姑娘确实不俗,特别是这位。”平寿羽指了指桌子上的剑,“只是她们经营的这生意,我还不太懂,所以今天只想看看。”
“你装什么大雅,来都来了。”
“你说,她是不是回疆的?”
“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肯定不是本地人。”
“这里的本地人极少,都是外地买来的。”
说着话,全妈妈过来了。
“哟,二位怎么在这儿聊起来了?是我们的姑娘照顾不周了?”
平寿羽的朋友站起身道:“不是不是,全妈妈误会了。”又凑到全妈妈耳旁轻声道:“我这位朋友是头一次来你们这儿,还不熟,熟了就好了。”
全妈妈笑道:“好好,你们自便吧。”
见全妈妈走了,平寿羽道:“你说她们有没有只卖艺不卖身的?”
朋友大笑:“哈哈,你真是个傻的,纯情书看多了罢。”
他有点儿失望,抬头看看楼上来往的男男女女,心想也是,恐是自己太过天真。
第二日大早,全寺、全兴开始收拾堂中。如息、梦笑等下来送客,全妈妈也出来了,见客人出了门,对她二人道:“你们就在底下吃饭吧。”
采鸢梳好头,下楼时正好碰见庄吉。
“真是‘真人不露相’,你的功夫哪里学的?”
庄吉笑道:“这个不能告诉你。”
采鸢追问道:“那你能教教我吗?”
庄吉和采鸢来到堂中,“我的剑都给人了,拿什么教你?”
采鸢不依不饶:“你就教我几招简单的。”
姐妹几个坐好了吃饭,巧卉端上了点心,见庄吉在,说笑着:“昨儿个庄姑娘的剑法不知迷死多少人。”
梦笑瞪了巧卉一眼,道:“不过是从前卖艺的把戏,我倒觉得都登不得大雅之堂。”
巧卉见她这样,不敢再说话,搁下碗筷便下去了。
庄吉不旦未生气,反而道:“属你聪明,一眼就看破了,我原就是卖艺的。”
大家看看庄吉,谁也没有说话,采鸢问道:“当真是?那也了不得。”
庄吉回采鸢:“我们回疆常年战乱,若是不出来卖艺,早就饿死了。”
半雨道:“这么说,你从小就在外打拼?”
“我五岁就跟着家里人来了南方,随我爹和伯伯学习功夫。”庄吉见大家听的好奇,接着道,“卖艺卖了十年,后来有一回,我们分开演绎,我就在越州的盘里巷被骗子骗了。”
“我还以为,你是在回疆遇到的骗子。”丸殊道。
“不是。”庄吉摇摇头。
采鸢不忍再问,看着她也不继续吃饭。
“我要知道那人是骗子,还不如永远在我家,没有出来过。”庄吉放下筷子,“我最喜欢你们汉人的一个故事,叫做《花木兰》。我总想,要是我是她就好了,哪怕回疆打起仗来,我也能替我爹去,那该是多么勇敢。”
如息听了道:“你若成了花木兰,我们倒是没福气认得你了。”
采鸢道:“梅姐姐的琴也妙极,这样的曲子我还从来没听过呢。”
丸殊夸道:“真真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风采。”
吃完饭,姑娘们各自歇着去了,三个丫头在堂中收拾碗筷。忽然一位客人这个时候来了,因全妈妈也午睡去了,紫春便过去迎。
“我来你们这里找一个叫采鸢的姑娘。”
“你等一下。”紫春说完便小跑上楼去。
采鸢从屋子里出来,见一位公子在下头站着,仰头看着楼上。
“下面的公子是?”
“姑娘好,我是上次被姑娘救下的……”
采鸢仔细看了看他,倒是有点儿眼熟。
“紫春,请他上来吧。”采鸢说完,先回了屋里。
紫春下去请,不料他却不肯上去:“我就不上楼了,这是要送给采鸢姑娘的东西,还请姑娘帮我给她。”
紫春接过东西,他转身走了,紫春正要叫住他,但人已出了门。
采鸢打开包裹,是几盒从未见过的山货,包裹的纸里面一侧,还写着行字:
多谢姑娘上回相救,这是家父托人带的特产,以表心意,请姑娘笑纳。在下扬州举人任永山。
转眼立春了,全老爷命人开凿关雎院后河的冰。丸殊听见动静,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了,打开窗子一看,原来河对岸的迎春花已开了三两枝,金灿灿的正好看。
梦笑见后门开着,直奔过去。河面上的冰仍封着,他们刚破开一个小口,等开得大了,准备把岸上的木船推下去凿。
“你们动作快些,这样慢得凿到夏天。”
丸殊听见梦笑的声音,下楼去看。梦笑穿着单衣,趴在桥上,丸殊小心过去,道:“怎么穿成这样出来?冻坏了可怎么成?”
“不碍事,我也不冷。”梦笑笑道,“你说什么时候才能划船呢?”
丸殊看看他们几个,道:“万事开头难,只要破开了能放小船,就容易了。”
正说笑着,全妈妈已站在门口:“你们俩赶快回来,谁让出去的?”
丸殊被吓了一跳,拉了梦笑往回走。
“这要不留神摔一跤,掉到冰窟窿里还了得?”全妈妈拿手帕甩梦笑的肩,对旁边的巧卉道,“把后门关了,不许姑娘们出去。”
如息坐在房里,把窗子敞开,取了新扇面,画对岸的迎春。
烟晓悄悄进来,看了好了一会儿,才被如息发觉。
“你真鬼,何时进来的?”
烟晓托起扇子,赞道:“哎呀呀,这么好的画,这么美的花,幸亏没有错过。”
如息笑道:“这个不是最好的,你看这一张。”说着,拿出方才画的纸来,跟扇面比较,“我觉得这个更好,扇子上的倒不如练习时画的了。”
“都好。”烟晓看了看,“我一样也画不来。”
“放下晾一会儿。”如息拿过烟晓手上的扇子,搁在窗台上。
“你什么时候又作起画了?”
“闲来无事。不过我看我到底不是画画的料,做不来。”
“画得不是挺好的?”
“你一个外行人,大抵觉得还过得去,要是拿给别人,恐怕要笑掉大牙。”
烟晓笑道:“你呀,就是个不知足。”
又过了几日,天气渐渐放晴,各屋的炭盆都让丫头收了,冷气几近全消。全兴和紫春拉了车花卉回来,在姑娘们房里摆上。全妈妈挑了最好的,搁在二楼围栏处,进来的客人一抬眼就能看见。
“今儿是花朝,所以全妈妈一大早的就让拉这些花去了。”全寺说着,摆放花盆。
“今儿是花朝?我都糊涂了。”半雨问,“我瞧着,各屋的花都不一样吧?”
“都不一样。”
全寺擦了擦花盆,拿来一张单子给半雨,半雨见纸上还有全寺手上的泥,不肯接,全寺笑道:“我念给姑娘听。”
半雨点头,听全寺念:“知之姑娘是茉莉,庄吉是蔷薇,采鸢是红石榴,梦笑是报春,如息是金桂,丸殊是蝴蝶,烟晓是观音莲,香安是芍药,姑娘屋里头是水仙。”
“果真都不同。”
全寺道:“难为全妈妈想得周全。”
半雨笑猜:“那全妈妈屋里定是仙客来了?”